萧弘向身边的一个校尉努努嘴,道:“给他一个痛快的。”
    那校尉应声是,拔刀在手,满目杀气,大步向桓密走去。
    桓密转身就向逃,可是这条船上都是萧弘手下的兵士,围得铁桶一般,他哪里逃得出去。才跑出去两步,他就被抓住了。然后被拖到那手持利刃的校尉面前。
    “萧弘,你这个不讲信用的小人,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必定变成鬼来取你性命!”桓密朝着萧弘声嘶力竭地喊。
    萧弘抱臂,搓了搓鼻子,说:“我答应了你不杀你,我可没有动手,所以这不关信用的事情。有一件事情在你死前我要跟你说,让你死个明白。就是当年你的娘子在萧府后园纠|缠我,想勾|引我成其好事,想要我娶她。可是,她如此下贱,我怎么瞧得上,所以让她落到水里清醒清醒。后来她嫁了你也不知道是怎么跟你说的。你被这女人蛊惑,想谋害于我,你当我是傻子啊。好了,话都给你讲完了,你可以上路了!”
    桓密听完一霎时脸变成了猪肝色,他两手几乎抠进船板里,摇着头说:“不……不……”
    临到死前他才明白了一件事,他被他喜欢的女人骗了,骗得好惨。可以说要不是阮明月,他不会心心念念想要报复萧弘,以至于得罪了他,落到现在这种下场。他其实应该后悔,应该憎恨的是阮明月那个祸水吧。但是现如今,这一切都晚了。
    就在桓密眼中闪现悔恨的时候,手持利刃的校尉已经一刀斩下,桓密那颗染满鲜血的大好头颅离开了身体,大睁着眼,望着青天。
    于此同时在离花船不远的秦淮河边,一个女人在拥挤的人群中捂住了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的眼,接着她把小男孩抱起,快速转身离去。
    解决了桓家两兄弟,萧弘抬起手臂,拿衣袖擦一擦脸上的血迹。他突然想起了阮明月以及那个孩子,脸色一沉,他立即命人上岸去搜寻阮明月以及那个孩子。刚才他只顾着带桓密来找桓朗,都忘了控制住阮明月和那个小男孩了。很显然,小男孩是桓密的儿子,既然杀了桓密,若是斩草不除根的话必定会留下后患。所以,萧弘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将桓密的妻儿一并杀了。
    萧弘手下的一个见过阮明月的校尉立即带人下船沿路去搜寻阮明月。但是去搜寻的人却没有发现阮明月的踪迹,她带着孩子就此消失无踪了。
    接着萧弘又下了一道命令,凡是桓氏族人,不管男女老幼,抓到了立即斩首。还有跟桓氏有姻亲关系的,走得近的家族,以及那些所谓的桓氏立国的功臣全部都给抓起来关押到皇城里面的诏狱。紧接着就是发布安民告示,严令进程的萧家的军队不许骚扰百姓,秋毫无犯。若是有人敢乱来,则以军法处置,斩首示众。
    当然,他严格约束了萧家的军队后就去找袁嵘,让他也这么要求他手下的那些将领和兵士。
    袁嵘却有些为难说:“三弟你也晓得,我手下的那些北府军将领不太听话,他们肯跟随我一起来打桓朗,不过是因为桓家当初可是打压谢家的人。若要这些人完全听话,怕是要我岳父出面才行。”
    “他们不外乎是为了钱财女人,说什么要听我岳父的那只是借口而已。我劝你趁此机会立威,收服他们。你可以向他们说明你是谢尚书的女婿,现今你岳父来了信,让他们听你的话不许骚扰百姓秋毫无犯就行。你这么说了,带着谢家九娘于他们相见,想必他们也就相信了。要是再不信,我可以出面为你证明。你看如何?”
    “这样能行吗?”
    “怎么不行,若有那不听话的,我帮着你将他剪除,还有,咱们开了宫里的国库,大肆封赏他们,我就不信他们愿意跟你作对,一点儿好处都捞不着。”
    “那就试一试吧。”袁嵘最终答应道。
    其实,萧弘想得更长远些。他认为攻下建康,诛灭了桓家之后,接下来立即就会面临一个谁是天下主的局面。而且,经过了一场战乱,百姓遭受了战乱之苦,民生凋敝,实在是需要稳定,与民休养生息。特别是京畿之地,更需要尽快地恢复到战前百姓们过上稳定的生活的状态。
    先让京城稳定下来,再来说谁是天下主吧。
    对于这一点儿,萧弘当仁不让地认为萧家应该是天下主。因为是他祖父发出的讨伐桓朗的檄文,而且萧家也是攻打建康的主力。另外他祖父的威望远比袁嵘高。袁嵘应该明白他处于什么位置才是。其实,对于袁嵘并不能完全控制豫州的北府兵,倒是让萧弘比较满意的。这样的话,他就更不能跟祖父相争了。
    另外,在攻进建康城后,他祖父带领的精兵直奔皇宫,将皇宫给占领了。这是在攻城之前,萧家的男子们聚在一起商量方略时就定下来的。占领了皇宫,不但可以获得那些桓朗无法带走的国库的财帛,另外占领了皇宫也代表了一种接受正统的帝国权力中心的意思。
    手里有了钱,就可以分化收买那些不怎么听袁嵘话的北府军将领,这样一来,当然更容易让萧家成为这江南半壁江山的主人。接下来,萧弘打算派人去会稽请岳父谢庄出山,假如他肯帮助萧家,那么这天下的世家大族都会归心,这对于他们萧家坐稳江上非常重要。他相信,他的岳父应该明白尽快建立一个汉人的政权对所有江南的百姓都有好处。因为那样一来,就可以聚集起力量,跟觊觎江南的财富的北边的两个胡人的国家相抗衡了。只有阻止胡人的铁骑南下,才能让江南的百姓们免遭生灵涂炭之苦。
    接着,袁嵘果然采用了萧弘的法子,让北府兵的众将约束士兵,不要抢掠百姓,而且他也亮明了自己的身份。那些北府兵将领知道他是谢庄的女婿,娶了谢家的九娘后非常吃惊。不过,他们大多数的人在见过谢绣姬后,听她说起他们曾经的头谢家十郎谢节的许多事,就也相信了袁嵘的话。于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按照袁嵘的意思办,不让手下的兵士去骚扰百姓。当然,萧弘也依照前面跟袁嵘商量好的话,拿出了国库里的许多财帛赏赐给北府兵的将领和士兵,让他们不去为了钱财劫掠骚扰百姓。不过,也有少数几个不听话的,执意要纵兵抢掠百姓。萧弘亲自出面,带兵将他们拿下,并将带头闹事的以军法处置。
    萧弘的雷霆手段到底起了震慑作用,很快建康城就恢复了往日的次序,百姓们又开始了正常的生活。
    这时候已经快过年了,萧裕命人去徐州把家小都接到建康来过年,至于住处就是萧家以前住的那宅子。当年,谢妙容等人离开时,有萧家的奴仆在此守屋。故而,在周氏等人来之前,稍微打扫布置就可以住人了。
    之所以萧裕占着皇宫没让家人住进去,是因为他虽然在做称帝的准备,但是毕竟没有称帝。
    在萧裕和袁嵘的联军攻破建康,杀了桓朗之后,萧弘就给岳父去了信,请他出山,到建康来帮着萧家建立新王朝。谢庄接了信后思虑再三,后面果然如同萧弘预料的那样来到了建康,号召天下的世家大族们都拥戴萧家建立新王朝。因为有谢庄这个天下第一大名士号召,所以差不多的江南的士族都站到了萧家这一边。而且还有许多饱学之士来到了建康,帮着萧家出谋划策,建立新王朝。
    众人初步商定,等到过完年,在元月一日,就拥戴萧裕称帝,建立大齐国。
    谢妙容抱着孩子,坐着萧家的马车去建康,在路上,她想起了两三年前跟萧弘一起去徐州,当时她还以为要在徐州住很多年,甚至会住一辈子的。那想到,这么快,只不过两三年后她就返回了建康了呢。
    从丈夫萧弘给她的信里得知,她的父亲还有母亲,以及谢家的人都从会稽来到了建康,并且住回了缁衣巷的谢家。这就让她往建康赶路时心中生起了许多急切。她是何等想念她的父母亲,还有弟弟妹妹啊。
    当然,她也很想萧弘,当时萧弘离开徐州奔赴建康战场之后,谢妙容没有哪一日不去佛前烧香为萧弘祈福的。其实,她是个并不迷信的人,但是,她也唯有那样做才能让自己心安。现在,她知道了为什么有那么多拜佛的人了,其实他们并不是信,而是跟自己一样祈求个心安而已。
    到达了建康的时候,她远远地就看到了丈夫萧弘身穿一袭月白色的锦袍,在城门处,坐在马上,挺直身子往萧家的车队张望。当他一看到萧家的马车时,立即策马向他们飞奔而来。
    ☆、第237章 23.7
    萧弘策马飞奔到萧家众人的车队前,大声喊着:“十五娘!十五娘!”
    与谢妙容同车的阿虫赶忙把车帘子掀得更开,谢妙容探出头去答应他:“郎君,我在这里!”
    萧弘便驱着马儿跑到谢妙容坐着的马车跟前,让她把女儿抱高点儿,给他看看。
    谢妙容从|乳|母阿真手里接过孩子,凑到马车的车窗前把孩子竖起来,让孩子的小脸儿朝着萧弘,笑眯眯地对她说:“十二娘,这是你阿父……”
    萧弘和谢妙容的女儿十二娘已经四个多月大了,长得跟个汤圆一样,又白又圆,非常可爱。她年纪大点了,也没有整天睡觉了,这会儿听见车子外面一个男人一叠声地喊她“十二娘,十二娘”,就也努力地瞪大眼睛,手舞足蹈往前蹦。
    不过,等到蹦得近些了,跟萧弘面对面的时候,却是呜哇一声哭了,然后直往谢妙容的颈窝里钻。原来小孩子的眼睛没有发育好,只能看到比较近一些的地方,所以当十二娘凑近了萧弘,突然在她面前出现一张陌生的脸孔时,她当然立刻就吓住了。
    谢妙容见状却是哈哈笑起来,搂紧了女儿,轻轻拍着她的小屁|股,温柔地安稳她:“小傻瓜,这是你阿父,天底下除了我这个阿母以外,最疼你的人……”
    萧弘在车外挠着头,显得有些尴尬抱怨说:“这个小没良心的,才跟我几个月没见,就不认识了。她忘了,从她生下来,我每日抱她好几个时辰。她以前最跟我亲的。”
    谢妙容闻言睨他一眼,说:“她这点儿年纪,三日不抱她,她都能给你忘了。这下来了,你天天抱她,用不着多久就又跟你亲了。”
    萧弘在外搓手:“那感情好。”
    谢妙容看他那种样子忍不住一笑。见女儿一直哭,就把她递给同车的|乳|母阿真,阿真抱过去,略微哄她两下,见她还哭,就解开衣裳喂她的奶。小东西是个贪吃鬼,一吃|奶立马就老实了,不坑声了。
    没了孩子的哭声,谢妙容就也能隔着车窗,跟在外骑马伴行的萧弘说话了。两夫妻不过说些分别以后的闲话,太多的思念之情当然是不能当着外人说。
    进了建康城,马车往萧家在建康城的老宅去,如今的萧家老宅所在的那一条街已经驻扎了兵士,禁止行人通行。在萧家老宅左右的宅子都空无一人,不让人居住。毕竟这里住着的人要不了多久就是新王朝的皇室,当然是有其重要性和尊贵性,一般的官吏和百姓不能跟他们接触了。
    在萧家人来之前,萧家的老宅被好好修葺了一番,其中的布局按照豫州的萧家的刺史府来。
    然后各个院子也是按照徐州萧家刺史府的院子来取名。
    萧家人到的当晚,萧裕在家里举办家宴,给亲眷们接风洗尘。在家宴上他宣布了元月一日就要举行登基大典,然后元月一日后,萧家的子侄们会被封王,也会赏赐王府,所以大家要珍惜这短短的相聚的日子。还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过完年大家的身份就不一样了,在朝堂上是君臣,在私底下是父子和子侄,他希望萧家的子孙们一起努力,建设好新王朝,让江山在萧氏手中代代相传。
    说实话这一场滔天的富贵委实出乎太多人的意料,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他们有一天还会成为皇族,成为王爷,成为王妃,成为皇亲。
    于是各个在萧裕说话之后都喜笑颜开。
    许多人在酒宴之后回去,跟自己亲近的人都在说等到萧裕登基之后,他们会得到什么封赏。
    自然萧咸和孔氏也说起了二房的孩子们哪些人会被册封为王,为公主,还有这些王爷和公主也有身份上的稍微的差异。比如庶出的是不是就要比嫡出的差上一些。
    当然两人最大的争议是在萧咸被封为皇太子之后,皇太孙是该让萧弘来做,还是该让萧伦跟曹玉仪的长子萧崆来做,准确来说应该是重孙了。
    萧咸比较倾向于让次子萧弘来做这个皇太孙,因为萧弘已经成年,而萧崆才不过只有七岁多。而孔氏则是念叨起为了这萧家的江山在攻克建康时战死的萧伦。她红着眼圈儿说,要是萧伦在,那这个皇太孙是一定会落到他头上的,他的儿子萧崆当然是会在萧伦百年之后继承帝位。要是忘记了萧伦为萧家的江山做出的牺牲,总觉得有点儿对不起长子那一房。
    这话说得萧咸好一阵默然,不过,很快他就说:“此事还得由阿父定夺,我们说了也是白说。”
    “那就不能去向大人公建议一下,提一下吗?”
    “我可不敢这么做,这事情|事关重大,岂是我能随便去置喙的。而且,我跟你说,等到元月一日阿父登基为帝后,他就是帝王,我们更不能随便在他跟前乱说话了。就像是阿父适才在家宴上说得那个话,以后在外是君臣,在家才是父子。可我看,私下里虽然把他当阿父,但其实还是应该尊他为皇父……”
    听丈夫如此郑重的说这件事情,孔氏便也明白自己虽然想着长子萧伦,觉得应该由他那一房承继帝位,但是这只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在这种事情上,为了萧家的江山稳固着想,是不太可能让萧伦的儿子来成为皇太孙的。
    虽然古往今来,帝王之家一直讲究的是立嫡立长,但是这时候萧家夺得的天下还远未太平,一个七岁的皇太孙,和一个二十二岁的皇太孙且又立有军功的皇太孙相比,想来公公不会多想,一定会选择次子萧弘做皇太孙吧。如此一来,这帝王之位就要在次子这一房传承了。
    萧咸和孔氏在说这个话题的时候,曹玉仪跟前服侍的她的心腹,婢妇阿桐也在跟她说起这个事情。只听阿桐说:“皇太孙本该是为了萧家的江山战死的郎君的,可是眼下他没了,不是就该是五郎的么?公主,哦,不,娘子,您可得为了五郎争得这天下啊!”
    婢妇阿桐嘴|巴里面的五郎就是萧伦和曹玉仪的长子萧崆,他今年七岁,在萧家同辈人里面排行第五,所以阿桐称他为五郎。
    曹玉仪当然想让自己的儿子做皇太孙,可能天下的母亲,任何一个人处在她这个位置都会这么想。要是萧伦不死,那么这个皇太孙的位置百分之百是萧伦的,而自己的儿子萧崆作为萧伦的嫡出长子,将来这皇位也定然是要落到儿子头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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