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段导皱眉,陆程表情不变,很稳得住。他主动朝段白伸出自己的右手,语气不卑不亢,他道,“你好段导,我是陆程。”
    段白伸手跟他握了一下。段白匆匆收回手,招呼季微跟陆程入座。
    陆程不傻,当即就察觉到段白对自己的敷衍。
    他垂着眼,意味不明地勾勒下薄唇。
    落座后,段白伸手准备去拿煮开的那壶茶,手刚伸出去一截,突然有一只更长的手臂从他面前伸了过去。接着,那人用五根细长的手指捏住茶壶的手把。
    段白一愣。
    他愕然地抬头,注视着那只手的主人。
    陆程将那杯茶端到自己的面前,他先是给段白倒了一杯,接着,又给季微倒了一小杯。
    让段白感到诧异的是,这一刻,陆程周身的气势都收敛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之前他眉宇间还显得威严不可直视,可现在,他整个人都变得内敛沉稳起来,像是什么呢?
    段白心中微凛,这就像是一个曾经年少轻狂的男人,在经历过岁月的沉沉浮浮后,终于沉淀下来,变得稳重可靠。
    就像是,三十出头的陈琛。
    段白目光微闪,他侧头望着陆程,眼神多了一些别样的兴致。像是感兴趣,又像是期待,还有些忐忑。
    他希望这个青年,能带给他惊喜。
    那男主角不缺了,拍片资金也就不缺了。可谓皆大欢喜。
    季微明白陆程想要做什么后,也就静静地坐着,不发一言,配合着他们。
    陆程收回茶壶,给自己身前的杯子倒了一杯。他跪坐在蒲团坐垫上,双手垂放在大腿上,微垂着头,黑眸静静地凝视着杯中冒着热气的茶水。
    陆程已经开始他的表演了——
    陈琛是个家教严谨的人,在面对长辈的时候,他从来都是恭敬而懂礼数的。
    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他感到心情沉重的话,陆程放在腿上的双手,很轻微地握了一下。终于,他抬起头,视线投向段白,目光隐忍。
    陆程说,“苏叔,你们说的话,我心里都明白。”他缓缓地回头,目光温柔而又克制地看了眼身后,像是在看后方的某个人。
    段白没明白他是在看什么。
    “苏叔,我这个人吧,有个缺点,就是认死理。”他终于将目光从身后收了回来。陆程再度看向段白,他那双显得沉着冷静的双眼里,装满了孤注一掷跟情深。
    听到这句台词,段白终于辨别出陆程是在演哪出戏了。
    陆程演的是陈琛年过三十,被苏君子父母委婉地劝说早些成亲立业的片段。而陆程刚刚回头朝身后望,其实是在看房间里睡着的苏琴子!
    段白反复看过剧本,记得剧本中那些重要的情节。
    他便说,“可是陈琛,你不欠咱家什么,你更没有对不住琴子。这些年,你付出了多少,我跟你阿姨都看在眼里。”
    “你是个好孩子,我们希望你幸福,不然,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段白是个导演,他懂得演戏跟表达技巧,却不会演戏,所以台词经过他的嘴里说出来,并不像陆程那样有感染力。
    哪怕面对的是个毫无演技的人,陆程的戏态依然很完美,并没有被影响。
    陆程听了‘苏叔’苦口婆心的劝告,表情未见动容。他双手捏成了拳头,语气严肃,一字一句地说,“我未婚妻还活着,哪有再娶的道理。”
    “苏叔,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这就是陈琛,没爱上一个人之前,他是冷漠而又随性的。爱上了一个人,便是一辈子的大事,从此,荣辱有你,艰辛有你,蜜糖分你,白头携手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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