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续文押了口茶, 皱眉道:“文才兄不可胡说, 我是取巧才侥幸赢了佟公子,若真论博学多识,我定是比不过佟公子的。”
    温家条件太差,根本没钱给原主买书,他虽有一颗进取之心,可能看的书还是太少,现在倒是没了这个障碍,时间却又太短,自是比不得那些家境富裕,自幼苦读之人。
    金文才撇嘴,他可不管什么取巧,赢了就是赢了,只是他知读书人都爱谦虚,就没有反驳。
    一直跟在温续文身后没出声的张智,突然开口道:“哥哥,智儿饿了。”
    温续文把张智带来是为了以防万一,来得太急,张智都没带上多少吃的,一会儿没吃,他就开始喊饿了。
    金文才闻言,马上吩咐道:“去,给智儿弄十只烧鸡过来。”
    金文才和温续文认识时间长了,自然认识张智,也知道他饭量大,让人准备吃的都是往多了准备。
    “续文兄,这次多亏了你,改日.我请你去醉风楼喝酒。”
    “你有银子?”温续文斜眼看他,发出灵魂拷问。
    金文才一噎,咬牙道:“我努力攒钱,肯定能攒够。”
    “还是算了,”听得挺可怜的,金爷的独子沦落到这种份上,还是不要让他苦上加苦了。
    金文才一脸感动,“我就知道,还是续文兄对我好。”
    说着,金文才那一身肥肉就要凑来过抱他。
    温续文连忙抬手拦他,“说归说,别动手。”
    幸好现在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抵足而眠的时代,要不然他真受不了。
    和个大男人一起睡觉,他宁可单身到白头。
    金文才只得遗憾地收回手,想起坊间关于自己的传闻,咬牙切齿道:“续文兄,不知道哪个混账王八蛋把我的私事泄露出去,让我被全县的百姓笑话,太可恨了。”
    温续文也知道此事,不好太嘲笑他,安慰道:“百姓都是善忘的,过几日他们就忘了。”
    “真的?”金文才一喜。
    “真的,”才怪,他们还等着看你的婚礼后续呢。
    这时,房门被打开,进来的不是给张智买烧鸡的下人,而是何顺。
    何顺走到温续文身边,低声道:“公子,老爷说此事他也不清楚,让您不要过多插手。”
    温续文点头,“我知道了。”
    那人的身份连许士政都不知道,挺神秘的啊。
    金文才也是什么都不知道,温续文不打算在长乐坊久留,等张智的烧鸡到了,他就带着何顺两人离开。
    金文才看向温续文离开,摸摸脑袋,疑惑道:“我怎么觉得刚才续文兄好像是看在烧鸡的份上,才留下陪我说会儿话的呢?”
    他身后的下人低头不语,心里暗自腹诽,自信点少爷,把好像去掉,本来就是。
    “算了这不重要,你们再去调查那出卖本少爷的混账王八蛋是谁,让我知道我非抽他不可。”
    “是,少爷。”
    金府
    阿嚏!
    金爷突然打了个喷嚏,疑惑地揉揉鼻子,谁在骂老夫?莫非文才那小子已经知道老夫做的事了?
    金文才为了拒婚整日上窜下跳的,搞得金爷很头疼,于是就让人把他被媳妇打的消息传出去,让他好好安生一段时间,等着成亲。
    “老爷,之前去长乐坊砸场子的那位佟公子在府外要见您。”
    金爷猛地起身,“快请!”
    ......
    温续文回到许府,第一时间去书房见许士政。
    许士政听温续文说完今天的事,抚须道:“你猜得不错,那佟姓公子来郑县应该为的就是金城,准确地说是为了金城身后之人。”
    温续文也觉得金爷的份量不足以召来佟公子那样的人物,听言问道:“岳父,金爷背后之人是?”
    “府衙的赵同知。”
    同知,正五品,在府衙权力颇高,是知府最倚仗的助手。
    尤其是在兴元府,元隆礼对公务不感兴趣的情况下,赵同知更像是府衙的一把手。
    温续文脸色一变,没想到金爷的靠山这么大,那赵同知......
    许士政注意到温续文的眼神,含笑道:“莫要多想,老夫和赵大人打过几次交到,他是一个正直,真心为百姓着想的好官,定然不会做出违反《丰律》的事。”
    不是赵同知,那......
    温续文瞳孔微缩,抬眼和许士政对视,惊呼道:“元知府?”
    许士政眼神微沉,“应该是他。”
    温续文心中一喜,就元隆礼那样的官,早就该查办了,只是看许士政的眼神,疑惑道:“岳父似乎不高兴?”
    许士政叹气,“续文可知元知府为何可以在兴元府兴风作浪数年,却安然无恙?”
    温续文闻言心里一紧,果真每个官员背后都不简单。
    许士政继续道:“元知府是当朝一品文渊阁大学士梁阁老的门生,每年年后元知府都会送年礼去梁府,不管元知府和梁阁老的真实关系如何,在外人眼中,元知府代表的就是梁府。”
    一品大学士?
    我去,背景要不要这么深?
    等等,文渊阁大学士,他记得似乎二皇子楚王的外祖就是......文渊阁大学士。
    这样一来,元隆礼就不单单是一个从四品的知府了,动他就等于介入夺嫡风波。
    除了个别有心思的官员外,在如今丰靖帝态度不明的情况下,官员们想的恐怕还是明哲保身。
    所以哪怕元隆礼有失官德,也没有人举报他,下面的人不说,盛京的那些大佬自然也就不知道,元隆礼才可以猖獗这么多年。
    温续文皱眉,道:“那佟公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他还敢查,是不是表示他有底气?”
    “若真是如此,此人恐怕是吴王的人。”
    丰靖帝的皇长子被封为吴王,他和楚王年纪相差不多,两人同时入朝,各自掌管着六部中的刑部和户部,是夺嫡的热门人选,很多官员都认为新皇必定在他们二人中产生。
    也因此,这两人互相看不对眼,很乐意给对方使绊子。
    元隆礼是兴元府的知府,从四品的官职,算是中层官员,若是拿下他,不仅让楚王失去对兴元府的控制,还会让他的外祖面上无光,一举两得。
    对旁人来说,元隆礼不能动,可对于吴王来说,元隆礼就像是一把刀,一把可以划伤楚王的刀,他很乐意让这把刀显于人前。
    温续文点头,“吴王的可能性很大,具体如何,看以后的京报便会知晓。”
    “你今日做得不错,如此解决长乐坊的事,最为妥当不过,不过,老夫倒是不知你术数如此好。”
    温续文羞赧道:“岳父过奖了,小婿幼时家贫,能看的书并不多,每一本都如获珍宝,得到那古书实乃巧合,那是先人留下的智慧,小婿不过是学到一些皮毛罢了。”
    许士政哈哈一笑,“谦虚是好事,却也不用妄自菲薄,那佟公子身份不凡,能得他看重,你的术数必定是极为出众......不过,他是吴王一系的人,切莫和他走太近。”
    温续文忙点头,“小婿谨记岳父教诲。”
    当然不可能走近,他可是燕王的人,虽然人家还不认识他。
    离开许士政的书房,温续文心情放松很多,既然金爷没事,那金文才也就不会出事了。
    虽然小胖子傻了点,可对朋友向来真心相待,温续文还真不想看他被治罪。
    玉清院
    许舒妤正坐在院中,看到温续文回来,柔声道:“相公似乎很忙?”
    这两次休沐日都是一大早就出去。
    温续文坐在她身边,替自己倒了盏茶,咕咚咕咚喝了半盏茶,才呼出口气,“渴死我了。”
    刚才在书房和许士政说话,因为吴王和楚王的事弄得有些紧张,刚出来就感觉自己口干舌燥。
    许舒妤拿出手帕替他擦拭嘴角的水渍,含笑道:“相公不是小孩子,怎喝得这般急?”
    不论是之前受伤,还是上次醉酒,许舒妤照顾他已经习惯了。
    温续文却是不习惯,身体一僵,等她将手帕拿开,才心里一松,道:“都怪金文才,要不是他,哪里会有这么多事。”
    许舒妤没有细问,只是道:“金公子快成亲了,相公可想好送金公子什么礼物?”
    温续文皱眉,他还真没想过,送什么好呢?突然灵光一闪,笑道:“送他一副内甲好了,文才兄肯定用得上。”
    许舒妤自是知道外面的传闻,嗔了温续文一眼,声线绵软道:“相公能不能正经一些?”
    温续文大呼冤枉,“我怎么不正经了,你信不信,我送文才兄这个,他肯定会很高兴。”
    许舒妤想到金文才那和常人不同的脑回路,顿时说不出话来,或许真会喜欢也说不定。
    温续文得意一笑,“娘子也觉得我说得对,是不是?”
    许舒妤心里无奈一笑,目光柔柔地看着温续文,道:“舒妤会替相公准备礼物,相公安心读书便是。”
    此言便是否定了他说的内甲。
    温续文被许舒妤柔软的眼神一看,心里顿时颤了颤,又感觉口干舌燥,连忙移开视线,忙笑道:“娘子决定就好,我去看书了。”
    说完,温续文就转身离开,回到房间,慢慢平复刚才的悸动,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人家还没成年,你竟然馋人家身子,真是禽兽。
    许舒妤看着温续文紧闭的房门,眸中波光流转,勾唇笑了。
    相公似乎有些拘谨呢!
    秀儿抬头望苍天,她很想大喊一声,踢翻这碗狗粮。
    她现在的心情就跟后世磕的cp成真一般,一边暗戳戳心喜发出土拨鼠的叫声,一边吃狗粮吃得噎得慌。
    下午,温续文无事,用完午膳后便在房里看书,古代没什么娱乐活动,看书看得多,他竟是喜欢上了看书,一闲下来,手边没本书还真不习惯。
    没一会儿,温续文就听到咚咚的敲门声,紧接着许舒静的声音响起,“姐夫,快开门。”
    一听到这声音,温续文就知道书是看不下去了,认命地去开门。
    许舒静没有一个人来,照例拉上了许舒妤。
    温续文现在看到许舒妤还有些不自然,仅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看向许舒静,嫌弃道:“小妹来做什么,就不能让姐夫安静地看会书?”
    许舒妤注意到温续文的不自然,垂下眼帘,掩饰眼底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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