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状元上司印象的那个人,并非众人眼中的泛泛之语:芝兰玉树,犹如嫡仙,而是鲜活的模样,轻笑着的,蹙着眉的,生着气的……
    身影渐渐地离去。
    然后飘转进幽暗,隐到满天星光中去。
    状元上司释然地笑了笑,选择了和这个世界和解。
    ——————
    东宫。
    虽然他现在是坐拥整个皇宫的皇帝,但他还是喜欢或者说是习惯于待在东宫。
    院子里,新栽植的梅花树已经连片,朵朵纯洁的花朵在微风中摇动,堆积在台阶下。
    书房里,不见了老师,只有书桌上老师的玉笛和笔墨。
    皇帝的眼睛离开了桌上摊开的书卷上的那行字还犹在心中: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在对生死还懵懂的时候,这一年,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离开了。
    他怔怔地望着窗外那轮渐渐地收起余晖而落下的太阳,正如老师所言,当太阳落下的时候,也正是它重新升起的时候,世间一切,每时每刻皆是新生。
    他会眷念着这份痛苦的领悟,沉静地走下去。
    皇帝低吟着从来肃郡传来的一首诗:“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而今他已然是孤家寡人。
    不期然见,一滴泪滑落,晕染了书页。
    第62章 燕郎
    漫卷的黄沙,强劲地吞噬着地表以上所有的活物。
    尸体连片陈列在地上,紧挨着,风声呼啸,吹动着尸体上的衣裳。烈烈风中,唯有垂杨柳,仍然葱郁着。
    低垂的柳树一排一排,连绵不绝。
    这些柳树守卫着尸体,残阳如血,尸体连片,羌笛呜咽,勾勒出漠北的凶悍。
    突然,哪些尸体被风沙席卷,粗粝的冷风把尸体割破,沙漠成了一片血海。
    梁殊猛然惊醒。
    陌生而又熟悉的环境,提醒他,这是皇宫,而不是漠北。
    他披衣起身,点燃烛火,喝了一杯凉茶,肚子立马不舒服起来,他苦笑一下。这身体越发的娇贵起来了,连口凉茶都喝不得了。
    真是可笑。
    当初在漠北的时候,他是冬天喝寒冰潭下的泉水,依旧是能和敌国大战数次的将军。
    现在却是这么一副模样。
    粱殊坐在台阶前,追忆着在漠北奋战的种种,直至日头渐升。
    宫人们开始出来洒扫,收拾。
    粱殊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之别,和宫人们打招呼。
    这些宫人,是先朝的皇宫旧人。在后宫,权势是通行证,而安分顺从是他们这些宫人活命的必备技能。
    被当今皇帝一打招呼,呼啦啦的全部跪下了。
    粱殊无语,让众人起来。众人却已经强硬地跪在地上。规矩是活命符,皇帝的命令能听则听。
    粱殊直接甩袖走人。
    这是他带领大军进入皇宫的第一个月。
    京城百废俱兴,粱殊和以往的文臣武将尽力地治理着国家。
    京城也渐渐换了一副模样,家家户户张罗着,透着生活的气息。
    这是他进入京城的第三个月。
    朝政进入了正规,百姓恢复了安宁。
    而粱殊也渐渐地不再做噩梦,一切似乎都向好的方向发展。
    朝堂上,有大臣提议,皇帝后宫空虚,需要选拔才女充斥后宫。而当重之重则是,让皇帝选后纳妃。
    粱殊直接拂袖而去,三日辍朝。
    皇帝任性起来,尤其是开国皇帝任性起来,谁劝都不行,当然,谁的话也不好使。
    便有人打听这其中原因,然后却打探不出什么消息。只知道皇帝一直洁身嗜好,从未和女人厮混,和男人鬼混过。
    便有民间传言,皇帝性冷淡,不举等等各种匪夷所思的传闻,而且这传闻不仅在京城流传,更是在全国各地盛行。
    导致许多女人垂泪,说好的戎马大将军,闺中梦中人呢。
    谣言愈发成真,连当朝朝臣都在上下非议。以至于宰相也就是皇帝从小的竹马,长大就一起入伍打仗,之后一直成为肱骨之臣,呃,就是自己的儿子。
    垂柳处,凉亭。
    宰相儿子坐在凉亭矮墩上喝茶,一脸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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