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个深呼吸,僵着一张笑脸,简要地向苏依芸介绍道:“妈,这位是宋珩知,这位是……”
    “我是苏苏的男朋友,钟祺。”钟祺笑容可掬道。
    他这话一出来,空气突然安静,气氛更尴尬了。
    宋珩知讶异地看着白念苏,等她表态。
    白念苏不好意思回视他,挪开视线,看到沉渊面不改色,显然并不在意,她的心脏针扎般刺痛了一下。
    虽然她一直尝试着忘记那些事,但身体对他却还存有深刻的记忆——
    她还记得他给她的疼痛,也记得他给她带来的欢愉。
    “哈哈哈,钟先生可真爱开玩笑。”白念苏打着哈哈,撇清了关系。
    宋珩知听了,也跟着她笑:“我就说嘛,你如果有男朋友的话,作为好朋友,你肯定会告诉我一声的。”
    闻言,沉渊瞥了他一眼,收起香烟,富有玩味地对白念苏道:“苏苏,我们毕竟是认识了十叁年的、非比寻常的关系,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多异性朋友?”
    他刻意咬重了“非比寻常”这四个字,强调他们曾有过非一般的肉体关系。
    白念苏怔了一下。
    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苏依芸见白念苏慌了神,赶紧出来打圆场,吩咐白念苏抓紧时间去办理手续,等会儿还得去老宅参加老爷子的寿宴。
    白念苏一听,万念俱灰,没想到短暂脱身后,这尴尬的氛围还得延续到餐桌上。
    白柯上了年纪,格外喜欢清静。
    是以他这次七十大寿,只请了较为亲近的十几位熟人。
    白念苏晓得白柯是个见惯了好东西的人,送他的生日贺礼并非越贵重越好,主要得多费些心思。
    于是,她搜罗许久,好不容易得了一块温润细腻、洁白无瑕的羊脂玉,叫工匠制成了一个有“莫奈何”“烦人锁”之称的鲁班锁。
    无独有偶,沉渊这次送的,也是一样玉器——前朝文物《松鹤寿星托桃玉山子》。
    此物件一送上来,饶是在座的都是见多识广的人,也不禁哗然。
    据说,这原是某个部族献给皇帝的一块上等羊脂玉,其中的精华部分被取出制成其他玉器后,一名玉匠觉得废料扔了可惜,便别出心裁,化腐朽为神奇地雕成了这个玉山子——
    高山巍峨,松柏挺拔。寿星一手拄杖,一手托着仙桃,伫立在青碧的小溪边,远眺天边飞来的一只振翅仙鹤。
    这玉山子的精妙之处,就在于把本应切除的大片翠僵雕成了山峦和松柏,山峰处的裂纹经过处理,变成了向下蜿蜒流淌的溪流,光线从裂纹穿透,更显碧水澄澈,妙趣横生,巧夺天工。
    这等有市无价的好东西,照理该摆在博物馆才是,也不知沉渊哪来的路子,居然能搞到手。
    白柯本就喜欢沉渊,如今他送来的贺礼又正中下怀,喜至极处,感慨油然而生:“可惜了……”
    可惜区区一个白家,留不住他;
    可惜白念苏不争气,没那勾引男人的本事。
    “不可惜,”沉渊笑道,“废料经过巧雕,亦可化作无价宝。”
    白柯对上他的视线,沉吟半晌,忽而意味深长地勾起了一抹笑意:“有劳你费心了。”
    两人一来一回,似乎达成了什么交易。
    白念苏跟一众宾客皆是云里雾里的,没闹明白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转眼到了进餐时间。
    一桌共二十四人,按照辈分,依次就坐。
    白柯是真的喜欢沉渊,就算隔了好几个座位,也有意无意地拉着他聊了许多。
    大多是聊政治经济方面的事。
    在场的几个男人听着,也跟着聊了起来。
    女人们不好这些,又不好像私底下聊八卦琐事那样聚在一起聊天,只得纷纷微笑着聊些美食。
    白念苏低眉顺眼地坐在沉渊的左边,与对面的宋珩知面面相觑。
    而她的左边,本应坐着她堂妹的,没想到却被钟祺抢了位子。
    钟祺非常热情地帮她剥橘子。
    他将青色的橘子皮搁在描金花口小碟子里,细致地剥去橘子表面的橘丝,掰开一瓣送到她嘴边。
    “苏苏,张嘴。”他道。
    白念苏呼吸一滞,尬得脚趾能抠出个地下车库。
    他当着大家的面,对她这般热络,无非是想宣示自己对她的占有权。
    但是,她对他真的无感啊!
    许是她先前听了苏依芸的话,和他有来有往,聊得太过频繁,让他误会了。
    “那个……我不喜欢吃橘子。”她婉拒。
    “这样啊……”他把橘子放在一堆橘子皮里,端起酒杯,示意她,“那可以喝点酒吗?”
    她心说“不可以”,却还是僵着笑脸和他碰了下杯。
    当杯沿碰到嘴唇时,她感觉右侧大腿一沉,有只手搭在了她的腿上。
    是沉渊的手。
    他想做什么?
    她眨巴着眼睛,脸上闪过一抹惊慌,小脸微微发白。
    “苏苏?”钟祺看她在发呆,唤了她一声。
    白念苏皮笑肉不笑地抿了一口酒。
    感觉到那只手隔着裙摆在抚摸她的大腿,她吓得倒吸了口凉气,酒液险些呛进喉咙。
    她不可置信地扭头去看他。
    沉渊在跟其他人谈笑风生,清隽俊逸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他才思敏捷,谈吐不俗,怎么看都是个一表人才的精英分子。
    只有白念苏知道,他这冠冕堂皇的面目下,色欲熏心。
    沉渊忽然止住了话语,偏头看她,“苏苏怎么一直在看我呢?是我刚才的话,说得不对吗?”
    “啊?”白念苏回神。
    大家因为沉渊刚刚那句话,把目光集中到她身上。
    她刚刚完全没有听他们在聊些什么,她哪儿知道沉渊说得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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