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她自己要出生来到这世上,凭什么江家人都不喜欢她呢?
    想想,又作罢。
    算了,反正她也不喜欢他们。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安排,明明大家分开干活,柳絮碰巧就分到了正殿前的一处,江晚儿一出门就看见了她。
    应该是扫了有一会儿,手指冻的通红,握扫把的姿势都僵硬了。看见江晚儿出来,张了张口想说话,又畏惧旁边抄着袖子监工的嬷嬷,怨毒地扭头继续干活。
    嬷嬷三十来岁的年纪,看见她出来,笑吟吟地上前请安,“老奴见过太后娘娘。”
    天儿冷,江晚儿忙让她起身,“嬷嬷快起来,地上凉。”
    “谢太后娘娘!老奴姓孙,得连掌事器重,调过来给娘娘帮把手,还请太后娘娘莫要嫌弃老奴粗手笨脚。”
    欸?连戚这么受人尊敬?
    既然以后是永慈宫的管事嬷嬷,江晚儿也不敢怠慢,客气地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准备掏出荷包打赏一下。
    尴尬地是,她身上空空如也。
    进宫以来她就没用过荷包,一时间把这茬给忘了。
    就在她摸到发间,准备把挽发的那只点翠簪抽出来打赏时,连戚已经从旁递了个荷包过去,“太后娘娘进宫时日尚短,以后永慈宫大小事宜,劳孙嬷嬷多上心。”
    孙嬷嬷态度惶恐地推拒,“连掌事这是折煞老奴了!若不是您……我哪还能有今日,能得这么好的差事,有福分来伺候太后娘娘。”
    连戚依旧是那副清隽的模样,“太后娘娘赏赐的,拿着吧。”
    江晚儿在旁边看的有趣,看来神仙哥哥和这个嬷嬷有故事啊!
    孙嬷嬷看连戚的眼神,又感激又敬畏,倘若她再年轻些,怕不是要以身相许?
    啊……难道俩人……
    连戚掀起眼皮看了江晚儿一眼,又垂下长长的睫毛,道:“孙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后来出了点儿事儿被罚到浣衣局当差。太后娘娘这里要用人,臣便把她要了过来。您对宫里不熟悉,有孙嬷嬷在,她能辅佐您。”
    江晚儿有点心虚,“啊…嗯,甚好,甚好。”
    连戚:“……”
    寒风吹的江晚儿脸疼,欣赏完柳絮受罚,便回了正殿,栖在火盆旁边不肯挪窝。为了应景,还从陪嫁里翻出一盘白玉棋,自己左手右手慢动作,自己个儿下的不亦乐乎。
    连戚从旁走过的时候扫了一眼,眉头微皱——日后要寻个人过来正经教教太后棋艺。
    除了晚上睡觉,江晚儿的咸鱼小日子过得可谓甚是舒心,吃饭的时候偶尔走神会想:要是这么过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
    可惜天不遂人愿,连戚到永慈宫当差的第九日,便有人敲响了永慈宫的大门。
    “臣等内阁大学士及礼部尚书,请见太后!”
    江晚儿惊慌地看向连戚,差点把披散的长发甩进火盆里。
    前朝重臣来拜见她?
    先皇新丧都除服了突然组团杀过来,总不会是来给她送礼的,难不成要给她出什么难题?
    作者有话要说:  连公公:太后就是个臭棋篓子!
    江晚儿:说什么呢!哀家五子棋可是王者段位!
    第3章 后宫求生记2
    江晚儿焦虑得坐立难安,拇指抵着粉唇来回走动。
    连戚看她一时没有主意,便径自出门通传:“诸位大人请到偏殿稍候,太后娘娘更衣后便会来接见诸位。”
    回到正殿,站在江晚儿身边低声道:“太后娘娘,内阁的大人们不比他人,您总是要见上一见的,臣传人来给您更衣可好?”
    江晚儿停下脚步,扭头看他,“你等会儿跟我……跟哀家一起去么?”
    连戚劲腰下折,“臣是太后娘娘的侍人,自然要随侍左右的。”
    江晚儿心下稍安。
    躲又躲不掉,那就兵来连戚挡,水来,连戚掩。
    新来的梳头宫女小心地给她盘起了繁冗贵气的妇人髻,江晚儿嘴角抽了抽。
    这都什么事儿!
    她还是完璧之身,却已经贵为太后,成了妇人。
    走出去的时候,连戚看了她头顶的发髻一眼,眯了下眼睛。
    江晚儿不自在地伸手摸了摸头,“是不是很丑?”
    连戚没回答,只是胳膊抬起,小臂与大臂成直角架放到江晚儿跟前供她搀扶,好看的手虚握成拳。
    前来觐见的大臣中,为首之人发须皆白,身体倒是健朗,说起话来更是中气十足。
    五人你说我补,侃侃而谈半天,江晚儿总结了一下:需要她代替乳母,抱着小皇帝做俩朝堂傀儡。
    江晚儿:我能拒绝么?
    先皇一生两子四女,长子夭折,仅剩下荣太妃所生之幼子齐暄,十日后将在诸位朝臣的辅佐下登基为帝。
    但齐暄是先皇的老来子,至今尚不足周岁,因此登基大典及之后上朝听政皆需人照顾,若说让他们满朝文武大臣跪拜新帝那是无可厚非,但若是跪拜由乳母抱着的皇帝,那就有辱大齐国威。
    而皇帝亲母之上,太后仍在,所以他们斟酌过后,来恭请江晚儿照顾新帝,在齐暄能自理前垂帘听政。
    从古至今,有几个皇帝生母在世的太后能落个全尸?更何况还要垂帘听政!
    她如今有单独的宫院,有伺候的下人,还有个手和脸都长得那么好看又贴心的连戚,只想在此平安终老,不想图惹是非。
    江晚儿咽了下口水:“诸位大人的意思哀家听明白了,只是后宫不得干政,哀家到前朝去,岂不是藐视祖宗规矩?还请诸位大臣慎言三思。”
    几人诧异:原还担心这江焕之之女年幼性急,会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以期为江家谋福祉,他们可是想尽了法子阻拦江焕之一家人和太后联系。
    没想到竟是个懂事的。
    互相使了个眼色,整齐划一地跪下,“请太后怜悯我朝百姓,扶持新帝承我大齐百年基业。”
    江晚儿缩了缩脚,趁着他们都趴在地上看不到她动作的间隙,抬头看连戚。
    原本眼观鼻鼻观心的连戚似有所感,侧首看她,微微点头。
    江晚儿泄气。
    怎么连戚也赞成这帮人的提议啊?那岂不是以后都要五更起?
    让她在这永慈宫安稳地当个咸鱼不好么?为什么非要把她拱出去!
    待到几人得了江晚儿的答复,心满意足地离开后,江晚儿便垂下了眉眼。
    她没照顾过小孩子,更不知道怎么照顾小皇帝。
    这件事儿说起来荣耀,可是在满朝文武面前,风险也不是一般的大呀,说不定连打个哈欠都会被言官一顿臭骂,着实是个刀尖儿上的任务。
    “太后娘娘,”连戚弯下腰,视线与江晚儿持平,“您如今虽贵为太后,可是荣太妃尚在,待陛下长大,您可有考虑过自己的处境?但若是您今日应下此事,四位阁老和礼部尚书都会承您的情只是其一,其二,您精心照料的陛下将来亲政,想必也会念及您几年的照拂,亦会反哺于您。”
    连戚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盯着脚面,江晚儿只能看到他鸦羽缎般的睫毛轻眨,猜不到他眼底的情绪。但是他说话一贯是慢条斯理,影响人也跟着慢慢平静下来。
    其实还有些话连戚没提,但是江晚儿也猜想到几分。
    朝廷有六位内阁大臣,今日只到了四位,另外两位肯定是意见相左不愿来。
    脚丫子都能猜到那两位的心思。
    要么就是嫌弃她这个太后有名无实不堪重任,要么即将登基的皇帝亲母荣太妃许给了他们更大的利益,要么和江焕之那老匹夫朝堂有隙。
    至于今日来的这几位:把皇家比作世家大族,有她这个好拿捏,没本钱作妖的正房在,唯一能继承家业的孩子怎么会交给权势滔天的姨娘带?万一姨娘联合母家教唆孩子侵吞家产,李代桃僵呢?
    放在皇家,那就是谋朝篡位!
    江晚儿自己把自己吓得一个激灵,伸手攥住连戚放在身侧的小拇指,委屈巴巴地抬头,“哥哥,我要是做不好怎么办?万一做不好,会被砍头,或者被逼着自缢么?”
    连戚身体一僵,指尖动了动。
    江晚儿自觉失态,忙收回手叠放在腿上,清了下嗓子,道:“兹事体大,哀家一时失态了。”
    连戚嗓音微哑,“是。事发突然,太后娘娘受惊了。”
    江晚儿别扭的掖了掖头发:是呀,我也才知道我是个这么容易受惊的体质。
    良久之后,连戚低声轻哑道:“太后娘娘,您不会被砍头的,也没人能逼您自缢。”
    也不知道是内阁的大臣们办事效率高,还是宫里的眼线耳朵灵,没过两个时辰,江晚儿即将照顾齐暄登基并垂帘听政的消息不胫而走,向来冷清的永慈宫门庭若市。
    最先过来的是钱太妃,先帝的从三品淑仪。
    长得方艳夺目,身材更是曼妙,然而最先引起江晚儿关注的,还是她那双葱白圆润的手。
    虽然没有连戚的修长好看,但也算的上养眼,因此,初照面江晚儿便对她印象不错,只是这钱太妃一开口,就是来者不善。
    钱太妃:“……果然还是太后娘娘大度,没有怪罪臣妾前些日子病的起不了床,不能来您跟前请安侍奉。”
    江晚儿:“……”
    这人说话绵里藏针,一不留神插个钉儿可还行!
    她若是怪罪就不大度了?
    纵然她也并不想这群人过来打扰她,但是被人噎着说话也是挺难受的。
    “钱妹妹想多了!今年冬天冷,之前又没有生碳火,确实容易感染风寒。好在妹妹身体健硕,扛过来了。”
    江晚儿今年方十七,却一口一个妹妹地称呼钱太妃,再听到“健硕”俩字的时候,钱太妃脸色直接黑如锅底,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两声敷衍。
    连戚站在不远处半垂着眸子,不甚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回,才平静地抬眼。
    钱太妃到底是二十多岁的妇人了,身材高挑,体态匀称,是男人喜欢的类型。
    但跟江晚儿这种纤瘦的小姑娘坐在一起……是挺健硕的。
    见江晚儿不是什么软面饼,钱太妃便悄咪咪地收起了爪子,客气地聊天,“听闻太后不日要跟皇帝一起垂帘听政,臣妾那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是偶然得了套成色不错的茶盏,想着或许你能用得上,便带了过来,还请太后娘娘笑纳。”
    嘶!
    这人是天生不会说话吧?明眼儿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永慈宫多年失修,摆件老旧,这人是故意给她添堵?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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