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以往都是埋地里,总不能这会儿忽然变了主意,忽然用火烧了罢?”红云也忧心忡忡,有些迟疑的提议道,“如若不然……去厨房用鸡血鸭血?”
    “这主意更不行,有经验的人一瞧一闻,便知道不对劲了!”
    秋霜刚将汤搁下,闻言脸色有些奇怪的道:“嬷嬷……不至于如此恶心罢?”
    郑嬷嬷瞥了她一眼,“你以为呢,这些个吃饱了没事干,专门盯着咱们姑娘,好几拨人呢,总有不嫌恶心的!”
    简珞瑶泡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袍,浑身轻松的回了里间,听得郑嬷嬷她们满脸愁容在商议例假,不由摆摆手:“多大点事,这么多丫鬟,总有近日来月事的。”
    郑嬷嬷眼睛一亮,立即扫视了屋子里几三个丫鬟——红云也是孕妇,不可能来例假。
    不等郑嬷嬷发问,绿绮和白露立即红着脸摇头,只秋霜还有些迟疑,就被郑嬷嬷瞧在眼里了,她开门见山的问:“第几日了?”
    “第……第二日。”
    秋霜声音很紧张,简珞瑶都忍不住瞥了她一眼,笑道:“放轻松点,不是叫人去做坏事。”
    秋霜心道还不如叫她去做坏事呢,哪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讨论小日子的?
    她可不是自家姑娘,做不到坦坦荡荡。
    郑嬷嬷当即道:“上回给姑娘做了新的月事带,秋霜待会儿便去换上,要做就做全套,自夜间起,你都来姑娘屋里换洗,然后叫丽云替你拿去处理了。”
    丽云是新被提上来的二等丫鬟,以前是三等丫鬟,像处理月事带、倒夜香这些粗活,郑嬷嬷和简珞瑶四个陪嫁丫鬟是不干的。
    秋霜脸一红,眼神闪烁半响,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郑嬷嬷放心了,简珞瑶却有奇怪,“你有何忧虑?”
    这话是简珞瑶问的,因着她对丫鬟们自来宽容,秋霜便也大着胆子回道:“不是忧虑,奴婢就是担心,万一旁人以为奴婢没……没换洗,这可如何是好?”
    简珞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她还以为秋霜有什么担心呢,没想到竟是这个。
    郑嬷嬷也忍不住笑骂道:“你个小丫鬟,谁会注意你?”
    秋霜眼神闪了闪,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不过嘴上却回道:“嬷嬷这么说就不对了,奴婢好歹也是姑娘跟前的红人,一走出去,多少人涌上来喊秋霜姑娘的?”
    不过秋霜打岔归打岔,事情却这么定下来了,简珞瑶也打发了众人,上床睡觉。
    这一觉就睡到傍晚,还是郑嬷嬷把简珞瑶叫醒来:“姑娘快别睡了,白日睡太多,您夜间就怕睡不着了。”
    “那便起罢。”
    虽然简珞瑶睡到一半起来了,可到了夜间,也仍是迟迟没有睡意。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夜深冷静,被冷衾寒,一翻身,满屋的空寂,零星的睡意又瞬间全无了。
    ☆、第84章 01.01
    既然睡不着,简珞瑶索性也不为难自己,掀开了被子,刚坐起身,外间立即有了动静,是绿绮温柔的声音:“姑娘醒了?”
    自从萧长风离开后,简珞瑶屋子里只她一人睡,郑嬷嬷便不由分说的安排了丫鬟们守夜时,就睡在外间的软榻上。
    简珞瑶倒也没拒绝,她主要是习惯了睡觉有人陪,萧长风不在了,一个人睡空荡荡的屋子,便有些心里发毛。郑嬷嬷想必也是出于这个考量,才要丫鬟们在外间守夜的,只隔了个屏风,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安全感。
    听得简珞瑶低低的嗯了一声,外间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多时,屏风后有火光一闪而过,紧接着烛灯被点亮。
    整台烛灯上的蜡烛都点燃,简珞瑶眼前一片明亮,她便也起身穿了鞋,顺手从床侧边的挂钩上取了外衣披上。
    绿绮已经端着烛灯绕过屏风,进了里间,见她起来,连忙几步上前,将烛灯搁在一旁的桌上,伸手扶住了简珞瑶的手臂:“姑娘小心些,您是要如厕吗?”
    “不必,睡不着起来坐坐。”
    绿绮也知道自家姑娘今儿白日睡得多,夜间睡不着也不稀奇,只是目光掠过简珞瑶单薄的肩膀,忙道:“姑娘稍等,夜间寒露深重,这点衣裳可不够,奴婢去取了披风过来给您披上。”
    简珞瑶点点头,绿绮放心走了,她则抄起一支点燃的蜡烛,然后走到另一旁的烛台前,将这上边的蜡烛一支一支的点燃。
    绿绮取了披风过来,在她身后道:“姑娘小心灯油递到手上,烫伤了手,您先披上披风,奴婢再替您将其他蜡烛点亮。”
    “索性也就这几支了,你等我片刻。”
    见简珞瑶动作稳当,又对这烛灯很感兴趣的样子,绿绮便不再多劝,只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动作,只要她有意外准备立即冲上去的架势。
    少顷,简珞瑶将整座烛台都点燃了,屋子里一片明亮,只烛火频率不一的跳动着,连带着整个屋子忽明忽暗,仿佛星光闪烁。
    见简珞瑶将蜡烛放下,绿绮才小心的将披风披到她身上,细致的绑好领口,才轻声问:“姑娘点了这些灯,是想看书还是作甚?”
    简珞瑶摇摇头,道:“去替我将信纸和笔取过来,闲来无事,倒不如先给王爷回封信。”
    “王爷上回送来的信,姑娘已经回了,下次收信不是后日便是大后日,怎么就急着现在回了?”绿绮温声劝道,“这三更半夜的,姑娘若睡不着,倒不如去榻上歪着看会儿书,身上盖着被子,也不怕冻着,奴婢就怕您在外边坐太久,受了寒气,最后苦得是您和肚子里的小皇孙。”
    简珞瑶迟疑了一下,还是很想现在就给萧长风写信,便摇头道:“穿得这么厚实,屋里头又密不透风的,哪就这么容易冻着?”
    绿绮拗不过她,便道:“那姑娘稍等片刻,奴婢去给您端了热水过来,喝点热的暖暖身子,顺便灌一壶汤婆子。”
    简珞瑶自然点头。绿绮出去后不久,又进屋了,简珞瑶有些诧异的抬头,见到的却是郑嬷嬷。
    “嬷嬷怎么来了?”
    “绿绮从奴婢屋子走过的时候,奴婢便醒了,担心姑娘,这才过来看看。”郑嬷嬷手里还端着炭,一面回简珞瑶的话,一面倒了在火盆里烧起来,道,“奴婢早该想到了,姑娘白日睡那么多,夜间肯定不好入眠,这夜里可不比白日,三更半夜最容易受凉了。”
    郑嬷嬷炭烧得足,等绿绮打了热水进屋时,屋子里已经开始暖和起来,空中的湿气都感觉少了许多。
    简珞瑶手脚烘得暖堂,便没有要汤婆子,拿了信纸铺在桌上,绿绮在一旁替她磨墨。
    郑嬷嬷则将汤婆子塞进了简珞瑶被子里,取了已经冷掉的那个出来,又将她被子平铺折好,这才抱了冷的汤婆子搁在外间。
    半夜不好动静太多,等着明日叫人收拾。
    经过简珞瑶的时候,郑嬷嬷忍不住瞥了一眼,以为自家姑娘半夜睡不着,是忍不住要告诉王爷好消息了,却不想上边一个字都没瞧见,郑嬷嬷忍不住有些诧异:“姑娘这不是给王爷写信,原来在作画呢?”
    简珞瑶回道:“怎么就不是写信了?我想说的话可都在这画里头。”
    绿绮抿唇笑道:“姑娘一个字没写,就不怕王爷会错意了?”
    “不怕,我们心有灵犀。”
    简珞瑶虽是这么说,画完之后,仍是在画底下落了八个字——长夜漫漫,枕冷衾寒。
    这是萧长风离京大半个月,简珞瑶第一次露骨表达了自己的思念。
    别看简珞瑶在萧长风跟前十足的娇气,那是因为有人无条件的宠着,自然就恃宠而骄了。简珞瑶的性格其实也很独立,对着她娘家人,都自来是报喜不报忧,面对着出远门办公的爱人,她自然更是如此。
    越是知道他对自己上心,简珞瑶越不想表现出不舍的情绪,叫他分心。
    不过今天这么值得纪念的日子,简珞瑶允许自己小小的矫情一下。
    广州知府府里,萧长风是奉皇命出来办差,自然有当地知府接待,广州知府亲自将他们安顿在府邸。
    也是夜深人静,知府府里也一片宁静,专为招待贵客的院中,却灯火通明着。
    萧长风刚搁了笔,正准备起身,一旁替他研墨的六安却搁下墨条,从怀中取了一个平整的信封出来,双手递到萧长风跟前:“主子,这是驿差今日带回来的。”
    萧长风接过信,瞧了眼信封上几个字,眸色蓦地转暗,沉声问:“怎么到现在才给我?”
    “主子一回来便伏案忙碌,属下不敢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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