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来说这是个机会。
    以他目前的情况,白手起家,一年之后他可以有安定的产业,解决自己的衣食住行;五年之后,他可以拉到更好的投资,拓展更大的领域;十年之后,他可以开设分公司,辐射全国,变成真正的企业家;三十年后,他可以拥有全国数一数二集团公司的控制权,成为财富榜上的常客,富甲天下。
    三十年后,他就可以与一个月前的宗伯麟一样。
    太漫长了。
    他的父亲是真正的创业者,在那个年代花了二十多年时间铸造了宗氏,然后宗氏在他手上又发展了多年才有今天的成就。
    如今因为一场意外,他失去了父亲给他的接力棒,他需要一个机会重回跑道。
    现在就有这么一个机会,替他省去架设公司那些冗长的步骤,人员场地备案以及一切都是现成的,对于他来说可以节约不短的时间。
    时间对现在的他来说太珍贵了。
    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弟弟能带着家业撑到多久。
    所以纪翎选择孤注一掷,站出来抓住这个机会。
    对于他来说把大象放进冰箱只需要三步。
    现在冰箱的门已经打开,他只要找到一只大象放进去,这件事就成功了。
    第8章
    只是这只大象有点不好搞定。
    纪翎自己想到这里也忍不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毕竟他不久之前才拒绝了严义宣,让他丢了面子,再回去找他,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严义宣想找纪翎,就算纪翎在天涯海角都能找到。可纪翎想找严义宣,明明知道他在哪里,却没办法见到。
    他可能在总公司的办公室里,也可能在任意一个子公司的会议室,还可能在他豪华的家里,或许也能在哪一个红颜知己的床上。
    这些地方,都是现在的纪翎无法企及的。
    所以纪翎只能去上次他们闹不愉快的酒吧碰碰运气。可这次他去了之后,人家连门都不让他进。
    他上次得罪严义宣的事,看起来这种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酒吧的保安个个不是吃素的,纪翎没有办法硬碰硬,只能在外面等。
    他不知道严义宣什么时候来,他甚至不知道严义宣会不会来。
    刚开始他在酒吧门口等,他站得久了,人家又嫌他碍眼,他就走到马路对面,远远看着这家酒吧,希望严义宣能出现在酒吧的客人之中。
    他每天从酒吧开门等到第二天凌晨,站累了就靠着树边坐下,刚开始他还检视那些客人,看有没有严义宣的身影,到后来他也懒得看了。
    他觉得严义宣一定已经知道他在这里,如果严义宣想出现,就会自己出现。
    纪翎等了一天、两天、三天,眼见着就要一个礼拜了。
    他也没表现出急切,反倒有点成习惯了,每天晚上自动报道,然后在路边等上一宿。
    终于到了第七天,纪翎看着街对面光鲜的男男女女嬉笑着进出酒吧,想着等到天亮他就可以回去好好睡上一觉,然后去跟黑社会说他并没有弄到钱,说不定还会被黑社会揍一顿。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可以先睡一觉,做个美梦。
    夜有点凉,纪翎干脆坐到马路边上,目光落到对面的酒吧门口,思绪却飘远了。
    他一旦有时间思考,就总会去想千里之外的事情。
    想宗季麒在干什么,想集团的董事们在干什么,想大大小小的股东在干什么。
    从财经报道上的只言片语实在难以揣测宗季麒与董事会的决策,而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太多太多了,因为失去了宗伯麟,他们要安抚银行放贷的犹豫,要应付股东的撤资,还要给销售商信心继续铺货,而宗季麒是个外行,哪怕他能做好其中的一件事,都能算奇迹。
    纪翎无时无刻不在忧心忡忡,但现在的他实在离宗氏太遥远了,他目前能做的,不过是在这夜风里,静静地等待。
    等待金主的垂青。
    纪翎深深看着对面的纸醉金迷,只隔了一条马路,他这边安静得有点迷离,路灯的光芒太微弱了,无法跟霓虹灯抗争,只是静静地照亮喧嚣对面的人行道。
    纪翎双手交握,坐在路边,一动都不动。
    直到一辆车慢慢滑了过来,在他面前停下。
    纪翎抬起头,看见车窗放了下来,严义宣从车里看着他。
    路灯的光从车窗照在严义宣的身上,将他的轮廓照得模糊而柔和,但严义宣看着纪翎的眼神,从上至下,高傲讥讽,冷若冰霜,还似乎隐藏着一丝失望。
    纪翎仰视着他,却忍不住笑了。
    严义宣来了,就是他的胜利。
    严义宣看见他的笑容,把头扭过去,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上车。”纪翎站起来,却身形不稳踉跄一下,又引得严义宣瞟了他一眼。
    “腿麻了。”纪翎解释道,然后扶着豪车转了一圈,走到另一边坐上了严义宣的车。
    严义宣示意司机开车,却没有再跟纪翎说话,纪翎也不是多话的人,两个人沉默地坐在车里,等车开了一段时间,纪翎回头看严义宣,他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眉间有着疲倦。
    纪翎很熟悉他这个样子,确切地说不是熟悉严义宣,而是对这种只要有机会就小憩一下的生活方式感到熟悉。
    原来严义宣也不是天天酒池肉林,他也是有在好好工作,打点一个家族,特别是严家这种绵延百年的大家族,靠的绝不是游戏人间的手段。
    纪翎想象了一下严义宣工作时候的样子,居然又笑了一下。
    “笑什么?”严义宣睁开眼睛,问。
    纪翎的声音自从受伤之后就一直有些沙哑,听起来比他的面貌要老成不少,他说:“严少爷工作这么辛苦,还抽空来见我,真是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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