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德妃宫中回来,唐莹一手擦着嘴角的口水,对行宫之旅的兴致又高了不少。好容易盼着陛下下朝过来用膳,她自是缠上去非要陛下立时答应下来。
    沈元洲是个焉儿坏的。明明是他先起的头,等唐莹问起来,他又不置可否了。锦婕妤也是没法,撒娇卖萌的手段用尽,非得围着陛下给个准信儿才肯安歇。
    沈元洲乐得被她围着转,哪怕头一个就定下了要带唐莹一块儿去,嘴里却始终不肯松口。唐莹早被他惯的无法无天,索性往他腿上一坐,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开始腻歪:“好陛下,初元相公,您就说说嘛,到底带不带我去呀。”
    皇帝陛下故意虎着脸:“青天白日的成何体统!赶紧给朕下去。”
    “就不!”唐莹的小身子扭的愈发如水蛇一般晃来晃去:“您金口玉言,非得答应了带我去玩儿,不然我今儿就不下去了。”
    沈元洲抬起巴掌吓唬她:“没规矩的丫头!看朕的家法!”
    唐莹虽是一怂,又鼓起勇气挺胸抬头:“家法就家法!反正我就是要去玩!”
    婕妤娘娘的身量不算矮,又是坐在陛下腿上,这一挺胸直接糊在沈元洲脸上,可差点儿没把他的鼻血都给撞出来。皇帝陛下揉着鼻子无奈道:“好好好,你这赖皮的姑娘,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朕还治不了你了是吧!”
    “哎呀,哪里是相公收拾不了我,这不是相公您最疼我了么。”唐莹可会与皇上溜奸耍滑,这一会儿便伏在他脖颈边吹气:“好相公,您就答应我嘛。我可听德妃姐姐说了,西郊的行宫特别有趣,御兽园里老虎豹子大黑熊都有,还能猎兔子烤鹿腿,有个姓莫的御厨做烧烤最厉害了——”
    “哟,我说你这么积极的,又是卖好又是献媚,”皇帝陛下一手将她的脑袋拎开,似笑非笑的揉她一把:“还以为你是一日不能离了我,合着是宫里的美食不够你享用的,又惦记上外头的吃食了?”
    “陛下~~~~~”
    唐莹一句陛下说的百转千回,手上小动作不断,到底是把沈元洲磨蹭到没脾气:“你也不用你这小脑袋瓜子想一想,朕现在还离得开你么?去行宫不带谁都行,肯定得带上你这小祖宗啊!”
    “我就知道陛下对我最好了!”唐莹大大方方么在沈元洲脸上,翻身就要下去与魏姑姑她们通报好消息。却不想一阵天旋地转,已经被皇帝陛下抵在桌上。
    黑眸深邃的男子一手摁住她的胳膊,声音沙哑的在她耳边低语:“朕给了你这般好处,你就一点儿都不知道感激?”
    唐莹心头乱撞,也不知是害怕多些还是期待多些,嘴上却输人不输阵:“青天白日的,陛下这般成何体统!还不快放开臣妾?”
    她自以为英勇,看在沈元洲眼中却是一只努力露出小爪子的雪白兔子,更让人忍不住怜惜——或是□□。皇帝陛下努力压抑下白日宣淫的冲动,一口咬在唐莹的颈侧:“放开?为何要放开?你是朕的妃子,哪怕不让朕吃饱了,怎么着也得先给个利息吧?”
    “陛——陛下——!!!”
    婕妤娘娘终于认识到了危险,可惜这时候已经太迟了。魏姑姑与刘公公一左一右站在门口充当面无表情的门神,直到屋里的声响间歇了才敲敲门请两位出来用午膳。
    皇帝陛下衣冠完整,除了红光满面精神正好并看不出来什么异样。锦婕妤却是仿佛一条失了水的鱼儿,躺在榻上半张着嘴儿半眯着眼,红肿双唇与迷离目光看的沈元洲又是一阵心动。
    默念了三遍心经,勉强压下心中旖旎遐思,皇帝陛下揉了揉唐莹的小脸:“还不赶紧起来?难不成要朕亲自把你抱到前厅去用膳不成?”
    “不不不不用劳烦陛下了!”前一秒还在装死的锦婕妤赶紧翻身坐起来,吃一堑长一智,她才不敢再让兽性大发的皇帝再挨着了。
    皇帝陛下就看着她擦着边边儿溜出房间,一溜烟的跑进花厅,连坐的位置也特意与他拉开老远。又忍不住笑——满后宫除了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谁敢把对他的“嫌弃”这么摆在明面上,那一定是活的不耐烦了!
    可这小姑娘啊,不就是他自己宠出来的么?自己造的孽能怎么办?不就还得自己受着?皇帝陛下非但不能恼了她,还得好脾气的给小丫头夹菜递碗,耐心把人哄开心了才算完。
    唐莹往嘴里扒了口饭,偷偷抬眼看陛下脸上温柔包容的微笑,心中甜的仿佛沁在蜜水之中。殊不知大尾巴狼这会儿正算计呢——可得在白天把人哄好了,夜里这只可口的小白兔才肯乖乖听话,让他好好的品尝。
    第56章 联手
    三月初三, 皇城门口旌旗招展。皇帝陛下率领重臣前往西郊行宫招待远道而来的进贡使团,另有贤王沈元礼和皇贵太妃穆氏并锦婕妤为首的几位宫妃随行。
    锦婕妤坐在宽敞的舆车中, 忍不住撩开些许帘布向外张望。她待字闺中时其实极少往外走动,只偶尔陪着母亲祖母往国寺进香,眼见这一片人山人海的热闹景象,竟是觉得又新奇又陌生。
    魏姑姑剥了个橘子塞进她手里,与清玻对视一笑。唐莹这模样哪里像是个宠冠后宫的妃子,分明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唐莹啃了口甜津津的橘瓣才后知后觉的转过头来问道:“怎的这时节还有新鲜果子?”
    “那不是陛下宠您么。”魏姑姑笑着解释道:“这是去岁秋末时存在皇庄冰窖里的,说是存了足有十大框子, 能留到现在的不过半框之数。陛下说您没出过远门, 怕您晕车难受,特意让人取了一盘子来给您备着,若是不舒服了闻一闻橘子味儿便能好过些。”
    唐莹小脸儿一红, 原本清甜的橘子吃在口中简直甜到了心里。清玻便跟着凑趣:“依奴婢看啊, 这橘子不橘子的都无所谓,娘娘您只要想想陛下对您的心意,管它坐车坐船都不带晕的。”
    唐莹拿橘子皮扔她, 口里小声斥道:“瞎说什么呢,当陛下就是消灾解难包治百病的良药吗?”
    清玻不怕她,躲过橘子皮的袭击,捂嘴笑着抖包袱:“陛下把您宠的五迷三道晕晕乎乎如坠梦中,您晕着晕着早就晕习惯了,可不是怎么都不带再晕的么!”
    “……就你会说!看我迟早撕了你的嘴!”唐莹脸上绯红, 却是输人不输阵,难得拿出她妃主娘娘的架势来:“再敢打趣本婕妤,回头就把你丢去内服务调丨教调丨教规矩!”
    “是是是,奴婢知错了。”清玻知道这是自家姑娘恼羞成怒的征兆, 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的请罪罪:“要不奴婢再给您剥个橘子,就算是给您赔罪了?”
    “哼。”锦婕妤骄傲的用下巴尖儿指指桌上的果盘:“既然知道,还不赶紧干活儿?”
    ……
    唐莹的舆车里传出欢声笑语,紧随其后的车厢中,黑婕妤与慧婕妤一边两看生厌一边狂吃柠檬。要说陛下偏心那是真敢偏在明面上,直接将德妃娘娘的銮驾“借”给唐莹使唤,而她们两人明明与唐莹相同品级,却只能按规矩缩在同一副小得多的车架中,其中差距怎会不让人心中意难平。
    ——其实讲道理,借座驾这事儿真不是陛下的锅,乃是德妃娘娘三番五次胡搅蛮缠非逼着陛下答应下来的。这位掌管后宫的妃主娘娘对唐莹可谓是全方位无死角的关怀备至,平时在宫里如何护的紧都不说,此番她不能前往,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定要陛下照看好她心爱的妹子,不能让人受了一星半点儿委屈。
    陛下不堪其扰,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也恨不得将唐莹捧在手心里,这才半推半就的应下了德妃一系列不合规矩的请求。只是在外头看来,尤其是同为宫妃的黑婕妤慧婕妤眼里,怎么也无法理解德妃与唐莹之间的友谊,全当是陛下寻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借口给锦婕妤特殊待遇罢了。
    唐莹倒没想那么多,有陛下和德妃双双打包票这事儿不算逾矩不会被御史骂不会违反后宫宫规,她就开开心心的接受了两人的好意。至于两位婕妤并后头的几位才人宝林心中如何不平——反正无论她们怎么想也没法撼动皇帝与德妃的“淫威”,不过是再给自己多添几分堵罢了。
    毕竟用德妃的话来说,叫上孙氏和周氏完全是为了给孙将军与周丞相面子,充数的低位妃嫔也多是家中父兄在军中或鸿胪寺任职,带上她们都是政治因素考虑,与侍寝伴驾根本没半毛钱关系。唐莹只需当她们是几个会动会出声的花瓶摆件就好,谁还管个物件儿有多少想法意见?
    这话说的略刻薄些,却也说穿了其中真实。唐莹没有圣母到同情这些姐妹并劝陛下雨露均沾的想法——入宫的路是她们自选的,这般结果也应在她们的考量之中。
    最好的结果无非井水不犯河水,遇上了点点头打个招呼便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她不会仗着帝宠肆意霸道,对方有什么想法意见也得老老实实憋在心里。
    唐莹是想得开,黑婕妤与慧婕妤却越发觉得不是滋味。要说背后家世,草根出身的唐尚书肯定比不得大将军与丞相大人;要说底蕴才艺,贪吃贪玩的锦婕妤哪里是她们这样被家族悉心培养的女子的对手;甚至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算计和话术,她们听过学过的也不知凡几。可偏偏是唐莹靠着一张脸和一身狐媚子功夫,就把她们彻底比了下去。
    不争馒头争口气,哪怕不提争男人,她们也咽不下这口气!
    可惜之前两人明争暗斗不少,哪怕这会儿有了要联手对付唐莹的心思,却谁也拉不下脸来开这个口。要说能屈能伸还是文臣出身的周相爱女比孙将军家的女英雄更胜一筹,慧婕妤借着这回两人被迫共处一室的机会,柔声细气的一口一个“姐姐”,没一会儿便把黑婕妤哄的笑开了颜。
    眼看火候差不多,慧婕妤突然收敛了笑意幽幽叹了口气:“姐姐这么好的姑娘,又体贴又温柔,娇媚中不乏英气,也难怪之前宠冠后宫,妹妹我还挺不懂事的吃了许久的味呢。”
    这话不算瞎说,黑婕妤被她这么一提,也想起去岁万寿节之前唐莹还未被陛下“发掘”,后宫中就属她被陛下翻牌子翻的最多。那时是多风光多骄傲,这会儿就有多憋屈多不甘。
    见黑婕妤变了脸色,慧婕妤假惺惺的拍自己一巴掌:“姐姐你看,我平白无故的说这个干什么?”
    她再叹了口气:“总归现在陛下有了锦婕妤,眼里哪里还有咱们姐妹呢?我这上不得台面的就罢了,只可惜了姐姐,明明这般可人儿,却被锦婕妤当了踏脚石,让她一飞冲天,反夺了姐姐您的帝宠,简直是欺人太甚了些!”
    这话可是说到孙氏的心坎里了。她就忘了万寿节那次神助攻唐莹被陛下看中全是为了害人出丑故意找茬儿,只觉得唐莹能步步高升都是她的举荐之功,偏唐莹丝毫不懂得知恩图报,反而让她差点成了后宫里的笑话。
    “可惜啊,我父亲在军中没什么关系,否则这回在猎场上想法子让锦婕妤当着番邦使团的面出个岔子,陛下肯定便容不得她。”
    慧婕妤状似无意,又一拍自己的嘴轻笑道:“姐姐您可别当真,我就是说笑的。虽说西郊猎场不管男女大妨,锦婕妤一个女子也能到处走走,可宫妃出行什么时候不是一脚出八脚迈的,哪里容得下旁人设计?我不过是平白胡思乱想一通罢了。”
    她说着让黑婕妤别当真,黑婕妤却忽然眼睛一亮——周家在军中没路子可走,她亲爹孙将军可就是军中大佬啊!这回驻守西郊行宫的侍卫禁军有好几个头领都与她父亲交情颇深,若是要想从中动动手脚……
    似乎完全可以行得通!
    周氏看黑婕妤似乎已经受到启发盘算开了,嘴角默默勾起一丝微笑。若是孙氏真有办法让唐莹失宠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便是黑婕妤算计败露被陛下发现责罚,她也不用承担任何风险。
    只是黑婕妤也不是吃素的。心动了一会儿便立刻看出慧婕妤借刀杀人的计策,脸上的笑意便冷了几分:“妹妹说的极是,锦婕妤再怎么说也是陛下的女人,若是在外族面前丢了脸,那还不是丢陛下的人,丢咱们大璟朝的人么?也亏得你只是说笑罢了,若是真有这样的心思,只怕陛下第一个容不下的便是你了!”
    慧婕妤的一把小算盘落空,倒不算十分失望,便是被黑婕妤戳穿了心事不过摇着手帕笑而不语,看不出丝毫心虚和害怕。直把黑婕妤激的就要恼羞成怒,她才悠悠然小声凑过去:“适才当真是玩笑而已,妹妹怎么敢坏了陛下的大事呢?不过锦婕妤也确实太嚣张,不借着这次机会惩戒一二,您真的就甘心吗?”
    黑婕妤板着脸想了又想,到底舍不得错过这次机会。毕竟一旦回宫,有德妃管着拦着,她们根本舞不到唐莹跟前。
    唯有这回,陛下忙于政事,德妃鞭长莫及,行宫又远比后宫方便她们下手。若是真错过了,以后她们还能找到机会扳回一局吗?
    想想这小半年里被锦婕妤压得死死,再想想以陛下的帝宠,唐莹再升位份只是迟早的事,黑婕妤终于是下定决心。慧婕妤这才笑着招招手,压低了声音凑在她耳边说道:“姐姐您就信我一回,妹妹我与您可是一条心呐。想让锦婕妤没法翻身,要么毁了她的脸,要么毁了她的名声。所以我是这么想的……”
    第57章 噩梦再临
    “哈——!”
    唐莹在黑暗中猛地坐起, 以手扶胸大口大口的喘气。这段时间小日子过的太舒坦,以至于她完全忘了曾经在话本子里看的那么多后宫艰险, 只当可以一直这么被宠着过着。
    直到今夜,预知噩梦再次降临,在梦中被马踏而死的痛苦仿佛还纠缠在全身,让她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双肩缩起身体,控制不住的抽泣起来。
    “怎么了?”被她惊醒的皇帝陛下含糊的将她捞身边,却在触及她腮边泪痕的瞬间彻底清醒。
    “到底是怎么了?”沈元洲看惯了小姑娘嬉笑的模样,哪里受得看她哭的快要喘不过气来。忙是又让人点灯又让人送帕子净面, 好一通折腾才让唐莹渐渐缓和过来。
    总算从死亡的恐惧中抽身, 娇气包锦婕妤就觉得委屈极了。扑进陛下怀里哭唧唧了许久,顺便断断续续把梦中的场景说过一遍。
    “你说有人在你的马上动了手脚要害你?”沈元洲只觉得匪夷所思:“就你懒成这样,怎么可能会去骑马?”
    “重点是这个嘛?!”唐莹脸上红扑扑, 也不知是哭的还是气的。愤愤的拍了陛下一巴掌:“有人要害我呀陛下!”
    沈元洲拎着她的小巴掌忍俊不禁, 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调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说的这话干的这事儿,还真有几分魅惑君上的奸妃要害人的模样。”
    楚楚可怜的小妃嫔脸上犹带泪痕, 眼中波光粼粼更显得勾人魂魄。一张脸是白白净净的无辜,张口便是“有人要害我”,哪怕只是以一场梦境为佐证,被晃昏了头的君王也得为她出头做主,将她口中的坏人先一步灭个干净。
    可惜沈元洲这个君王就不走套路,还有闲情打趣她几句。倒是唐莹被他这一打岔, 算是彻底从先前的恐慌中脱身,有些疲惫的趟在陛下怀里,嘟着嘴不肯说话了。
    皇帝陛下好声好气的哄:“朕又没说不信你。好歹你给朕说清楚些,怎么就跑去和人骑马, 然后马就发疯把你摔下来了?”
    唐莹努力回忆:“不是去跑马吧,好像是有画师在的,有人约我一块儿骑在马上让画师画个骑马图来着。”
    小姑娘偶尔也爱个臭美,虽然不会扬鞭驰骋,但穿一身艳红戎装被人扶上马背,假模假式的摆个英姿飒爽的姿势还是可以的。
    沈元洲循循善诱:“那你可记得梦里是谁约你去的?或者具体是哪一日?”
    唐莹皱眉摇摇头:“却是没印象,就记得我骑的是一匹挺漂亮的枣红马,看着还蛮温顺的,谁知突然发起疯来撒腿就跑,先是将我摔在地上,接着就是马蹄子踩在身上——”
    她忍不住又是颤抖,被沈元洲紧紧抱住亲了亲额头才平复下来。小妃子的小胳膊小腿缠在陛下身上可怜兮兮的请求:“相公,明天起我就跟着你了好不好?跟着你哪儿都不去,才不给别人可趁之机。”
    讲道理,哪怕是以前的噩梦也没有直接威胁到她的性命的。如这次这样生生经历了一回死亡的痛苦,唐莹是真的被吓坏了!
    沈元洲理智的想说不,可看着唐莹愁眉苦脸的表情,到底是没能狠下心来。只得叹了口气道:“跟着朕也行,总归番邦夷族和咱们风俗不一样,女子当家作主的都不少,朕接见他们时带个妃子在身边,倒算是给他们面子了。”
    “相公你真好!”锦婕妤又开心了,大大方方在陛下脸颊上香了一口。
    沈元洲无可奈何的抹一把脸上蹭到的口水,屈起手指敲敲她的额头:“朕再让魏三去盯着,看看到底是你杞人忧天,还是真有人想陷害你,只是被你这运气好的率先发现了。”
    若是换个人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梦可以预知未来的。可唐莹说的信誓旦旦又细节分明,无论是出于对小姑娘的偏袒宠爱还是某些莫名其妙的信任,他都决定让魏三好好去查一查。
    反正能找来画师,又能忽悠的动唐莹去骑马的人只有那么几个,若是排除外族进贡的公主美人套近乎,一切证据几乎就直指黑婕妤。沈元洲扪心自问,孙氏能做出这种事的可能性还真不是没有,再加上一个煽风点火的周氏——
    查!一定要查!万一这两人真就心怀鬼胎呢?他捧在手心里护着的宝贝儿可经不起这两个贼子的惦记!
    ……
    原本按照沈元洲的想法,唐莹的预知梦中与不中本就是两可之间,哪怕真是周氏和孙氏搞事情,至少也该遮掩一番,比如等番邦进贡的美人抵达行宫之后,借她们之手实施计划。
    然而事情真相直接打了沈元洲的脸——先是慧婕妤找到皇贵太妃,请贵太妃与妃嫔们同乐,由画师绘制一幅《巾帼图》以作纪念。黑婕妤则使了自个儿的贴身宫女找到她父亲的旧交部下,以重金贿赂马房的副管事,精心为唐莹准备了一匹拉稀闹肚子的枣红马。
    “这个孙氏简直无法无天!”沈元洲黑着脸将密报丢在地上:“真当来了宫外,她凭着她父亲的关系就能一手遮天为所欲为了么?!”
    难为皇帝陛下一口气用了好几个成语,魏三与刘公公对视一眼,却在底下悄悄松了口气。一开始他们还不明白为何陛下突然下令让监察司监视两位婕妤的动向,等查出黑婕妤的谋划,魏三惊出一身冷汗,又不由感慨陛下的先见之明算计之准。
    讲道理,若不是有陛下的命令在先,又有监察司的好手日夜监视,慧婕妤与黑婕妤的这些小把戏还真不容易被发现。想想等到皇贵太妃带着妃嫔们一块儿骑马画像,锦婕妤的马匹突然拉出一堆秽物,说不得还要腿一软连人带马都摔在那些埋汰东西里头——
    魏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说锦婕妤自己要被呕死,便是她能坚强的挺过来,怕是陛下也再不会临幸于她。
    ——毕竟哪个男人受得了一个经受过马便便洗礼的妃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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