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 就算是没有之前的那些恩怨,就凭着今天这事儿,陈家的那两个姐姐做的就不像话。
    换成是谁,都得要发火的。
    明明就知道杀猪很忙很麻烦的,结果这两家子这么多人,没一个来的,不帮忙也就算了, 你好歹拿点儿东西过来啊?
    没钱也就算了,这农家里, 哪家没点儿鸡蛋的?就带上十来个鸡蛋, 恐怕今儿贵娘她娘都不会发作。
    结果这两家子硬是能就这么死乞白赖的啥都不带的上门,还来这么多人,还掐着点儿等到菜都做好了, 准备上桌的时候过来。
    那不就是摆明了是过来蹭吃喝的吗?
    这种事情,放在谁的面前,心里能舒服的?
    更不用说这陈大姐那派头,居然把小孩子给推在前头。
    就想着陈母看着小孩子的面儿上,不会把事情做的太难看, 毕竟大人之间的事情,要是让小孩子看了,学坏了可就不太好了。
    可是她们哪里就知道, 戳到了陈母爆点的, 正是这小孩子的话。
    她们家的贵娘当初也没大几岁, 自家的两个姐姐就那样说她, 让贵娘这些年背着这么大的压力过来。
    如今你家的小孩子就成了小孩子了,张嘴巴要吃肉,自己就得乖乖的拿出肉来给你们家的人吃?
    凭什么?
    于是,这次贵娘放年假回家,就有人说到她面前,说她娘跟家里人闹翻了。
    她还奇怪,家里就爹和玉阳,爹的性子虽然霸道泼辣,在娘面前那却是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都不会跟娘作对的。
    玉阳就更不可能跟娘闹翻了,他那个性子,恐怕连顶撞娘一句都不可能会有的。
    等回了家,才弄清楚,是两个姨跟她们家闹翻了,这话也是那两个姨到处传的,说陈家的人如今眼界高,女儿考上了秀才就不一样了。
    嫌弃她们这些穷亲戚,连顿杀猪菜都不让吃。
    有那些明白的,就说这三家人早就已经分了家,这些年也基本就没来往,怎么就突然说上杀猪菜的事情了?
    还有那当天就在陈家的人,说了情况,是陈家的那两个做姐姐的,专门等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才上门去,连个鸡蛋都没带,只想着吃白食去的。
    所以,陈母才发了脾气。
    不过也有人说,到底是亲戚,就算是从前有怎么样,这都是一个重新再来往的契机,人家两个大的都主动过来了,你这个做小的,也就该顺着台阶下来了。
    这么搞,是打算以后都不来往了的啊,等于这门亲戚以后就全断绝了。
    所以才会有人说到了贵娘的面前,意思是想要让贵娘看着劝劝她娘的。
    “我娘做事自然是有她的道理,换成我来看,我姨她们可能也不是冲着这杀猪菜来的。”
    陈贵娘站在村口听那人说完,见着聚过来的人多,就知道今天不说点什么出来,肯定是没那么容易就能走的。
    “怎么说?”
    “村里吃杀猪菜,不都是一大早要过去的?这不着急过去的,估计着也不是很想吃这菜吧?再者,桌子都已经摆上了,人也都坐齐了,她们才去,这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陈贵娘说的,是村里人都看到了的,不然怎么会有人说这陈母的两个姐姐做事情太丑。
    临时过去,人家就算是想要留着你吃,恐怕这菜都不够,还不用说来了八九个人,那都得另外摆上一桌了,一时之间,上哪儿去借桌椅?
    对此,陈母的两姐姐的解释是,陈母没请她们,所以,她们不知道。
    “这怎么可能呢?我爹娘要杀猪,那肯定是一早就已经在村里说了的,我两个姨要是真想来吃,肯定也早就打过招呼了。”
    陈贵娘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
    谁家杀猪,规矩是摆在那里的。
    不管远近,都在村里说一声,远的,就自觉带东西过来,近一些的,就早点儿过来帮帮忙,带东西也成的,不过一般太远的,平时不怎么来往的,就会比较自觉,不会随便过来蹭吃的。
    到底一头猪养的好也就二百来斤,养的不好的百十来斤差不多了,大多数也就是一百五左右的。
    如果全村人都来吃,一头猪能剩下半头就算是不错了,谁家养了一年到头的猪也不会愿意给人这么吃的。
    更何况平日里跟张氏有龃龉的人很多,谁也不会关系不好还上门吃杀猪菜的。
    陈母又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夫妻两个在村里相熟的人太少,所以,一开始他们就算好了位置,多留了四个位置出来,想着是够了的。
    这种情况,都是算着谁家的脸皮实在是厚,很可能不打招呼就过来了。
    大多数时候,都是打好了招呼,确定回来,别人好准备菜的,就算是临时的,也是一大早过来。
    不然,这年头谁都不可能会多做菜,浪费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做得少了,大家都吃不饱,那还叫个什么杀猪菜?
    “既然没有打过招呼,又是到了中午过来的,想来不是要吃饭,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说罢,姐妹之间,吵起来的也不是没有的,我们三家关系原本就不好,好多年没来往了。”
    陈贵娘话说完就回了家,其他人也不好再问什么。
    事情,贵娘说的话,她们心里都门儿清,早先没有跟人家贵娘家里来往,还不是怕贵娘读了那么多年书都考不上,钱花的多了,就会找她们借钱,怕连累到她们。
    如今贵娘考上了,听说翻过年就要去参加乡试。
    要是考上了举人,以后就能谋官职,不仅仅不会再花家里的银子,还能挣银子。
    举人那可不是秀才,含金量就不一样,整个村子里往上几十年就没有举人,往后也不好说。
    如果贵娘考上了,那整个村里都要靠着她沾光了。
    更不用说现在还没考上,人家家里就已经吃上杀猪菜了。
    从前,张氏喂的猪可全都是一只不剩全部给卖掉的,就连鸡,到了冬天也都是处理的处理,给贵娘补身子的补身子。
    哪里就像是今年这样,留了一头猪自己吃,还留了那么多鸡自己吃。
    明摆着这是要过起来了啊。
    想想也是,人家秀才读书要是考的好,不仅仅不用交学费,还有奖励拿,多多少少,那都是钱。
    相较之下,比起陈母和张氏更不招人待见的陈家大姨二姨两家人,就没什么人愿意站在她们那边了。
    谁也不想着去得罪一个未来有可能成为举人的人,就为了也没什么交情的人。
    于是这闹的一场也就是在村里人的心里还想一想,反应反应,明面上,是没有什么人愿意拿出来说了。
    陈贵娘回到家,张氏就跟她问起这事儿,贵娘一句一句的答了,她也没必要遮掩什么,她这是才从外头回来,就听说了这些,爹娘每天都在村里呆着,能不知道?
    遮掩着,反而不好。
    “我那天也是冲动,这样会不会连累到你?”
    陈母担心的是这个。
    她一辈子不认识字儿,就只知道种地。
    那天火气上来也没管那么多,只觉着我女儿小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的瞧不上她,欺负她。
    现在她发达了,你们一个个的就想着过来沾光了?凭什么?
    是就算着她们家里人好欺负咋地?
    “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娘您这样也好,省的以后她们再上门,有了这个心思,早晚都要有这么一出,我也没打算再跟她们有什么牵扯。”
    陈贵娘倒是觉得自家娘做的很痛快。
    她是读书人,读书人重视自己的名誉没错儿。
    可那也是要看什么事情,什么人。
    不孝父母,不重姐妹兄弟,那是有问题。
    可是在爷奶那一辈,就已经闹的不愉快,又和娘分了家的两个姨,那还真的牵扯不到她的头上来。
    只听说过孝敬父母祖辈的,没听说还要孝敬叔伯姨姑的。
    当然了,如果说家里情况特殊,人都是靠着这些长辈们给养大的,那孝敬是应该的。
    问题是人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了,连个样子都不想做,就想着她一个读书人,必须要顾忌自己的颜面,所以考上了就得被她们掣肘。
    那就想错了。
    她陈贵娘读书是为了让家中人日子过的舒心的,而不是为了她,过的谁都要怕,谁都要忍的。
    这样憋屈的日子过着,她还为什么要考功名?
    把这个道理跟陈母和张氏讲了,又和苏玉阳交代,以后有这样的事情,不用顾虑太多,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一切都有她。
    家里人听完她说的话,确定不会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这才安了心。
    这日子过的平平静静的,转过年,就到了陈贵娘又要准备考试的日子了。
    苏玉阳原本也是好好的,却偏偏是在陈贵娘出门没几步就差点儿被脑子里的那些片段给冲的晕倒。
    张氏跟着他一块儿出来送人的,见状连忙扶住了他,又问了好几句,确定他没事儿,这才问他。
    “爹,你快去把贵娘拦下来。”
    等那阵晕的感觉过去,苏玉阳也顾不上这是在外头,只一下子就坐在了一旁的破是头上,然后催促张氏。
    “恩?”
    张氏没反应过来,这正是要考试的时候呢,把人拦下来做什么?
    拦下来了,万一后边两天路上有个什么事情,没能按时到怎么办?
    “爹,我又看到了。”
    苏玉阳也不好说的太仔细,这里到处都是人呢。
    “啥?”
    张氏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苏玉阳说的是啥。
    也不怪他反应慢,实在是苏玉阳这嫁过来之后也就看到了那么一回,张氏还是半信半疑的,等事情过去了,自然也就不再记得这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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