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为奸!”曾永诺说,“身为当朝探花,竟与……”
    话未完,段岭便抬手阻住曾永诺,四处看看,说:“黄坚呢?”
    “他在皇宫里。”秦旭光说,“王山,你怎么会在这里?有什么消息么?”
    段岭见秦旭光,朝他笑了笑,想起自己离京赴任前的那一夜,他们四人曾在天下第一摊里谈论天下之势。
    “这是我带来的一件证据。”段岭掏出曾经郑重藏在武独佩剑中的试卷,交给曾永诺,说,“这证据攸关大陈气数,交给你了,待会儿早朝时,说不定能用上。”
    “这是什么?”曾永诺接过两张试卷,群臣便聚集到他的身边。
    段岭身后跟着武独,武独始终十分提防,恐怕再有烧卷之事,一手按在剑柄上,时刻注视着众臣的一举一动。
    “这是太子的字。”苏阀答道,“这是……”
    “当年上京的考卷。”段岭说,“我从元人手中拿到了两份卷子,其中一份,乃是当今太子写的试题,且看其下篆印,名为‘蔡闫’。”
    殿内死寂般地安静,曾永诺拿着书信的手不住颤抖。
    “另一份,则是‘段岭’的字。”段岭说,“段岭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想必各位都是清楚的。”
    当年蔡闫归来,确实曾经告知众臣子,他在段家的名字,便叫作‘段岭’。但试卷上的字,确非出自同一人。换句话说,从笔迹上分辨,在位的太子并非‘段岭’,真正的段岭,则另有其人。
    “这证据……”苏阀颤声道。
    “如今各位也都知道了。”段岭在一旁坐下,认真说,“稍后韩滨开朝,便会提及此事,诸位大人届时如何表态,想必已有定论。”
    “这……”曾永诺的声音不住颤抖,中秋之夜,牧旷达的宾客只有寥寥几人,消息还未传到百官耳畔,段岭这两份试卷,乃是真正地灭绝了朝臣们的希望。
    “大陈危矣!”苏阀一时老泪纵横,嘴唇不住发抖。段岭观察后便知他说不定还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想扶持蔡闫抵抗韩滨。
    但蔡闫既然是假的,一切就都结束了,最终必然是韩滨摄政,太后临朝。
    “该如何是好?”曾永诺道。
    众臣都十分疲惫,苏阀说:“若太后生的是位皇子,大陈还不至于后继无人。”
    “就算是公主,又有什么关系?”段岭说,“关键就在于太后腹中的孩儿,是不是陛下所出。但凡是李家的骨血,扶为女帝,又有何妨?”
    “退一万步说。”段岭笑了笑,接着道,“先帝、陛下,俱为这江山付出了这么多。如今五公主还在,请她回来,治理江山,也未必就败了祖先传下的基业。”
    正在此刻,远处敲钟,当——当——当三声。
    “各位大人自可权衡利弊。”段岭退后半步,说,“该上朝了,请吧。”
    征北军进来,示意文官们该出去上朝了。
    段岭与武独站在最末尾,两人对视。
    “我……”武独欲言又止。
    “去吧。”段岭低声说,“记得回来,我不会有事的。”
    武独与段岭对视,许久后,他低下头,在段岭头上一吻,从殿后的窗门处闪身翻了出去。
    天边一抹鱼肚白,征北军纷纷上前,押送百官步行通过殿前广场,拾级而上,进入正殿议事。
    段岭跟在队伍末尾,征北军只检查了众人是否携带武器,并未核查身份,毕竟朝中官员太多,西北迁来的军人连谁是谁也不知道,段岭随便报了个名字,便糊弄过去。
    金銮殿外朝晖初起,太监敲锣,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太子殿下驾临——太后到——韩将军到——牧相到——”
    群臣互相看看,满殿肃静,却不见牧锦之前来。片刻后,蔡闫在郎俊侠的陪伴下走进金銮殿,从屏风后上台阶时,一个踉跄,险些站立不稳。郎俊侠及时伸出手臂,有力地扶住了他。
    韩滨走进殿内,接着是征北军侍卫搀扶着的牧旷达,背后则是黄坚与费宏德,众人纷纷坐定。
    “今日召集各位大人。”韩滨说,“乃是有一事,须得昭告天下。”
    殿内十分安静,韩滨扫视众臣,各人俱一副了然神色,仿佛已猜到韩滨想说什么。
    “这位太子是假的。”韩滨一字一句说道,掷地有声,“你们都被骗了。”
    那句话一出,本以为朝臣将低声议论,却没有人动容,反而抬头望向帝位一旁的太子。蔡闫深呼吸,全身颤抖,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韩滨说:“那年窝阔台攻陷上京,先帝率军驰援,城破当夜,曾经的‘段岭’与御太子座前的这位失散,流落世间,此人曾是太子同窗,在乌洛侯穆的安排下易容,回到西川,冒领太子之位!”
    “不信?你们让他自己说!”韩滨示意御座前的郎俊侠与蔡闫。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郎俊侠来到了此处,韩滨却早已稳操胜券。
    一时间殿内所有目光都驻留在了蔡闫的身上。
    他仍然坐在那个位置上,朝群臣看,每一个人的眼睛都盯着他。
    “我……没有。”蔡闫小声道,“我没有……我没有!”
    “我是李荣!”蔡闫勃然大怒,突然道,“韩滨!这是子虚乌有之事!你这是血口喷人!你害死了我爹!如今趁我四叔驾崩,又要篡我李家帝位!”
    韩滨:“你……”
    韩滨万万未料蔡闫突然串供,一时竟是不知所措。
    “我就是段岭!”蔡闫道,“此事朝廷百官,早已确认过,牧相与谢将军,也已验明我正身!韩滨!你究竟有何居心!拿出人证与物证来!”
    韩滨冷笑道:“乌洛侯穆先刺牧相,再杀唯一能证明你身份的钱七,如今已死无对证。蔡闫,昨夜你已亲口承认,如今却又翻供,是不是以为我奈何不得你?来人!召辽、元、西凉与吐谷浑四族使节进殿!”
    第225章 连环
    “我有证据。”曾永诺突然开口。
    蔡闫猛地一惊,曾永诺掏出段岭交给他的两份试卷,就连牧旷达亦踉跄站了起来。
    “今天早朝前,诸位大人都看过了。”曾永诺说道,“这是当年在上京之时,段岭与蔡闻之弟蔡闫的两份答卷。卷末有印鉴为证。”
    曾永诺朝众人出示试卷,蔡闫的脸色瞬间变得刷白。
    “只需对照太子手书,一看便知。”曾永诺说,“虽说内阁、御史台已见惯太子字迹,但仍须调出核对。”
    “使节进殿——!”太监唱道。
    金銮殿外,四国使节齐聚,拔都、赫连博、耶律鲁与丹增旺杰进入殿内。众臣纷纷让开一条路。
    丹增旺杰经过段岭身后时,顺手交给他一物,段岭便不露声色地收进袖中。
    韩滨说:“听说太子当年与这其中的两位,都是同窗。太子认得他们么?”
    蔡闫颤声道:“布儿赤金……拔都,赫连博。”
    “蔡狗,你居然还记得我?”拔都笑了起来,说,“也罢,看来你是不会忘的,下来,咱俩摔个角玩玩?你既要冒充段岭,就知道当年赫连博是段岭摔角的师父,来两手?”
    蔡闫万万没想到,拔都居然会让他摔角。
    “你既然说你爹是李渐鸿,那么那一夜,”拔都说,“是陈国皇帝与段岭,帮我父子二人连夜离开上京,使节团第一次前来拜访陈国之时,这里有不少大臣也是听见的,你当时也点了头,是不是?”
    蔡闫回归西川后,元国使节确实前来拜访,并提到当年李渐鸿与段岭协助奇赤、拔都逃离上京的救命之恩,当时蔡闫并不知情,只得点头。
    “我记得确实有此一事。”牧旷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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