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看见了。”戴正黎没有斥责戴瑜,只是平铺直叙这个事实。发现电脑的消息提示音时有时无只觉得怪异,等到有一句不来自于他的内容跃出发送页面时,他确信,这场对话里还有第叁个人在参加。
    他可不相信什么灵异事件,只需打开房门验证,就看到正拿着他手机的戴瑜。
    “嗯。”他亦没有被抓个现行的慌张,沉静得像这事并无任何不妥,锁屏放下。
    可戴正黎哪有什么多的话想和他讲。戴瑜只是问出了一个他想却犹豫着没问的问题,也许有时候年轻冲动反而是优势,不像他,任何时候都产生那么多顾虑。
    “嗡嗡”,手机又震动。
    戴瑜低头,这次响的却不是戴正黎的,而是他自己的。薛钰宁发来消息:“你生日那天我准备来你家帮你庆祝,你应该还没和同学约好吧?”
    戴瑜抬头看看戴正黎,后者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低头回:“还没有。不过就算约好了,你说要过来,我也会推掉他们的。”
    “我就知道小带鱼心里只有我。”薛钰宁发来开心的表情,“刚和你爸说起这事,他还问我,要以什么身份过来。”
    这段对话几分钟前亲眼见证,连标点符号都历历在目,戴瑜装作不知,顺着她的意思问:“然后呢,你是怎么回复他的?”
    “我还没回答呢。”她说,毕竟她已经用另外一句话堵住了戴正黎,现在倒是反过来问戴瑜,“你希望我以什么身份过来?”
    老实讲,戴瑜心中当然有自己的答案。
    但是才阅读过那段对话的他,无法顺畅地将心中所想说出口。他怕她觉得他天真,或是说,痴心妄想。
    “我不知道。”戴瑜回复,紧跟一句,“纪远云的未婚妻,还是,法定配偶?”
    不出所料的,手机那边的薛钰宁又变得沉默。
    良久,她问:“刚刚你爸在你旁边?”
    “我看到的。”他打字的速度从未有这么快过,“你们商量的时候,我在他手机上看到了记录。”
    “我拒绝了。”薛钰宁敲出这四个字,点击发送。
    她在口中小声又念一遍。
    “拒绝什么?”
    睡眼朦胧中好像听见耳边有薛钰宁的说话声,本就抱着她的纪远云贴得更近,鼻子在她颈后,睫毛从皮肤上如鹅毛般清浅地刷过。他的手收紧,精准地罩在她的胸乳,连梦中也不曾移开。方才缠绵后,他稍觉疲倦,薛钰宁陪他到床上躺一会,就这么睡着。
    有她的睡梦总是香甜些,他安心地沉浸其中,享受怀里的温香软玉。
    胯下的家伙碰到她又有苏醒迹象,他悄悄送至她腿中,在鼓囊囊的阴阜肉缝边前后摩擦。不多时,勾出内里涓涓细流。刚睡醒的纪远云力气不多,动作便也不够强硬,见薛钰宁未加阻拦,他压下她的腿,撑起一点身体,轻巧地送入其中。
    按摩般的插弄让薛钰宁发出猫似的哼唧,攥住他的手腕,促使他上下左右地揉动。蓬松的奶团感受到压力,从顶尖结出红色茱萸,似做抵抗。
    “没什么。”她承下他送来的绵长深吻,听见仿古的木床摇晃出“嘎吱”声响,垂帘抖出微波。厢房里的一切摆设隔着纱看都如此模糊,更不用说被情欲锁住的她,眼底满是烟雾,更让万物都朦胧。她抓住床单,细细体会纪远云少之又少的轻柔。
    他身下不停,却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这屋子里没有第叁个人,而他明明在睡觉。
    横目一扫,她的手机歪在枕边,显然是随手扔开的样子。屏幕恰好亮起,一道道提示弹跳而出,可她设置了防偷窥,看不见详细内容。
    薛钰宁被他弄得软绵绵的,说话也似娇弱无力,几经磕绊讲不出来。
    八成又是在演,不想告诉他,纪远云何尝判断不出。“拒绝”二字在他听来,也是无比刺耳。千万种念头在心里滋生缠绕,低头却瞧薛钰宁芙蓉两鬓,到喉咙口的话又咽回去。或许有时候,适当装傻,不问那么多,对自己反而是种解脱。
    纪远云出任务几天后,薛钰宁下班回家,挺意外地在中堂看见一位有些陌生的女士。
    薛老不知为何不在,她坐在他平常待的那个位置,看不出具体年龄,打扮考究。慵懒的莫兰迪色长裙直到脚踝,酒红绒面高跟鞋衬出她的雪色,小腿并拢,斜斜地摆着。她的帽子放在桌子后方,立靠在提包旁,拎起兰花指用杯盖娴熟地别开所剩不多的茶叶,慢条斯理地浅呷。
    看见薛钰宁,她从上至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一道她,弯起矜贵的唇角。
    “这就是宁宁了,坐。”
    她适应的姿态,像个女主人。
    从骨子里体会到一股熟悉在血液里窜动,薛钰宁再走近几步,同样观察,终于发现许多她们之间相似的地方。
    “您……”薛钰宁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应该如何称呼。
    端着果盘的薛老这时候进来了,见闺女站着,招呼她:“正巧,站着干什么,找个位置坐。”
    薛钰宁平时坐在首座旁边那位置的,可如今正座被占,薛老挤到那地方,她跟着遭殃,选了右手边最靠近的地方坐下。薛老也不愿意多作铺垫,冲那女人歪个下巴,向薛钰宁介绍:
    “你妈。”
    要搁以前,薛钰宁这会儿就该蹿起来,直问他“怎么还骂人呢”,可现在她面前的真是她妈,生母。
    她应该打声招呼。
    薛钰宁对她的母亲从没有任何的恨意或是埋怨,但此刻却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二十多年来,从记事起,“妈妈”这个字眼从来都被她以第叁人称的方式指代使用,想突然转变,很难办到。不过看样子她母亲也不想经历悲恸的母女相认时刻,见薛钰宁磨叽半晌说不出话,出言解围:“别喊我‘妈’,你可以叫我的法国名字,Ambre。”
    Ambre捏着法语的优雅腔调,读出这个词。
    本地土老爷子一时间没听懂,追问:“什么啵?”
    就见不得他这样,Ambre翻个白眼,那个表情,和薛钰宁简直如出一辙。
    “翻译过来就是琥珀,亏你当年也是个大学生,这词没听过?”
    还从没见有人敢这么对老头凶,薛钰宁作壁上观。以前他总说她有过之而无不及,但现在她觉得,还是她母亲更厉害点。
    不过呢,薛老毕竟和她更亲近,该留的面子还得替他保住,薛钰宁接话:“就Amber嘛,我知道了。”
    但她美式的发音让Ambre不满地拧起眉头,这表情也和薛钰宁一模一样。她昂高脖子,仿佛这样才能发出最正宗的声音,仔仔细细地纠正她:“不是Amber,是Ambre,跟我念,昂——brrrrr——”最后无限拉长的,是她发出来的小舌音。
    这可真是难为薛钰宁了,音调她能学个八成像,这小舌音没专门练过还真不会。她懒得与她就这名字的问题无休止地掰扯,还好记忆里对她还算有点了解,薛钰宁坐直,有拆台之嫌。
    “知道了,余颖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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