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一直在响。
    戴瑜像没听到,放任它在兜里震动。
    他的呼气搀着薛钰宁的缠绵,在她颊前吐纳。微风吹得几缕发丝拦到两人之间,想阻断这令人心动的暧昧感,但无济于事。戴瑜用指勾开,感觉她的头发在舌尖划过,勒得味蕾炸开,更湿软的物体就在前方。探寻其中,似饮鸩止渴。
    入秋时节,傍晚天色已见黄昏,罩在她的皮肤上,满目灼灼如火烧。
    被忽略许久,闹腾的背景终于停下,正当他们以为得到清静时,另一串音乐响起,来自薛钰宁的包内。
    不用看屏幕,只通过这专属铃音,她就知道是谁。
    薛钰宁呜咽几声,轻巧避开戴瑜不断追寻的唇:“你爸打电话来了,等一下。”
    他能不知道戴正黎有什么事,说不定现在正透过窗户盯着二人。戴瑜毫不理睬,依旧垂头去找她的嘴唇,企图阻止薛钰宁掏手机的动作。但他怕压坏蛋糕,行动受限,幅度不大。薛钰宁虽有反抗,却不用力,音乐在两个人的周折中终究落下,想必传给对方的又是那句“暂时无法接通”。戴瑜拿出自己的手机。
    两通未接来电,果然显示的人与她的一样。
    戴瑜拨回去,甚至“嘟”声还没响就已接通:“爸。”
    “还没到?”戴正黎明知故问。
    戴瑜往楼上看一眼。他很熟悉自己家的窗户在哪个位置,或许正与戴正黎遥遥对望:“快了,顺路送同学,耽误一会。”
    镇定自若,戴正黎甚至连嗤笑的心情都没有,催他快点上楼便挂了。
    手机揣回兜中,戴瑜并无表情。回家以后,薛钰宁又会自然而然地倾向戴正黎那一边,他并不喜欢,甚至嫉妒。只有现在的片刻是属于他们的,戴瑜自然希望这时间尽可能地长。显然薛钰宁不这么想,收到催促后,她握住戴瑜的小臂,还是学生的他,皮肤都比那几个要细软些。
    “上去吧。”
    他无法推辞:“嗯。”
    家里已经让阿姨提前收拾过,薛钰宁刚刚进门,就感觉明显比平时整洁很多。不过戴正黎爱干净,无论是在这还是当初上海租的房子,都从来没有显得凌乱过——反而是薛钰宁喜欢把东西到处乱扔,包括首饰。有时候丢个戒指耳坠,自己记不得也没注意,等阿姨打扫时从角落里捡到给她,她才发现首饰盒又少了东西。
    戴正黎还笑话,这么阔绰,哪像吃过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富丫头流落在外,体验人民疾苦。
    她只拿自己打趣,摸着他的大腿而上:“是呀,花别人的钱,就是不心疼。”
    ——现在一切有了正确答案,戴正黎愈发清楚,她何时心疼过任何事物。
    餐桌上煞有其事地摆了一束花,酒杯已就位。戴瑜先把行李箱放进房间,趁那工夫,薛钰宁拆开蛋糕,开始往上面摆蜡烛。十七根蜡烛插起来太麻烦,他们直接买的数字。不想破坏蛋糕的完整性,她把两根蜡烛插在装饰奶油的缝隙中,哪怕一会拔掉,留下的洞也会被盖住。
    忙活完,薛钰宁看见旁边的透明玻璃酒瓶,忽然两眼冒光。
    她馋嘴的反应,戴正黎早就料中。
    “这酒是特意托国外的朋友买的,知道你喜欢。”他按在瓶盖上,怕她一会就动手来抢。
    上回听说戴正黎私藏了一瓶好酒不舍得喝,薛钰宁趁他在外面,从酒柜里找出来开了。与呛人的酒精味截然不同的醇香飘出,还带些清冽,就算是再不懂品酒的人也能感受到它与普通洋酒的差异,绝非凡物。光是闻闻味就让人沉醉其中,薛钰宁哪还忍得住,找个酒杯倒满。
    她不知道这款酒适合什么杯型,用了最普通的子弹杯。
    酒并不辛辣,初喝时的清淡口感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不认真看包装,还以为也就是啤酒的度数。等到一小杯接一小杯地灌入腹中,再想要站起来,忽然的眩晕让她直接倒入沙发。好酒总是醉人,却不让人反胃。
    戴正黎下班回家,一进屋闻到那股香气,就知道出事了。他走到客厅,想的不是心疼那半瓶酒,而是看到双颊赩红瘫在沙发上的薛钰宁。燥热令她困倦又难以入睡,解开一颗颗的扣子,想开窗透气,却连走到窗边的力气都没有。酒精作祟,一切情绪都能放大,她正委屈地啜泣。
    丢人倒是不丢人,就是有些好笑。
    后来戴正黎便不让她喝那酒了,特别是他不在身边时。她若真想尝,就用筷子沾点尝味,或者让他倒一小杯,捧着不喝只闻。
    今天日子特殊,倒是可以例外一次。
    点过蜡烛许完愿,开始切蛋糕,薛钰宁立即把酒瓶揽到身边。戴瑜不知道这酒的故事,只怕薛钰宁喝多了明早头疼,想劝她控制些,反而被戴正黎拦住。
    “你过生日,就让她喝吧。”
    他咽回劝阻之语,心中暗想,怎么他过个生日,反倒她更像寿星。这才十七岁生日,要是明年,她不得更夸张。
    一个人喝酒太寂寞,在薛钰宁的邀请下,戴正黎和戴瑜陪着喝了几杯。只是他们喝的不多,虽有些漂浮,却不似她那般夸张。
    薛钰宁胳膊肘支在桌上,单手撑着太阳穴。酒越喝越渴,从口中的干燥和脸上如蒸汽的热,她知道自己醉了。这感觉好似发烧,脚心都有热气往外跑,却被衣服阻拦。薛钰宁脱下外套,搭在靠背上,用冰凉的玻璃杯贴到脸上降温。
    棕黄色的液体通亮透彻,在杯中倾斜着摇晃,也把几道光斑折射到她眼角。她涣散的眸光在戴正黎和戴瑜之间辗转,仿佛听见他们在聊天,想要插几句嘴,却什么也记不住。戴瑜一直在看她,似是担心,握紧了手指。她仰头喝酒时,他的喉咙跟着吞咽。
    总是坐着,哪怕材质再好的椅子也觉得硬,薛钰宁快想要趴到桌上。调整几番姿势也不爽利,她向戴正黎求助:“我想休息会。”
    “我扶你去房间?”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情景,只等着她开口那一刻,问。
    薛钰宁看眼戴瑜。陪人过生日,自己喝到倒头就睡,不太好。
    “去沙发上吧。”她道。只是沙发比床也好不到哪去。
    “我来吧。”戴瑜也起身。
    “不用,你坐着就行。”戴正黎说。
    “正好吃完了。”他答。
    刚沾到沙发,薛钰宁就倒上去。戴瑜帮她摘了拖鞋,戴正黎拿个抱枕垫在她头底下。好像走那么两步以后反而不困了,薛钰宁眼睛半睁半闭,却已无困意。看着戴正黎在身边坐着,颈线流畅,下颚角转折清晰,她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
    被偷袭,戴正黎觉得痒,捉住她的手:“不休息?”
    她莫名地笑。
    “你知不知道,刚刚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和你儿子在干什么?”薛钰宁的手指向戴瑜,问。
    被提到的戴瑜瞄向她,怀中还揣着她的脚,又看戴正黎,不知道她要搞什么名堂。
    戴正黎同样不知,问:“在干什么?”
    薛钰宁冲他招手。
    戴正黎俯下来一点,以为是要和他说悄悄话,侧耳倾听。
    “再下来一点。”薛钰宁却不满意,压住他的脖子继续往下拉。直到贴得不能再近,她掰正他的脑袋,当着戴瑜的面,吻到他唇上。
    没有多温柔,也并不情意绵绵。
    她只是贴了一下便松开,恢复对视后,依旧是那混沌的瞳仁:“在做这件事。我和你儿子,趁你不知道的时候,接吻、上床,你……气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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