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饶是如此,也是半点不恼,只觉得甜。
    把脸侧着靠在他胸前,阮瑶轻声道:“我觉得自己如今傻得很。”
    赵弘有些没听清:“什么?”
    许是因为贴的近,阮瑶的声音便有些闷闷的:“偏是碰到你总会有些傻念头,傻主意,觉得自己都不如以前聪明了。”
    大殿下听了却挺开心:“这才是正常的,情之一字本就乱人心思。再者说,瑶瑶想不明白不用怕,这不还有我呢吗?”
    “殿下就能想得通了?”
    “起码今天是成的,至于明天成不成,就看运气了。”
    阮瑶一听就知道他又暗戳戳的针对小太子。
    不过这俩人谁也看不上谁也是常事,或者说本就是一个人,自己嫌弃自己的事儿头一回听了可能还新鲜,后面便是习惯就好。
    只是不知这分魂之证何时才能好。
    若是就这么好不了了……似乎也不碍着什么。
    左右不嫌弃他就是了。
    阮瑶又想,这人还要把此事瞒着自己到何时呢?
    有时候阮瑶都想着直接挑明,是看他装的起劲也是有趣的很。
    就像是两人心里都装了条鱼,时不时的扑腾一下,似乎也是乐事。
    赵弘并不知道阮瑶在想什么,不过见她脸上带笑也就跟着笑起来。
    最后两人便手牵着手,带着季家兄弟一道下山,准备去和三公主宿韫汇合。
    走下山路时,大殿下回头望了一眼。
    似有微风徐徐,轻拂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赵弘到现在不信鬼神,他也不信母妃还能在人间徘徊。
    似乎每次年中年尾祭祀时他都念叨着,只愿娘亲早早投胎,离这混杂世间越远越好。
    可是如今听着这轻轻的动静,赵弘突然想着,若是母妃还在也不碍事。
    有瑶瑶在,这以后该都是好日子了。
    而母妃葬在这山林之间,想必也比和那些勾心斗角的人场面一处来的快活。
    赵弘嘴巴轻轻动了动,阮瑶隐约听着,他说了句:“来年再来时,自当成双对。待到三载春秋,许是同行三人。
    这句子像诗又不像诗,没什么对仗平仄,意思也是模糊的很。
    一直到上了回程的马车,阮女官才隐约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
    这一想清楚,便是忍不住在自家殿下的腰上来回揉捏,可又怕自己理解错了。
    只能等到第二天,换成了老实听话的小太子,阮瑶才轻声问道:“殿下昨天说的三人,是哪三人?”
    小太子歪歪头,认真道:“你,我,我们的娃娃。”
    ……果然是这样。
    小太子接着道:“瑶瑶别怕,不用怕起名字麻烦,那个谁……我攒了一大本子好字儿,到时候咱们一块儿挑。”
    他这话说的单纯,简单,阮瑶也知道小殿下没细想。
    可是……连亲都没成,就直接跳过步骤开始说孩子了?
    自家殿下寻常沉稳,怎么到了这事儿上就成了急性子。
    见阮瑶嘀咕,小太子凑过去:“瑶瑶不开心?”
    “没有。”
    “我瞧着不像……是后面那只熊又惹你不高兴了?还是飞雪来了,咬坏了东西?”
    阮瑶一听就给两个小家伙辩解:“那不是熊,是熊猫……食铁兽。还有飞雪这几天乖得很,除了啃坏三张凳子,踩秃一小片花圃,又撞坏了三四个花架子外,再没咬坏什么了。”
    小太子听得眉毛直抖:“那片花圃,不是瑶瑶种的吧?”
    自然是阮瑶种的。
    这东明宫里的花花草草,尤其是内殿附近,哪个不是阮女官亲自看过瞧过,又让人栽种下的。
    只是现在不愿明说。
    对那个颇有灵性的纯白色哈士奇,阮瑶总有些莫名的亲近,便含糊道:“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花草,再重新养就是了。”
    可这话进了太子殿下的耳朵里,却有了些旁的意思。
    他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暗自琢磨着,看来以后还是不要让飞雪常来了。
    带走了瑶瑶的关注,还啃东西,上次把自己的桂花糕都吃了,哼!
    而阮女官则是发现自己被带偏了话题,赶忙扭正了身子盯着他道:“以后不要对别人说这事儿。”
    小太子歪歪头:“什么事儿?给孩子起名字吗?”说着,他鼓了鼓腮帮子,“瑶瑶放心,我不会说的,也就是我傻了的时候才会没事儿就在脑袋里构想成亲圆房儿女成双之类的事情。”
    阮瑶沉默片刻,就知道,他说的是另一个赵弘。
    那个成熟的赵弘。
    可是瞧瞧他想的事情……真的不怕教坏小孩子?
    怪不得小太子那么喜欢看狐仙书生之类的话本子,都是被他带的。
    犹豫片刻,到底没说什么,阮瑶温声道:“殿下真聪明。”
    小太子得意昂头:“当然。”
    而接下去的日子,东明宫里更加平静些。
    因着二皇子造反,之前那些与二皇子较好的人户好似热锅上的蚂蚁,颇有些慌不择路。
    而当今圣上好像也下定了决心,不知道是气狠了,还是为了给未来储君扫平道路,总归是得知谁与赵昆关系紧密,轻则训斥,重则下狱,加上朝堂倾轧,罪臣攀咬,总归是人心惶惶。
    后宫的娘娘们也不得安生,娘家总有话往里面带,各宫主子既要担心娘家出事儿,还要时刻提防与自己关系龃龉的妃嫔坑害,着实是一团乱麻。
    而最近风头正劲的也就是即将临盆的郑良人,还有就是重新回宫的周美人。
    她一回宫,便是专宠。
    阮瑶虽然和周美人多有联系,但是入宫之后就隐秘很多,不曾露了痕迹。
    倒是董皇后好像是有了斗志一般,病痛尽消,恢复了每日请安,时不常的就敲打各宫妃嫔给陛下分忧,摆明了时间不得周美人专宠。
    对此,周美人私下里和阮瑶念叨:“皇后娘娘素来就是容不得人的,只是以前还装出个慈祥样子,如今,便是连装都懒得装了。”
    阮女官手上捧着碟子葡萄,似乎是与周美人偶遇同行,错后半步,听了这话,便轻声道:“美人还是小心些,皇后毕竟是皇后。”
    周美人笑了笑,轻声道:“是啊,皇后毕竟是皇后,就算谁都瞧不上,陛下也厌弃了,也动摇不了尊位,轻易不可废。”
    阮瑶知道她心里恨极了,可是这会儿显然不是好时候,便低眉敛目道:“且等一等,美人,耐心些。”
    周美人自是知道阮瑶的意思,也知道这人是为了自己着想,就只是笑,红唇轻启,说出来的话却凉薄的很:“现在还不到掀翻的时候,小打小闹没意思,我也不乐意动人家的娃娃,只是给她添堵还是成的。”说着,周美人扭头看阮瑶,“也仰仗女官帮忙了。”
    能专宠,靠得可不单单是窈窕身段,玲珑言语,还需要各凭本事。
    周美人在宫里神的很,各种偶遇,各种殷勤,总能在皇上心情好的送点心膳食,这可不单单是运气好。
    而是要有足够的手腕和眼线。
    周美人宫人出身,却是做不到这许多。
    依靠的,是阮瑶的帮忙。
    有时候周美人也想,为什么宫中局所会给东明宫女官脸面。
    可是终究是于自己有益,也就不多问,受着就是。
    待拐过一道拱墙,周美人轻声道:“这宫里也不像之前热闹,新进宫的见过了宫中构陷,便少了伶俐,高位的娘娘们作壁上观,就剩个自己自在。”
    阮瑶笑笑,没说话。
    而周美人刚刚是去给陛下送甜汤,回来这一路没有用轿辇,只是走路,似乎是觉得疲累,脚下一动,就要倒了似的。
    阮瑶赶忙把捧着的葡萄塞给了一旁的宫人,伸手去扶。
    偏偏还就是她扶住了。
    “娘娘可还好?”
    “好着呢,不打紧。”
    又过了一道宫墙,两边分开,一个走向幽幽深宫,一个走向太子寝殿。
    只是等进了东明宫大门,阮瑶就从袖中拿出了张纸条。
    夏儿看着新鲜:“阮姐姐,这是刚刚周美人给你的?”
    阮瑶点头,声音轻轻:“这般急着塞条子,只怕不是小事。”
    等展开来,就瞧见上面一行娟秀小字。
    ‘赵昆,毙。’
    第121章
    阮瑶扫了一眼纸条, 随后便直接团了,放到了袖中。
    夏儿见状,有些好奇的盯着看了看。
    阮瑶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看什么呢?”
    夏儿一脸认真:“之前我在洒扫处的时候,和其他宫人聊天, 她们说, 其他宫里的娘娘也有收到纸条子的时候, 他们都不会这样好好地把条子放起来。”
    阮女官有些不解:“那怎么办了?”
    夏儿想了想:“有的烧了,有的扔水里, 还有的直接放嘴里吃了。”
    阮瑶微愣, 然后笑起来,心想着若是宫里不太平,这般处置该是稳妥的。
    只是如今东明宫中已经被阮瑶拿捏得死死地,加上纸条就放在袖中, 想来是没谁敢当着面抢夺过去, 自然就不用急着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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