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沈家众人及帮忙的叔伯婶子嫂子们都是忙到交二更,才各自散了回家去歇息。
    次日却是不到交五更,又都到了沈家继续忙活儿,天还没亮,沈家已又是一派的热闹喧阗。
    等天亮以后,请的大厨到了,沈石沈河也带着沈大伯沈三叔家的几个叔伯兄弟去往村里各家借起桌椅摆起桌椅,章炎与柳志则带着路家两个表哥各处贴起昨儿沈恒写好的大红对联来,沈家院子里就更是热闹的赶大集一般了。
    沈恒与季善今日却是没事儿做,早起便开始更衣妆扮起来,因今儿不知道会有哪些客人到,便是彭县令都有可能会到,夫妻两个自然得穿戴打扮得郑重些。
    于是沈恒仍是当日去县衙赴宴那一身,季善则换了身海棠红织金的袄裙并另一件灰鼠的斗篷,首饰也没再戴宝石的,只戴了一支赤金点翠的步摇,加一排珍珠小簪子,瞧着依然觉得很能看了。
    这才问沈恒,“怎么样,我这样妆扮行不?”
    沈恒上下打量了她一回,才笑道:“岂止行,简直就是非常行,既不会让人觉得寒酸,任何客人来都足够待客了,也不会让人觉得扎眼。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我媳妇儿好看,才能穿什么都好看。”
    说得季善满脸的笑,娇嗔道:“你嘴巴怎么越来越甜了?果然是学好不易学坏易哈。”
    “夸媳妇儿竟也是坏事呢?好好好,我以后不夸了,天天说我媳妇儿真丑,真难看啊,总成了吧?”
    “你敢!我哪里难看了,我都难看了,你也找不到好看的了,你才难看呢……”
    夫妻两个耍了一回花枪,听得路氏的声音自外面传来,“老四,善善,你们收拾好了没?”
    才暂时打住,应起路氏来:“娘,收拾好了。”
    随即路氏便带着沈青进来了,把季善与沈恒都打量了一回,才笑道:“这样好看,恒儿也好看,善善也好看,瞧着有举人老爷举人太太的派头了。”
    季善见路氏也是一身新衣裳,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还簪了金簪子戴了金耳环,跟着笑道:“娘今儿也好看,瞧着有举人家老太太的派头。”
    见沈青并未刻意打扮,仍是昨儿那一身,忙笑道:“我这次带回来的首饰不少,二姐要不挑两样戴呢?你可是举人老爷的亲姐姐,也该打扮得鲜亮些才是。”
    沈青笑道:“我打扮什么呢,今儿四弟和四弟妹你,还有爹娘才是主角,我可不能喧宾夺主,还是等明年相公中了秀才,家里摆酒时,我再来好生打扮,好生风光吧。”
    路氏点头笑道:“是这话,善善你还怕你二姐没有打扮风光的时候呢?”
    娘儿们几个说笑了一回,出屋吃了早饭,便陆陆续续有客人到了,沈恒与季善也开始一个跟着沈九林和三叔公,一个跟着路氏,各自待起客来。
    等客人越来越多,家里也开始越来越嘈杂,简直快要水泄不通了之时,三叔公一声令下,开始了第一轮流水席,抢到了席的客人们忙着吃喝起来,再顾不上说话儿,家里才总算稍稍安静了些。
    也亏得今儿天公作美,虽阴沉沉的,到底没有下雨,不然就真是麻烦了。
    之后,在噼里啪啦的鞭炮爆竹声中,先是孟竞兄弟到了,再是沈恒往日在孟夫子学堂的好些同窗都来了,再到之后,其他镇乃至县里与沈恒素不相识的好些秀才举人也到了。
    万幸彭县令没有亲至,只打发了刘师爷代他来了一趟沈家贺喜吃酒,想是到底还顾念着自己一县主官的脸面?
    彭县令没有亲至,县尉与县丞自然也不好亲至了,便也只托刘师爷帮忙带了贺礼。
    却也足够让其他客人艳羡感慨了,稍稍有些见识与头脑的客人回家后,便都少不得好生教育了一番儿孙,让他们定要好生念书,‘也好将来像沈家村的举人老爷一样风光,让我们家也跟今儿沈家一样的热闹体面,那么多贵人都赶着来吃酒,那我们家祖坟就真是冒青烟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等天黑后,沈家村的热闹仍然没有停止,因为特地请来的戏班子又开始唱起戏来,一时大闹天宫热闹盈天,一时六月飘雪哭声哀婉的,看得所有人都是如痴如醉,沈家众人亦不例外。
    季善对这些“咿咿呀呀”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索性趁机叫了焕生到一旁说话儿,“人可已接到我娘新家那边儿了?接的还顺利吗?之前一直忙着,纵知道你回来了,我也没顾上问你。对了,青梅为什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焕生自下午回来起,便一直跟在沈恒身边帮着待客斟茶送客什么的,毕竟其他客人不用沈恒亲自款待应酬,他那些同窗也自有章炎替他招呼,那些远道而来的秀才举人们和刘师爷等人,却得他亲自款待应酬,身边自然也离不得人端茶倒水。
    亏得焕生及时赶回来了,这些事儿整个沈家和所有帮忙的人可都及不上他。
    听得季善问话,焕生忙道:“人已经接到周婶子新家那边儿了。我买了两份点心,一份送给了季家村的里正,一份送给了季家。那季大山虽骂骂咧咧的,说周婶子早与他一双儿女无关了;季婆子也不肯放人,嫌我给的点心太少了,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想要银子,却架不住里正发话,说就算和离了,母子天性也割不断,一年几日的团聚总该给周婶子母子,让季大山最好放人。我也吓唬了他一下,说我们家爷已经是举人老爷了,连县太爷见了都要给几分面子,仔细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他便让我把人带走了。”
    季善“嗯”了一声,“人接到了就好,那我娘和他们姐弟岂不是都很高兴呢?”
    焕生点点头,“周婶子高兴得什么似的,抱着他们姐弟又哭又笑,两个孩子也瘦了不少,抱了周婶子便不肯撒手了,说再不要回季家去了,要跟周婶子在一起。我想着等他们稍稍平静下来后,肯定不知道有多少话儿要对彼此说,周婶子哪还顾得上做饭呢?便让青梅再留一晚,明儿再回来服侍太太也不迟。”
    “我有什么需要服侍的?你想得很周到哈。”季善摆手道,“那床可都铺好了,吃的用的也都齐了?”
    焕生笑道:“太太放心,色色都齐全,足够周婶子母子三人好生过个团圆年了。三爷下午过去把里外该修补的也都修补了,便是今晚真要下雨下雪,也不用怕了。”
    季善点头,“那就好。我实在不得闲,也只能忙过这两日再过去了,你明儿抽空替我过去瞧一瞧,顺道再把青梅带回来吧。”
    待打发了焕生,才去人群里找到路氏和沈青,陪着她们一起看起戏来。
    接下来两日沈家照样热闹,哪怕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冷得人一张口便是满满的白气,也不能阻挡客人们来贺喜吃酒的热情。
    当然,也少不得与沈家八竿子打不着,便是想送礼都送不出去的人们,却也一样忍不住拖家带口的往沈家村儿跑,毕竟乡下几年都未必能有一次看大戏的机会,谁舍得错过呢?
    还有不少人去看为沈恒新立的举人牌坊,好像去看上那么一眼,摸上那么一摸,就真能沾上沈恒的喜气一般,虽然在季善看来,那牌坊就跟连日唱的戏一样,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以致这几日本该最热闹的镇上的集市相较之下,都没往年那么热闹了。
    到了三十晚上,所有人又去了搭戏台的空地看戏听戏,沈家的堂屋里只余自家人了,沈九林与路氏方齐齐松了一口长气,道:“总算忙完这三日,明儿可以好生歇息一下了,要是明儿还得这样忙一日,人都要倒了!”
    “可不是,怪倒都说请客最累人了,我这几日啥都没做,就是招呼一下客人,偶尔缺什么了,帮着取一下,安排补充一下而已,都累得浑身快要散架了,真是不服老不行了。好在是总算了了一件大事,全家人都可以安心了。”
    沈恒见父母都一脸的疲色,忙拉了季善起身,道:“都是因为我们的事,才累爹娘和兄嫂们连日都这般劳累的,我们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路氏听了忙笑嗔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们就算累,心里也是高兴的,不过就嘴上白说说而已,其实巴不得这样的喜事越多越好,巴不得家里年年都能这样热闹风光一回好吗?你们快坐下,快坐下。”
    沈九林也笑道:“我们真的就是嘴上说说而已,这会儿也没外人了,我们也不用再谦虚了,其实我们心里这几日听得人人都奉承羡慕我们好福气,我们心里不知道多美,多得意好吗?当然,这几日老大老二老三你们是真累了的,老大媳妇老三媳妇也是,挺着大肚子还要帮家里忙里忙外,老二媳妇也是,你们的辛苦我和你们娘都是看在眼里的,你们四弟和四弟妹肯定也会记下你们的情,不会让你们白辛苦的。”
    说完看向沈恒与季善。
    沈恒便笑道:“是啊,这几日真是辛苦哥哥嫂子们了,这份情我和娘子记下了。”
    沈石沈河沈树闻言,忙都道:“都是自家兄弟,本来就是我们应当的,四弟这样说就太见外了哈,我们也不辛苦,就像娘才说的,自家弟弟的大喜事,就算是再累,我们心里也是高兴的。”
    姚氏宋氏温氏也忙都笑道:“是啊爹娘,都是我们应该的,二老千万别这么说,四弟四弟妹也千万别见外。”
    沈九林见儿子们和睦,儿媳们也懂事,越发高兴了,道:“待会儿等戏散了,咱们自家人吃过汤圆守过岁后,便都回房好生睡一觉去,明儿也都不用早起了,都睡到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再起。横竖吃的喝的都是现成的,随便收拾一下便是一桌了,等吃过午饭后,再往各家去还桌椅也不迟。他娘,明儿你点一下剩的吃食,给大哥三弟家都送些,族里各家也分些,再让老三跑一趟大哥家,给大哥还有桂玉、青儿两家也都送些去,咱们自家肯定是吃不完的,偏他们下午都走得急,也来不及给他们包。”
    因今儿已是大年三十,断没有在别人家过年守岁的道理,是以吃过午饭,路舅舅一家便先告辞家去了,随即沈桂玉与沈青两家也回去了,因都走得急,路氏也来不及相送回礼,所以沈九林有此一说。
    路氏已笑道:“还用你说呢?我心里都有数,你就甭管了,不知道的还当平日里这些事儿都你在管呢,哪里知道你当惯了甩手掌柜,从来就没管过的?”
    说得沈九林讪讪的,“我这不是怕你忙得忘了吗?好了,老大你们都散了吧,该歇会儿的歇会儿去,该照顾孩子的照顾孩子去,待会儿再过来一起吃汤圆,我跟老四两口子还有事商量。”
    沈恒也笑道:“正好我也有事儿与爹娘说。”
    沈石兄弟几个妯娌几个便都起身,鱼贯出了堂屋去。
    沈恒方问沈九林和路氏,“爹、娘,这几日除了县尊和县尉县丞等几位大人,并城里几位举人秀才家和几家大户人家,还有旁的送十两以上银子的人家么?明儿就是大年初一了,我打算正好借此机会,把该回的礼都回了,顺道再带个话儿,以后让他们要礼尚往来,都送到府城去,让我和善善来应对,省得给爹娘白添麻烦,那些应酬您们可都应酬不来。”
    沈九林见问,与路氏对视一眼,才道:“倒是没有旁的送十两银子以上的人家了,哦,里长老爷送了十两的,再就是孟二少爷送了十六两,但初三起他们家也要摆酒宴客,马上就可以还给他了,便只剩里长老爷家了。”
    路氏补充道:“你舅舅舅母也送了十两,不过我死活没要。”
    沈恒忙道:“娘不要是对的,舅舅舅母早年帮补了我们那么多,如今我们日子好过多了,哪还能再要他们的银子?哪怕是贺礼也不该要。等过几日我看能不能抽一天时间出来,跟善善一起去舅舅家拜个年,再去给姥姥姥爷上个坟吧,也好让二老在那边儿也高兴高兴。”
    说得路氏满脸都是笑,“你们小两口儿要是真去了,你们舅舅舅母还不定怎生高兴呢。”
    季善笑道:“我们过了初十才走呢,肯定能抽出时间来的。”
    沈恒便又道:“彦长兄的十六两大后日还给他便罢了,里长老爷的也留着回头他们家办喜事时,爹娘去随礼吃酒吧。清溪范围内的礼尚往来,二老还是没有问题的,清溪以外的以后就别管了,省得平添麻烦。那我想问爹娘的便问完了,爹才说有事儿与我商量,是什么事儿呢?”
    沈九林道:“晚饭开宴前,你庆成叔已经把账本和这几日收的银子都交给我和你娘了,竟然有三百多两银子,还不连其他贺礼!这也太多了,我之前还以为,至多也就收个一百多两银子顶天了,没想到竟会这么多!”
    “那之前老四你跟我说的这次办酒收的礼都我和你娘拿着肯定就不行了,我们办酒才出了多少银子呢?也就几十两的事儿,送大礼的客人也都是冲的你,可不是我们,你方才又说回礼你们自己管,那你们岂不是要填整整几百两银子?哪里填得起,所以我和你娘的意思,大头还是给你们,我们只拿零头就够了,你们小两口儿觉着如何?”
    “竟然收了这么多?”沈恒与季善也有些吃惊,尤其是季善,这跟当初中秀才比起来岂止是翻倍,简直就是翻了几番啊!
    路氏便把账本递给了沈恒,“你自己看呗,县尊大人就三十两,县丞大人县尉大人各是二十两,其他三十两二十两的也还有好些个,可不就这么多了?”
    沈恒皱眉想了想,道:“那我们拿二百两吧,本来明日只给县尊准备了拜年礼的,现在又得加厚两分不说,其他人家也少不得要备一份礼了。至于剩下的,爹不是想盖房子吗,就加上之前那一百两,开春后择个宜破土动工的日子盖吧,二百两应当够了。”
    季善笑着补充道:“若还不够,我们回头再补一些也行的,只是一点,等房子盖好后,爹娘必须得搬进去住,不能让房子白空着,不然我和相公可不依的。”
    这话说得路氏心里无比的熨帖,笑道:“好好好,既是你们的一片孝心,我们到时候肯定会搬进去住的……倒不想我这辈子也能有住高房大屋,当老太太的一天!”
    季善凑趣道:“只住高房大屋算什么,等过两年相公再给娘买两个丫头,娘才真成老太太了呢。”
    沈恒便笑着问沈九林,“那爹打算把房子盖多大呢?我觉着有个十来间也就差不多了,那二百两应该还能有剩。”
    沈九林顿了顿,才道:“我也想的是盖个十来间房就差不多了,就算都盖青砖瓦房,百来两估摸也够了,至于剩下的银子,我想、想把你哥哥们的房子也给他们翻一翻,至少也弄成青砖的,再就是,把你爷爷奶奶的坟都再修一下,弄气派些……”
    话没说完,路氏已冷笑道:“把他们的房子也给翻一翻?凭什么,早就分了家的,自分家以来,老四也够对得起他们了,凭什么还给他们翻房子?我不同意这事儿,除了给老三翻以外,其他我绝不会同意的!”
    抬手不给沈九林说话的机会,又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是,银子是不多,可这不是银子的事儿,我计较的也不是银子,不然也不会答应又是给他们免税,又是免徭役的了,我计较的是、是……反正这是原则问题,我绝不会答应的!”
    说得沈九林讪讪的,“他娘,你误会了,我不是想趁机补贴他们,我是、是……”
    又因嘴笨词拙,急忙之间‘是’不出个所以然来。
    沈恒只得给他解围,“娘,我明白爹的意思。爹肯定是想着,我们在旁边把新房子修得再好再漂亮,瞧着到底孤零零的,再气派也有限;可若把现在的屋子都翻修一下,连成一大片,旁人瞧着就会觉得我们家的房子真大、真气派,也会觉得像是大户人家的房子了,是不是啊爹?”
    沈九林忙道:“对对对,我就是这样想的。老四如今都是举人老爷了,远的不比,只比一下孟二少爷,咱们家的房子那能跟孟二少爷家的比吗?我也不是非要比,谁让我自己没本事的,我就是想着,好歹也不能差得太远了……他娘,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这次也就是县尊大人没亲自来,要是亲自来了,你让老四多没面子啊?他可都是举人老爷了!”
    这下路氏不说话了。
    可不是么,她儿子都是举人老爷了,家里不说给他增光添彩,至少也不该拖他的后腿,丢他的脸才是,而家里的房子便是至少清溪镇的人们眼里最直观的面子体现;且就四房的房子漂亮又体面,旁边瞧着都差得远,也的确不好看……
    一旁季善一看路氏的表情,便知道她松动了,季善自己倒是不介意给其他三房也翻修房子,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只要他们都好生孝顺沈九林与路氏,那点儿小钱她真不看在眼里。
    且上次沈恒出事时,她看得出来沈石与沈树都是真的伤心真的着急,那跟自家骨肉,又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季善遂也笑道:“是啊娘,爹也都是为了相公,为了我们好,您可别误会了爹。再说了,只是翻修而已,也多花不了几个钱儿,您就让爹安排吧,到时候不管谁来咱们家,刚过了前面的坳口,一眼就看见了一大片房子,哪怕从来没来过咱们家的人也一看就知道是咱们家的房子了,您不觉得有面子呢?”
    路氏这才看向沈九林,没好气道:“算了,管你打什么主意呢,既然老四和善善都这么说,我也懒得跟你计较了,你自己看着安排吧!”
    沈九林忙笑道:“我哪有打什么主意,才老四和他媳妇儿不是把我的想法说得很清楚了吗,你就别再多想了,再说之前你自己不也说,家里如今和和美美的才好,才能家和万事兴么……”
    季善忙使了个眼色给沈恒,叫沈恒一起出了堂屋去,好把空间留给沈九林哄路氏。
    等一路回了自家屋里,沈恒才笑着与季善道:“善善,方才多亏你帮着劝娘,不然她还未必能想转呢,当初那口气,她怕是一辈子都彻底消不了,不提时还罢,一提肯定每次都要如鲠在喉的。”
    季善笑道:“也怪不得娘,当初是太气人了些,我们不计较是因为我们已经飞得更高,懒得计较了,娘上了年纪的人却难免固执些,不过好在都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还不久呢?都两年多了。想想时间过起来还真是快,这都是我来、来沈家后的第三个年,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三个年了!”
    久得她除了偶尔会再想起妈妈,以前的一切都已恍如隔世般遥远了。
    沈恒见她一脸的恍惚与感慨,柔声道:“善善,我答应你,以后我们还会在一起过十三个年、三十个年,乃至更多个年,好不好?”
    季善回过神来,笑道:“自然好,必须好啊!那我们待会儿便把明儿要送的礼准备好,让焕生一早出发吧?亏得如今有了他,不然你可就得自己去了。”
    沈恒点头道:“是啊,焕生真是替我解了不少的忧,明儿给他和青梅都包一个大红包吧。对了善善,我还有一件事情想商量你,我如今不是能免四百亩田地的税,还能免十个徭役了么?咱们自家的且不说,肯定都要免的,舅舅家的我也打算再给他们免上二三十亩,给一个徭役的名额;然后便是大伯和三叔家了,他们两家田地都不多,合起来也就不到五十亩,也可以全免了,给个徭役名额。”
    “那便只剩二百多亩田地和四个徭役的名额了,我打算徭役便罢了,让族人们轮,田地却要收他们官府应收的一半的税,好给爹娘养老用,再就是也省得‘升米恩,斗米仇’,时间长了便都觉得我们理所应当了,你觉得怎么样?”
    季善认真听他说完了,才道:“你跟爹商量过了吗?我觉得挺好的,至亲便罢了,你有今日其他族人可没帮过什么忙,能给他们免一半儿的税已经够仁至义尽了,那些投田的我听说都是七八分的税,只比官府的少两三分呢,你直接给少了五分,还想怎么样?不过你回头还是再跟爹商量一下吧。”
    “嗯,我回头再与爹商量一下……”
    当下夫妻两个又说了一会儿话,听得外面响起了烟花声,又到屋外欣赏了一回烟花,回忆了一番往昔,才在听得路氏招呼大家吃汤圆后,折回了堂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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