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够是吧?聊,接着聊!
    韶儒伟晃晃酒杯,一边喝一边说起行业里的事。
    从煦问:“什么是ip?”
    韶儒伟:“我给你举个例子,有本书很火,现在要拍剧,我竞价、出的钱最多,买下了这本的影视版权,这就是ip。”
    聊到这,韶儒伟大谈特谈这些年影视圈的ip开发。
    从煦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筷子都没动几下,都是陆慎非在帮他夹菜。
    旁边费鹏程已经开始擦汗了:不会是真的“欣赏”这秃子吧,这些东西陆慎非不能问?要问韶儒伟?
    韶儒伟已经从ip开发里的选角,聊到了内容改编,再聊回了ip本身。
    “为什么要买小说?”
    “因为完本小说可以直接看出故事内核,ip开发之前,就可以从小说成绩、评论、热度上,看出这个内核这个故事的市场反馈。”
    “市场反馈这一点很重要。”
    “不过我是觉得,ip开发,从版权买来的那一刻起,就和什么网站、作者没关系了。”
    “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故事我买了,版权费我付了,钱我花了,想怎么改编都是我的事、公司团队的事,又不用他们出钱出力开发这个项目,还用管他们?”
    “书粉要不是潜在流量,我连他们都不想搭理。”
    ……
    韶儒伟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时不时敬酒、喝酒,再回来接着聊。
    从煦酒杯未碰,筷子未拿,这包间富丽堂皇,饭菜精致可口,桌上觥筹交错,他置身其间,却如同隔绝在外,心底静得出奇。
    他想,他原本该在书房的电脑前,如今却在商人们的推杯换盏间。
    而生意人的眼中,只有项目,没有ip,ip不过是他们砸钱买来的商品,这件商品,在他们眼里,花了钱,便可以任由处理。
    道理逻辑上,似乎是对的,可从煦听着,只觉得恶心。
    因为在这包间之外的公共台面上,这些买ip的商人,当初可不是这么承诺的。
    他们的场面话说得很漂亮,说他们看过小说,喜欢这个故事,喜欢里面的角色,他们说想拍出来,让更多的人看到。
    他们说这个故事很好,值得这个版权价。
    背地里,酒桌上,他们却说,我花了钱的,和原作还有个屁关系。
    从煦把以前都忘了,却心想,那当初的《昨日月光2》,这位邵总,又是带着多大的不屑一顾和傲慢,和剑虹打了一场持续两年的侵权官司。
    事后的十六万赔偿……
    从煦转头,看向韶儒伟搁在桌上的一块表。
    那表恐怕都不止十六万。
    十六万,于这位韶总来说,不过是一场官司后的“尾气”,他不得不花这个钱,就索性“施舍”了,毛毛雨似的,不痛不痒。
    那于当年的他自己又是如何?
    钱,不缺,其他呢?
    从煦心道:必然是咽都咽不下的一口气。
    从煦忽然笑了下,抬手端杯子,喝了口果汁。喝完转头看陆慎非,在酒桌的热闹间,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低声道:“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我会喝酒。”
    陆慎非敛着神情,看了从煦一眼。
    从煦伸手,去拿刚刚被换走的红酒,被陆慎非一把按住。
    陆慎非的借口不怎么样:“你还要开车回去。”
    从煦:“可以叫代驾。”说完笑笑,“真醉了,不还有你陆总么。”
    陆慎非还是没放手。
    这边的动静很快被旁边站着和费鹏程对酒的韶儒伟看到了。
    韶儒伟低头,看了眼酒杯下的两只手,笑:“这是干嘛?”
    韶儒伟带来的年轻男孩低声道:“一个要喝,一个不让。”
    韶儒伟喝开了,立刻道:“要喝就喝啊,干嘛不喝。陆总,你这可就不给面子了啊,自己人要喝都不给喝的吗?”
    陆慎非还按着从煦的手,看着他,闻言开口,像是回了韶儒伟,又像是对从煦说的:“他不能喝,我替他。”
    韶儒伟巴不得陆慎非和他碰几杯,这不喝酒不联络联络感情,还怎么做生意?
    韶儒伟大气磅礴:“来,陆总,这杯我敬你!”
    敬到后来,陆慎非没怎么着,就跟喝汽水似的,脸不红、人不醉。
    韶儒伟明显喝大了,从餐桌换去了包厢里的沙发,脚往茶几上一翘,和旁边单人沙发上的从煦聊嗨了。
    “陆总手里现在这个项目,就那本书,磨磨蹭蹭,还签不下来?”
    “要我说,直接开项目,逼他们卖啊,反正这边项目开了,你觉得我侵权,你就去告我,告我,我把钱捧给你,你不告我,那就签啊,我还把钱捧给你。”
    “他们能怎么选?打官司那么麻烦,最后还不是只能卖。”
    又道:
    “叙幕,哼,他现在是狂了,本本剧王。”
    “他以为他多了不起?ip是他开发的,还是剧是他拍的?”
    “身价水涨船高,那都是影视剧的功劳,他沾了一脸光,还真以为自己写个小说多了不起!”
    从煦看了看茶几上的白酒,决定了,今天的韶儒伟,连根毛都不能竖着走出这包厢。
    结果这白酒也没喝成,又让陆慎非喝了。
    陆慎非一杯,韶儒伟一杯,一杯一杯又一杯。
    韶儒伟最后摊在沙发里,开始翻眼白,木瞪瞪的,嘴里嘀咕:“怎么楼在晃。”
    陆慎非端酒的手稳稳的,把再一杯白酒递过去:“韶总。”
    韶儒伟想接,手已经抬不起来了,投降:“不喝了,不喝了。”
    陆慎非放下酒杯。
    从煦滴酒未沾,陆慎非坐过来的时候,还给他取了一小盘水果。
    他们喝完了,从煦的水果也吃完了,起身:“我去洗个手。”绕过茶几。
    陆慎非转头,看了眼从煦的背影。
    费鹏程立刻过来,看韶儒伟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凑近问陆慎非:“什么情况?”
    陆慎非心道:从煦不爽。
    在公司的时候,就明显不痛快,他这酒替了,人也帮灌醉了,也未必让从煦觉得痛快了。
    陆慎非摇头,没说什么。
    费鹏程看看他:“你还好吧?”默默算了下陆慎非的酒量和他今天喝的酒,暗道还好,在陆慎非这里不算多,远不到喝醉的程度。
    结果陆慎非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嗯,醉了。”
    费鹏程:“?”
    陆慎非又摸出手机,当着费鹏程的面关机。
    费鹏程:“??”
    做完这一切后,陆慎非问费鹏程:“我住哪儿?”
    费鹏程想都不想:“央湖湾啊。”
    陆慎非抬眼:“不,你不知道。”
    费鹏程:“……?”
    一会儿工夫,从煦洗完手回来了,韶儒伟小眯了半刻,恢复点精神,想说今天到此为止吧,可以了,结果从煦端着杯果汁凑近:“韶总。”
    韶儒伟一个激灵,手上又被塞了杯白的。
    从煦端着果汁,和他碰杯:“继续啊。”
    韶儒伟已经喝出惯性了,不假思索地仰头一口,喝完看从煦:“嗯?你手上怎么是黄的。”
    从煦睁眼说瞎话,晃着果汁:“韶总,你醉了,我这白的,不是黄的。”
    韶儒伟醉得辨不出真假:“那你喝啊,我喝完了。”
    从煦喝掉了果汁。
    喝完了,又一杯白的塞过去,韶儒伟带来的年轻男孩走到旁边,看情况不对,想要出言制止,被从煦一个眼神定在了沙发后。
    从煦这次连果汁都不倒了,拿了一个空杯,对着韶儒伟:“韶总。”
    韶儒伟迷瞪瞪的:“不喝了,不喝了。”嘴里说着不喝了,又嘬了口。
    这一口嘬完,头一歪,捏着杯子闭眼倒在了发里。
    从煦把茶几上剩下的小半瓶白酒尽数倒在果汁杯里,杯身一倾,酒一撒,全泼在了不省人事的韶儒伟脸上。
    年轻男生一声惊呼,银荷华雯的两个同事也过来了,看到沙发里的老板,再看老板脸上、衣服前襟全是被泼的酒,都惊呆了。
    什么情况?
    其中一个看向从煦:“你……”
    从煦把杯子往茶几一搁,起身,神情冷淡:“你们老总醒了,记得提醒他,是我泼的。”
    众人:“……?”
    从煦淡定地绕过沙发,往门外:“告辞。”
    走到门口,正要开门出去,费鹏程突然道:“等等。”
    从煦转头。
    费鹏程示意沙发上闭着眼睛的陆慎非,心一横:“你知道陆总住哪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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