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曹相安话音刚落,曲洵便断然拒绝道:“我上回禁不住允了庄主那桩婚约,已是万分后悔。如今他好容易回家了,我怎么能再看着他往火坑里跳?”
    曹相安讪讪道:“看你说得什么话,哪里就是火坑了?再者我也没说什么啊。江潋阳的身份,咱们派些弟子随侍天经地义,多少人现下就在长书院供他差遣,哪个不盼着得他青眼?他若是心情再好,能指点几句,可不是难逢的机缘么。”
    曲洵闭目不语,任曹相安说得天花乱坠,只固执地摇头;逼急了就两个字:“不成。”
    曹相安把嘴皮子都磨得破了,曲洵也没松口。几壶茶都喝尽了,他只得起身告辞,曲洵迫不及待地松了口气。曹相安脸色不好,冷笑了一声,道:“别送了,你再好好想想吧。”
    说罢,拂袖而去。
    曲洵望着曹相安的背影,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颓然坐倒。
    半晌,褚寒汀“吱呀”一声推开房门,小心翼翼地走到曲洵身旁,忐忑地看着他,也不说话。曲洵勉强笑了笑,道:“你都听见了?”
    褚寒汀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又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道:“师父,我不愿去。”
    曲洵叹了口气:“别担心,为师不会勉强你。”可他底气终究不十分足,曹相安的意思基本就是长老堂的意思,长老堂主意一定连陆仰山也无能为力,他何时又能拗得过这么多师兄弟呢?
    褚寒汀勉强笑了笑,说起别的来:“师父,大师伯这样急着千方百计要平息江潋阳的怒火,是为了什么?”
    曲洵无奈道:“还能为了什么?他怕江潋阳迁怒山庄呗。其实他何必如此,江潋阳再有通天的本事,又与我们何干?他啊,我们师父在时也不见这样谨小慎微的!”
    褚寒汀蹙了蹙眉,又道:“大师伯当真只是因为怕山庄被迁怒么,我怎么觉得是他自己心里有鬼?”
    曲洵脸一沉,低声斥道:“寒汀慎言!”
    褚寒汀却一改往日顺从,梗着脖子跟曲洵犟了起来:“师父难不成还怕隔墙有耳么?整个山庄谁不知道,庄主的信物分明在他大总管手里扣着,现在瓜田李下,他又不认了!可是谁能从他手里偷东西?谁敢?”
    曲洵哑口无言,最后长叹一声,终于露了怯:“他们都知道,你又能怎么样呢?”
    褚寒汀见曲洵终于支持他的说法,露出了一个孩子气的得意的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有办法让他露出马脚。”
    曲洵一惊,连连摇头:“胡闹,胡闹!此事若是被你师伯知道,为师也救不了你!”
    褚寒汀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江潋阳就在山上,他早已自顾不暇,哪有功夫管旁人?师父,我是真有办法,山庄早些摆脱这个大、麻烦不好么?你就带我去见庄主,行不行?”
    曲洵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拗过他。事不宜迟,褚寒汀当下便走,曲洵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他看着褚寒汀雀跃的背影,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寒汀,你这样做,是因为不愿侍奉江潋阳吗?”
    褚寒汀脚下一顿,回头对曲洵一笑:“怎么会呢?徒儿是为了山庄安宁。”
    曲洵依旧跟在他后头,几番欲言又止,可终究什么也没说。
    ☆、第七十九章
    褚寒汀亦步亦趋地跟着曲洵来到陆仰山的居所, 打发了值夜的弟子前去通报,便坐在花厅里等回信。不多时,通报的小弟子便折了回来,恭敬地请曲洵师徒往陆仰山书房去。
    陆仰山早已正襟危坐等在里头了,见曲洵进来,便亲热地起身来拉他的手,口中还道:“师兄, 你怎么这么晚还来看我?”
    曲洵叹了口气,先将刚才曹相安造访之事同他说了。陆仰山起先面带笑意,听完却已锁紧了眉头。他沉吟半晌, 开口却小心地问了一句:“师兄,那你……是不是不愿意的?”
    其实陆仰山这话纯属多余,他跟曲洵这个师兄最是亲密,如何不知他有多厌烦江潋阳的?尤其是前次婚约作罢后, 简直连那个名字都能触怒他。
    然而曲洵却没如他所料那般大发雷霆,而是道:“我确实不愿。不过我今晚来见你也不是为了为难你、向你求情, 而是我这徒儿非要见你不可。”
    陆仰山惊讶地看了看褚寒汀,道:“师侄,你要见我?”
    褚寒汀上前一步,先施了一礼:“庄主。”
    曲洵给他搭了桥, 便做了甩手掌柜。他寻了张椅子坐下来,闭目听着那两人说话,再不插嘴。褚寒汀便道:“弟子要见您,乃是为了江掌门那封信的事。”
    提起那封信, 陆仰山的神色便陡然黯淡了下来。他忧愁地叹了口气,道:“好端端的你提它做什么?你若不提这事,我还能骗自己好过些时候。呵,我的‘亲笔信’再加上庄主信物,可不是铁证如山么?”
    褚寒汀完全想不到陆仰山堂堂庄主竟会有这样的想法,一时间惊得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但、但是事情已出了,总要解决的。您不能固守着个世外桃源自欺欺人,权当它没发生过。”
    陆仰山面上隐隐带了薄怒:“解决?这事情对我来说没法解决!江潋阳咄咄逼人讨要谋害他道侣的同谋,毓秀山庄却找不出这个同谋,最后他们就只能把我推出去!谁让笔迹和信物都是我的呢?秦纵前车之鉴,如今就是我的下场,你当江潋阳会放过我,你当我还有几天好活?我为什么不能自欺欺人!”
    褚寒汀半辈子没同这样的人打过交道,全不知该怎么应对,只好求助地看向曲洵。曲洵没办法地叹了口气,对陆仰山道:“师弟,困兽犹斗,你却甘心坐以待毙么?”
    陆仰山茫然地看着曲洵,嗫嚅道:“师兄,可我没办法。”
    曲洵揽住他的肩,一遍遍安抚:“我有办法,师兄有办法!这些年多少风浪,咱们不都走过来了么?这一次我一样也护得住你!”
    褚寒汀耐着性子看他们兄弟情深,等到陆仰山的情绪总算稳定下来,才道:“庄主,笔迹可以模仿,而那信物,谁不知道它一直被捏在大总管手中?江掌门是要报仇,可不是随手找个替罪羊,他怎么会任大总管蒙混过关?我倒觉得您大可不必担心,只消放任这件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传到长书院便是。”
    陆仰山全程一眼没看褚寒汀,只眼巴巴地望着曲洵,急迫地问道:“师兄觉得可行?”
    曲洵心想不可行如今也没别的法子,死马当活马医总比坐以待毙来得强。然而他还是紧握着陆仰山的手,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自然可行!借江潋阳之手,索性让大师兄吃些苦头,你总能好过一段日子。”
    至此,陆仰山的情绪才总算彻底平稳下来,曲洵又安抚了他好一会儿,这便准备带褚寒汀离开。而他们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陆仰山又犹豫着叫了一声:“师兄……”
    曲洵回过头,温和地笑了笑:“怎么了?”
    陆仰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师兄,大师兄既然觉得江掌门身边缺人侍奉,我看褚师侄还是得过去。”
    曲洵登时皱起了眉头:“庄主!”
    陆仰山却坚决地摇了摇头:“至少现在,大总管还是大总管。”
    曲洵面色不豫,却禁不住陆仰山央求的便动摇了。没一会儿,他便犹豫着,也跟陆仰山一般神色望着褚寒汀。褚寒汀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脸上却一白,飞快地垂下了眼帘。
    曲洵还是心疼弟子的,忍不住叹息道:“寒汀……”
    褚寒汀趁人不备狠狠地拿牙尖磕了唇角一下,立时激得眼中漫出一片水光。他瓮声瓮气地说道:“师父,弟子明白了。我明日就去。”
    曲洵得了他的保证,先松了口气,又怨恨地瞪了陆仰山一眼。陆仰山忙收了喜色,安抚道:“师兄莫气,褚师侄只消早上过去,午后……”他咬了咬牙,似是下了很大决心:“就由我出面,召他前来,想必江掌门也不会不给我这点面子。”
    褚寒汀还能说什么,只有“没精打采”地谢过了陆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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