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笑道:“看来我方才力道不够,让你二人尚且有余力,斜眼看人。”
    抬头便是侄女青,筋分明的拳头,柳正妻夫身子一抖,倒吸一口凉气。
    虽身上疼痛,蚀骨钻心。可今日被一惯软弱的侄女儿暴打,心头郁气难平。
    柳正妻夫在西樵村内,尚算富户。除了里正,村人俱是给他家两分薄面。
    如今却被打的无还手之力,此番定是忍不了。
    “你!!!你!!”柳正强撑着身子,捂住腹部,气的浑身发抖:“我饶不了你!”
    田氏拉了拉妻主的衣袖,嘴巴张合,牵扯至红肿的脸颊,他眼底恨意一闪而逝,攒紧了手中的纸契,道:“大侄女反了天,今日你即使拿出五百两银子也不能善了……官府见。”
    “好啊!凑巧,县令之女乃我往日恩客。大姨,姨夫倘若要去县内掰扯,最是求之不得。”
    三人抬头,来人红衣墨发,上好的绸缎,将他修长身材给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腰间盘绕一暗红鞭,他那双如玉的手,此刻搭在鞭子上,来回摩挲。
    不急不缓走来的男子微笑唇,此刻勾出一抹艳丽的弧度,对上柳正妻夫二人时,笑的满目危险。
    他伸出手,横亘柳长宁身前,缓声道:“妻主蹲着作甚?与这两人说话用得着平视?可别自掉身份。”
    柳长宁仰头看他,迎着光的男子,飞扬的墨发在空中舞动,棱角分明的侧脸紧绷,微笑唇虽是上扬,整个人却如一把锋利的剑,蓄势待发。
    他此刻应是极为不悦,身上布满寒意,见她愣愣的看来。
    躬身握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两人距离近,便宜夫郎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帮你解决。”
    柳长宁眼神微暗,一脸懵逼。正准备摇头,却见便宜夫郎已经将她挡在身后。
    长鞭从腰间抽出,鞭尾扫过田氏手中的契纸,勾到自己近前。
    田氏一惊,挣扎着便要夺回来,却不料,红鞭挥舞,他的背脊便挨上了狠辣的抽打。
    裴元邵冷笑道:“还敢反抗?我家妻主体弱,三脚猫功夫,定是没将你二位伺候好。我却是个混不吝的性子,自小与武馆师傅学了一两手武艺。鞭子无情,大姨、姨夫可悠着点儿。”
    他一双墨眸幽邃,戾气悉数落于二人身上。身上与生俱来的气势,迫的常人只能瑟瑟发抖。
    柳长宁抱胸,觑了一眼便宜夫郎,眸中诧异之色一闪而逝,这人正经装逼的模样,比她有过之无不及,气势摄人?
    远处那对妻夫此刻瑟瑟发抖,眼内俱是骇然之色,丝毫不敢妄动。
    裴元绍拿过那张纸契约,他唇角带笑,粗粗扫了一眼纸契内容,讥诮道:“我当是什么东西,竟能拿来发卖我家妻主,原就是一张字迹模糊,手印不清,没有任何官府印章的草纸。”
    他捏着泛黄的宣纸一角,颇为嫌弃的将之撕成了碎片。
    一阵微风拂过,将碎片吹得漫天飞扬。
    柳正妻夫愣愣的看着地上的碎屑,眼中痛心疾首。
    柳正匍匐于地,他颤抖着手:“你你你!”
    高呼三声,怒急攻心,一口气没有喘上来,昏厥了过去。
    田氏哀嚎出声,爬在自家妻主身旁,指着裴元绍,扯着嗓子嚷道:“杀人了,杀人……”
    “闭嘴!”裴元绍笑意不减,声线森然。
    他抚摸着手中的红鞭,迎着田氏那双窄而小的眼睛,笑得一脸玩味:“大姨夫理应听过我袁绍的名声,我这人素来是个混不吝的性格,沾花惹草,惹事不断,因了有县里的贵人保着,完好无损。今日你二人欺到我家门口,妻主方才已是出手教训,我便不污了自己的手。可是……倘若你等再敢再造次,指不定那天你妻夫二人有一场牢狱之灾。我听说你还有个女儿,书院山长正好是关君的亲姑母,您说……我与关女君说说,照顾一二如何?”
    裴元邵斜晲了田氏一眼。
    田氏止声,眼内布满密密麻麻的惶恐,女儿是他的命。整个西樵村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县令之女关女君是柳袁氏的靠山,倘若他吹上一两句耳旁风,女儿……
    田氏眼珠错动,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跪地叩首。
    连连认错:“公子饶命,今日之事 全是贱夫与妻主所为,与冬儿无关。我代妻主认罪,下次再也不敢。公子饶命……”
    裴元绍推开一步,指着身后的柳长宁道:“你对不住的不是我,是我家妻主。以往种种妻主大度,并不与你等计较。可你们却变本加厉,此番原不原谅,乃她说了算。”
    “长宁……不,大侄女饶命,姨夫……给你磕头。这些年,姨夫与你姨对不起你母亲死前嘱托,你且看在我与你姨夫一把年纪的份上,绕了我二人一次……”
    他一边说,一边扣头,碎石黏在额前,头磕破,血丝渗出,好不凄惨。
    柳长宁不置可否,她只淡声道:“你需要道歉的并不是我,但是今日有一句话须得告诉你,举头三尺有神明。今日你等所做种种则为因,它日必将遭到同等的果。人之贪婪不为过,却为了贪婪祸害他人,必会因果循环。”
    她说完转身,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红衣男子。温声道:“我们回家。”
    裴元绍愣了一瞬,他条件反射的点头,后又忽尔觉得不对,她说“我们”、“回家”。
    他何时与她这等亲密?这人当真没有一点的礼义廉耻。他二人装样子罢了,此番说话如此亲密作甚?
    屋外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狂风吹开他如绸缎般的发丝,那隐藏在黑发内的耳垂外露,红的如后山满山遍野的果子花。
    他跟在她的身后,眼角余光滑过她的侧脸。
    闪电下,她那张原本平平无奇的脸,泛着丝莹白的光,温柔静美。
    不只是不是他的错觉,裴元绍总感觉她变美了几分。可细看,依旧是那张脸,平凡的五官,却蔓着通身道不明的清冷气质。
    “愣着做什么?”柳长宁猛不丁的回头,凝了他一瞬。
    裴元绍狼狈的收回视线,反手将木门关上,嗡声嗡气道:“我瞧着你头上落了片枯叶。”
    “疑?有吗?”
    “怎么没有,将将才被被风吹走。”
    红衣男子烦躁的摩挲着眼角的泪痣,不耐烦的说道。只那修长的脖颈处露出一抹极为浅淡的绯红,昭示着他此刻撒谎过后的心虚。
    柳长宁无奈的耸肩,淡声应道:“哦,多谢!”
    他墨色的眸子滑过一抹尴尬,哼道:“不诚心!”
    说完快步走入正堂,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狼狈。
    柳长宁摊手,一脸懵逼。她方才说错什么,此人避她如蛇蝎!!!!
    第27章 哈哈哈
    屋外狂风大作, 电闪雷鸣, 暴雨却迟迟未下。
    直到申时一刻,瓢泼大雨堪堪突破云层,席卷整个村落。
    老宅屋舍因了是几十年前休憩, 屋顶早已是破旧不堪。
    原主几月前搬入这座村西老宅, 并无多余银钱休憩。
    倘若不是半月前下雨,屋顶漏雨严重, 便宜夫郎眉头紧皱。原主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将银子花在休憩房屋上。只可惜她仅仅给便宜夫郎卧房内的屋顶休憩了一番,其余三间土胚房,依旧舍不得花上一分银钱。
    是以,这会儿瓢泼大雨, 倾盆而下, 三间土柸房俱在漏雨,只有便宜夫郎的屋内幸免于难。
    两人简单用了些糕点, 守在即将成为水房的正堂内, 面面相觑。
    裴元邵扯了扯嘴角, 他抬眸看着眼屋外瓢泼雨幕, 下了半个时辰,这雨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屋外黑洞洞的一片,屋内的蜡烛受潮,火苗忽明忽暗。
    不远处的女子撑着油纸伞站于正堂内,雨水此时已将将蔓延至她的脚踝,整个里屋漏雨非常严重,其余几间房内的更是惨不忍睹。
    柳长宁住的柴房因了屋顶乃茅草覆盖, 如今已经水漫金山。
    裴元绍收回视线,低声道:“这雨估摸着今夜停不下来。”
    雨水顺着他鬓边的碎发一路蜿蜒往下,鸦羽色的长睫,沾上了水,不停的眨动。
    柳长宁上前两步,将油纸伞撑在他的头顶。
    原主家本统共只有两把油纸伞,先前便宜夫郎将完好无损的那一把,让给了她用。
    这会儿自个儿撑着破了几个口子的纸伞,头发被漏下来的雨水打湿了一小半。
    柳长宁上前两步,拿走他手中破伞,将油纸伞柄塞入他手中。
    淡声道:“你我共用一把伞吧,这会儿雨大,你身上伤口尚未痊愈,沾上水少不得又得吃上几分苦头。”
    说完她向他凑近了几步,两人肩膀挨着肩膀。并肩而立。
    原身并不算矮,身材纤长,即使在整个女尊国女人之中,也实属标准偏上身高,可如今与目测一米八五的便宜夫郎并肩而立,便堪堪错了一个头盖的差距。
    倘若放到后世,也算男女完美身高比例。
    夏日衣衫本就单薄,两人距离近,肩膀挨着肩膀,衣料相贴间,皮肤处的温度逐渐升温。
    裴元邵僵直着身子,心尖颤抖,眸中茫然之色一闪而逝。
    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桃花眼不知所措的在屋内转动了一圈儿,最终慌乱的落于屋外连绵不断的雨幕上。
    他一手撑着伞,一手指着黑洞洞的夜色,支支吾吾道:“眼看着今夜这雨停不下来,你……柴房今夜怕是住不了人,你……”
    他顿了顿,乌发软趴趴的搭在额前,许是遮住了眼,胡乱的伸手拨开搭在眼前的湿发。修眉微蹙,挣扎之色一闪而逝。
    半晌,犹疑的问道:“倘若你不介意,不若在我屋内将就一晚?”
    末了似乎觉得此番言语极为羞耻。
    他别开头,故作高冷的补充道:“倘若你不愿,大可在柴房过夜……若不是见你身板瘦弱,本公子也不愿意同你这等山野村妇,待在同一屋檐之下。”
    柳长宁倏然抬头,她原本脸上的表情并不好,从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的那一刻,她那双柳叶眉便一直隆成了一座山丘。
    四间土胚房,除了便宜夫郎那间卧房,几乎全部漏雨,房间内的一应用品皆被淋湿。
    明日,收拾屋内被打湿的一应物品,便是一向大工程。
    柳长宁性格虽比第一世好了不少,但本质上却是极为讨厌麻烦。想着满目潮湿的环境,一眼所见,水漫金山的场景,脸色如何也不会好。
    她方才正在思考,是否提前计划,早点儿离开这西樵村。
    左右凭借她的本事,即使在其他州县谋个抄书女君的职,也能有口饭吃。
    不过此刻离开此处,便是违背了当初原主与县令之女签订的契约。
    原生做下的事情,柳长宁虽可以置之不理,可她素来重诺。用了原主的身子,便得为她做完未做的事情。
    正心思烦躁间。
    没想到便宜夫郎,不仅将家中唯一一把油纸伞,让给了她。
    此刻竟主动邀请她去他屋内将就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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