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越行锋走了,无力地瘫在地上,见了穆元,也再无话可说。
    穆元看着他:“少主走了。”地上的人没有反应,“你随我回南越。”
    沈翎眼中顿时有了光彩,却是如同暗夜雷电一般,他想说话,奈何只能“呜呜”发声。
    穆元俯身抽去他嘴里的布团:“你想说什么?”
    沈翎顺了顺喉咙,怒目看他:“我不去南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盘算什么!你是要我南越,然后再用卑鄙无耻的手段把他引来,再逼他做那些不愿意的事!我告诉你,我就是死,也绝不会让你得逞。”
    “死?呵,你可知人死了,就什么也做不到。看不到、听不到、碰不到……你想这样?我想,少主一定不想。”穆元的话音轻如鸿毛,一寸一寸撩着沈翎的心。这个沈二公子的心思,并不难猜度。
    “卑鄙!”即使咬牙切齿,沈翎也不得不承认穆元字字正中心间。是的,无论如何,沈翎都不想死,死了就真的再也看不到、听不到、碰不到。
    “不是卑鄙,是我侥幸说中而已。”穆元又替他松绑,“只有你去了南越,他才会回去。也只有这样,他才能真真正正做一个南越少主,甚至是南越君王。复国,是他必须做的事,无谓他愿或不愿。”
    沈翎只觉可笑:“他不愿,便不会做。穆元,究竟是你想复国,还是想助越氏复国。说实话,我很怀疑。”
    穆元眉梢一动,堪堪笑开:“少主看中的人,的确不凡,你与京城的那些纨绔公子确是不同。”
    好不容易被人夸,居然是处于这种境地。沈翎干笑道:“不需要你夸!我告诉你,别想用我威胁他!”
    穆元起身,漠然看他:“你于他那般重要,不用你,还有谁人为我所用?”
    第153章南越之境
    那日之后,沈翎再也没见过越行锋,连一丝人声也不曾听过。
    他深信越行锋不会就此作罢,但一连半月的无声无息又算是什么?花冬青的香引蝶又去了何处?难道那日对穆元说的,只是单纯的威胁?
    心越想越堵得慌,沈翎望着断腿,感到无能为力,又见此次随行的影魅皆非等闲之辈,暗道即使越行锋有心来救,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沈翎最终随穆元一路南下。
    不知不觉,绕过雁水,再一觉醒来,似已入了南越之境。
    一开始,沈翎只当途径城镇因旧时南越之风,而使得衣着奇异,衣角上还绣着颇为眼熟图腾。到后来,某日瞧见穆元的祭袍,沈翎才确定百姓所着乃南越衣饰。
    然而早在大崇灭南越之初,乐氏就有意同化南越各族,故而十数年至今,南越多多少少也该有些大崇风貌。可惜,没有,一点也没有。
    或许是乐氏感念南越族念旧,所以放任行之?
    沈翎不禁摇了摇头,心说那个帝君还不至于宽宏大量到这个地步,也不至于容忍南越人的衣上还留有当年图印。
    一路上,百姓对穆元一行崇敬有加,沈翎见了更是生疑。
    过雁水之前,穆元分明很是低调,甚至同影魅一道乔装,毕竟现今他们在大崇境内属于乱党,随时被抓、随时杀。可是,当他们过了雁水,一切都变得不同。
    低调的穆元换回象征长老地位的藏青色祭袍,而影魅也换上常服,一列车队在大街上大摇大摆,百姓们居然还给让路,这绝非顾念旧情那么简单。
    感知这一点,沈翎产生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往深了想,不寒而栗。
    沈翎暗中留心周围事物,即便限制于车舆之中,他也时不时打探窗外的往来。终于,他发现疑点,证实心中所想。
    那便是过城门时,守城将士所着之铠甲。
    很明显,将士们所着衣物绝不属于大崇兵将,沈翎偶尔随沈翌混迹军营,一些军装制式,他自是清楚明白。往日时常在沈翌的籍,他也清楚明白眼前这些将士身上的军衣归属南越。
    大崇绝无可能把城守之职交托于南越人,即便是交了,也不可能容许他们身着旧朝衣饰。
    所以,他们并非忠于大崇,他们是南越的兵将。
    沈翎默默摁住心口,试图让心跳沉缓一些,可惜无能为力。
    现时的事实,便是南边的一些城镇,确确实实重归南越之手,至于他们用了什么方法,根本无须去想。
    可怖的是,大崇朝野上下对此事一无所知!
    身为昭国公的沈恪从未提过半点风声,沈翌也不曾说过,一丝风吹草动也无,穆元也做得太过滴水不漏。然朝廷三五年会下派官员替换,同时引旧官员升迁,如果穆元那群人早已控制了这些地方,那么大崇官员只怕是……
    沈翎打了一个寒颤,顿时忆起从南越归来的官员,他们的身体都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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