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贤王道:“本王才刚从行宫出来找你,你就要回行宫去了。这不是正巧了嘛。”
    寺正道:“不知王爷寻下官何事?”
    八贤王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儿的婚事。之前定的那家女儿出家了,不能成亲。正巧最近我那内侄也要娶亲,王妃与本王就打算不如劳烦寺正再为我儿寻上一门好亲,将两个孩子的婚事一块办了,也是喜上加喜……那是什么?”
    掌管皇族婚丧嫁娶是寺正的本职,八贤王一提这茬,寺正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住了,正寻思着汴梁城里可还有家世模样足以般配八贤王世子的姑娘,却见八贤王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落在了他身后的草地上。
    糟了!
    寺正手脚冰凉。
    盗洞被发现了!
    八贤王推开仍在试图阻拦他的寺正,走到那盗洞前面,蹲下身来,拂开遮挡着的杂草,露出了漆黑的洞口。
    错不了了……
    他闭了闭眼,双手颤抖,心下一片凄凉。
    当初皇帝拿了天书给他看时,他还心存侥幸,或许赵爵并没有丧心病狂到去盗掘先帝的陵墓,那天书兴许是他伪造的。
    可是……
    八贤王站起身来,转头看向宗正寺寺正,声音冷若寒冰:“寺正大人,这是什么?”
    寺正牙关紧咬,面色紫涨,扑通一声跪在八贤王脚边,紧紧攥着他的衣摆:“王爷救我!”
    驿站里,寇准抄好了呈送给皇帝的奏章的最后一笔,揉了揉眉心,忽然一阵心悸,后心一凉。
    欧阳春从房梁上跳下来,满面担忧地扶住他:“大人?你怎么了?”
    他上回被人用调虎离山之计骗离了寇准左右,险些叫那些西夏人在汴梁城外杀了狄青、劫走李元昊,将他们一年多的努力付诸东流。从那以后,他痛定思痛,时时不敢离开寇准左右。
    寇准摆了摆手:“没什么。”
    只是有些非常不妙的预感。
    他浸淫官场快四十年了,有些时候,一瞬间的预感总比谨慎周密的推测更加准确。
    到底是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寇准道:“欧阳义士,劳烦……”
    他刚想说什么,就见他的一个家仆急匆匆地从外面跑来,满头大汗:“老爷,出大事了!”
    寇准问他:“怎么了?”
    家仆看了一眼欧阳春,欧阳春侧耳倾听,然后道:“没人。”
    家仆于是开口:“八贤王刚从皇陵那边回来,要面见官家,有要紧事启奏,刘公公说官家才刚歇下,让王爷明天再来。王爷急了,说什么,不当人子,让官家立刻见他,否则就是不孝已极……”
    欧阳春惊道:“八贤王疯了?”
    他虽是个江湖人士,但跟在寇准身边也有些年月,八贤王是谁他还是知道的。当今皇帝的亲爹,平时最不问世事的一个人,怎么现在赶在这个皇帝祭祖的节骨眼上闹这么一出来?
    还和皇帝说什么孝道……他的身份如此敏.感,说起孝道来,其实犯忌讳。
    家仆道:“就是这么个事情。现在官家见了八贤王,老爷,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咱们这边……”
    寇准道:“静观其变。”
    八贤王和皇帝为什么忽然在人前演了这出戏来,还有待商榷。
    没错,他几乎是瞬间就认定了八贤王和皇帝是在作戏。
    八贤王并不是这么个咋咋呼呼的性子,也不是个喜欢炫耀自己身份拿捏皇帝的人——他若是这么个人,当初先帝就不会将他的儿子收为养子。即使收了他的儿子做养子,先帝临死前,也要把他一起带走。
    就算先帝不想带他走,寇准和刘娥也会送他和先帝一起走。
    但八贤王生性与世无争,对谁都没有太大的威胁。所以他今天的这种举动,一定是在作戏。
    那这场戏究竟是谁配合他作的……
    除了皇帝,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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