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奖赏还没有发下来呢,就把人给发配到西北了。
    皇上这是在变相地惩罚人吧。
    “夫子,要是把玉米献给皇上的人是你,被皇上给送到西北的是不是就是你了。”裴栖忧心忡忡地问赵疏桐。
    赵疏桐想了想,“也许有这个可能。”
    “这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裴栖拍了下自己的胸口长出了一口气道,“还好不用咱们去西北。”
    夫子要是外放,他肯定是要跟着去的,但西北那边不安定,他又怀了身孕,他们一家人要是这个时候去西北,就算许问澜派了人接应他们,也实在是太危险了。
    “夫子,这个节骨眼上柔妃娘家人偷了咱们玉米的事情,咱们就先不计较了,免得他们丧心病狂地将你送到西北去。爹说柔妃嚣张不了多久的,等夫子你将来做官了,咱们自己报仇。”裴栖道。
    赵疏桐从果盘中捡起一片苹果,喂给裴栖,“你倒是对我有信心。”
    裴栖将苹果嚼碎咽了下去,傻傻地笑道,“这不是应该的吗,夫子你都要做爹了,不能让别人欺负我们母子,也不能自己被人欺负。”
    赵疏桐跟着笑起来,“你也要做娘了,什么时候长大呀。”
    裴栖不满地瞪了赵疏桐一眼,他怎么没有长大,他现在每个月都会吩咐人给公爹做新衣,还有羊毛铺子里的毛毯手套围巾的生意都是他在管的,虽然他只是决定了往出去卖什么一次生产多少,但这个生意没有他不行。
    赵疏桐不和裴栖理论这方面的事情,又给裴栖喂了一块苹果,“下午我要到酒楼去赴谢启的约,你要是觉得无聊,就把你的侄女侄哥儿喊来陪你说说话,或者继续和曾嬷嬷学习也行。”
    “知道了。”裴栖敷衍地道,他都怀孕了才不要学习呢,让他学习他还不如把曹氏叫过来唠唠嗑呢。
    自从上次动了胎气,隔着一个府呢他娘还给他下了禁足令,让他一定要在家中养足三个月才能出门。夫子也是他娘的帮凶,将他看的死死的。他都不知道夫子现在这么紧张他,在夫子的心中是他重要,还是孩子重要。
    一开始怀孕的时候,裴栖还有些难以接受,他还小呢怎么就要做孩子娘了呢。但孩子来都来了,除了生下来还能怎么办。在不得不承认自己怀孕这个事实后,没多久裴栖也就习惯了。毕竟这事有人想要还没有呢,他要是不珍惜可是要遭人唾骂的。
    *
    谢启和赵疏桐约在太白楼的雅间里。
    两人见面寒暄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后,谢启给赵疏桐讲起了谢翼的事情,“二公子在皇上命人护送红薯去西北的时候,就请命前往西北,要协助楚王稳定西北。”
    “二公子此举倒是令我等汗颜了。”赵疏桐道,谢翼从武,虽说像是西北那样混乱的地方才有他的用武之地,但是作为一个金尊玉贵长大的勋贵子弟,能主动前往那样艰苦的地方,这是许多人比不了的。
    “汝阳侯府能从开国存在至今,和历代先人进进退退有关。”在皇朝需要他们的时候站出来承担家国责任,在皇权感到威胁的时候交回手中的权利退到闲人的位置上享受一世富贵,这一直是汝阳侯府的生存之道。
    谢启的话虽简单,但进退两字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其实很难。
    国家需要他们的时候进,为国所用,这就需要谢家的子孙足够优秀,有这个能力承担大任。而明知可能不会有实现抱负的一日,在富贵乡中谢家子孙还能勤奋好学,这不是仅靠子孙的自律能做到的事情,必然会有严格的家规来规范他们。而位居高位的人最怕失去手中的权力,手握大权时还能交出手中的权力,那些退下去的汝阳侯都是有大魄力者。
    “说来,我和赵兄一样都有幼年丧母的经历,只是我父亲妻孝一年后再娶,又生下幼弟。幼弟早产体弱一应吃穿都是上好的,因为我是兄长,父亲告诉我要谦让,用度均要比幼弟差上一截,后来父亲铺子出现亏空让我将亡母的嫁妆交给继母打理补贴家用,我为人子嗣有义务奉养亲继母遂同意了。如今十多年过去,我已是举人,幼弟童生还未曾考上,亡母的嫁妆经由妻子打理已经翻了一番,生活再不必如幼时拮据。”
    赵疏桐觉得有意思,谢启语气轻描淡写,但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就差没有明说了。父亲苛责,继母不慈,弟弟抢走了他的一应待遇,却一无所成。而他处境艰难,却考上了举人,将来他的父亲继母兄弟还都要靠他提携。
    “一番牢骚话倒是让赵兄见笑了,我今日邀请赵兄出来,是感叹我两人身世相似,希望可以与赵兄共勉。岁月寒冷,松柏依然不改其直,梅花仍有暗香浮动,愿和赵兄如松如柏如梅,无愧天地人心。”
    赵疏桐明白了,谢启说了这么多,是变着法子的在勉励他。
    这还是玉米被柔妃娘家人献上去后,第一个下帖子慰问他的同窗。他献红薯的时候,谢启并没有因为两人的交情凑上来,如今倒霉了却想着法子的鼓励他,赵疏桐如今觉得谢启这个人是可以相交的。
    不过,他并没有因为玉米被夺的事情伤怀。祸福相依,这件事短期内难以预料到底是福还是祸。
    “多谢谢兄好意,玉米的事情我并未放在心上。玉米弊端众多,在了解其习性之前不宜在百姓中推广,我本不打算在这两年中给皇上献玉米。如今被其他人提前献给皇上,若是交给司农司研究过后再传给百姓,也是百姓之福。”
    谢启见赵疏桐被抢夺了功劳不仅不怨恨,反而怕朝廷胡乱推广担心起百姓来,不禁佩服起赵疏桐,“是我狭隘了,我以为赵兄被夺了玉米会意志消沉,消极懈怠,却不想赵兄如此豁达,反而还为朝廷担忧玉米的推广。赵兄胸襟宽阔,我不能及,真不愧是娶了红薯娘娘的人。”
    赵疏桐失笑,栖栖这个红薯娘娘的帽子大概这辈子都摘不掉了。
    “谢兄过誉了,事情已经发生,追悔无用。我只是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希望能对得起君王对得起百姓罢了。”
    也免得将来出事了,有人来找他要他负责。
    先把知情不报的责任推了再说。
    所以赵疏桐根本没有谢启想的这么高尚。
    “赵兄如此为百姓着想,可是朝堂上的有些大人可能会辜负你的心意了。”谢启叹息道,玉米接下来圣上会如何安排,谢启并不知晓。但是他知道,清平侯府的人这个时候将刘景钊送到西北,未必没有等他犯错了,进一步打击柔妃一方势力的想法,而可怜的西北百姓将会是他们这一场博弈中的牺牲者。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如二公子还有在下的岳父,他们居其位才能谋其事,若谢兄想为百姓做些实事,希望明年殿试上能见到你。将来你我同朝为官,可一同为大齐百姓尽一些绵薄之力。”赵疏桐举起酒杯对谢启道。
    谢启回敬赵疏桐,“与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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