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终日生活在无菌室,其实他对时间并没有特别深的概念,也不觉得十八岁了就有什么不同。
    那只意味着,离医生定下的二十岁死期,又临近了一步。
    “你跟我爸说,我不想办这个什么晚会……”
    郁星桥垂下眼睫,他其实是可以外出的,只要做好防护,背上氧气瓶,他就能在外面活动。
    但是……
    少年的眼神失去光亮,他轻声说道:“我不想再穿得跟个怪物一样,出现在别人面前。”
    护工小姐一怔。
    “星桥……”
    “时间到啦,我先玩游戏去了。”郁星桥没让她继续说下去,转过身又爬上了病床。
    马上就要成年的少年,身材还是那么瘦小羸弱,罩在白色的病服里,把衣服都衬得宽大松垮了许多。
    感觉到他的抗拒,护工小姐叹了口气。
    见少年实在不想再谈,她只好转过身出了病房。
    脱下防护服,护工小姐正准备去找郁星桥的父亲谈一谈,谁知就在走廊上,遇到了郁廷。
    “郁先生,早上好。”
    她强打起精神,微微一笑。郁廷穿着一身宽松的居家服,打扮休闲,大概是要去看郁星桥。
    他点点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脸色不太好。”
    护工小姐迟疑了一下,便将刚刚的事告诉了他。
    郁廷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真是胡闹!”
    他忍不住低骂了一声,见护工小姐愣住,他才缓和了语气道,“这事我去跟老头子说,你照顾好桥桥就好。”
    护工小姐顿了顿,点头:“好的,郁先生。”
    随后,郁廷便转身离开了。
    无菌室里,郁星桥并不知道外头两人的对话,他爬上病床,继续进入了游戏。
    少年的唇抿得紧紧的,没了刚刚的愉悦开心。
    他屈膝坐着,一只手抱着瘦弱的膝盖,另一只手在手机上轻点,黑色的眼眸有些涣散,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活力。
    小妖精还在唱着歌。
    咿咿呀呀的,陌生又动人的语言,配合着轻轻的乐声,有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郁星桥安静听了一会。
    忽然目光一动。
    游戏画面还停留在他离开时的角度,将崽崽的特写镜头映在他面前。
    小男孩还保持着刚刚的睡姿,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投落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遮住了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眸。
    平日总是酷酷的小男孩,表情不再绷得紧紧的,眉头松了开来,糯糯的小脸,加上萌萌的兔子连体衣,整个样子软得一塌糊涂。
    忽然,他砸吧了一下小嘴,脑袋靠在小枕头上,轻轻蹭了蹭。
    就好像蹭在他心上似的。
    光看着他,就有一种治愈的感觉。
    郁星桥缓缓吐出一口气。
    刚刚想起的那些不愉快的记忆,眨眼间就忘了个一干二净,他感觉心情前所未有的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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