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然(三十七)
    喜儿和娇娇顷刻间面色变了。
    喜儿蹙紧眉, “不应该啊小姐,那人是殿下的人从边城带回来的,我瞧过那人行医的路数,和谭医郎大体差不多, 况且之前我们也盘问过人, 关于谭医郎的事情, 他确实说得对得住。”
    娇娇轻声咳了咳。
    “或许是我没听谭叔提起过罢,你且去喊人来让我瞧瞧。”
    喜儿忧心地看着娇娇, “小姐切勿劳心了。”
    那弟子走进来。
    娇娇双手交叠放在被衾上, 看着来人。
    这人约莫三十多岁,衣冠整齐,面貌白净,高高瘦瘦, 留着把山羊胡。
    娇娇先和人寒暄了几句在府里的生活, 继而才转到了正题。
    “你就是谭叔的弟子?”
    那人跪在地上给娇娇见了礼。
    “草民是潭清的弟子。”
    娇娇问他, “那本宫怎么没见过你,也没听你师傅提起过你?你医术这般了得,想来应该是谭叔的骄傲才是。”
    那人回答得井井有条, “师傅收我也不过收了五年, 而后便让我独自□□, 悬壶济世做历练。想来师傅像我这样的弟子应也不少的。”
    娇娇眨了眨眼,谭叔曾经对她感叹过他这衣钵难以传世,怎么也不像弟子三千的样子。
    “你被谭叔教了五年?”
    那人答道,“是。”
    娇娇又详细挑了几件事情一一盘问,这人也都能答上来。
    确实是在谭叔身边学过的一段时间的。
    奇了怪了,那为什么谭叔会说自己没有衣钵传人呢?
    娇娇决定换个切入点问,“本宫听说你是在边城被府上的人带回来的, 你怎么在边城那边住?”
    那人抬头笑了笑。
    “草民听说师傅去了边城,想去拜见他。”
    “谭叔也在边城?”听到谭医郎的消息,娇娇有些高兴,她越过人看向喜儿。
    喜儿有些慌乱地错开眼,“我们并未寻到谭医郎。”
    娇娇应了声哦,又继续问那人,“想必你是当时被府上的人强请过来的,真是礼数不周了。”
    那人轻轻摇头,“草民是自愿过来的。”
    娇娇垂下眸,额前的刘海儿遮住眼,“本宫的人本宫还算清楚。威逼利诱,你大可不必如此,若是冒犯了,本宫向你赔罪。”
    那人又是摇了摇头,沉默着不说话。
    娇娇越发觉得怪异,但她又实在说不上来奇怪的地方到底在哪儿。
    她身体也撑不住,于是娇娇又问了几句便让喜儿把人带了下去。
    娇娇躺在床榻上,心头的怪异感挥之不去。
    喜儿送了人回来。
    “小姐还在忧心?”
    娇娇闭着眼小憩,“总觉得哪里不对。”
    “那我派人盯着。”喜儿道。
    娇娇没再说话,她躺在床上精神有些疲惫,昏昏然欲睡。
    娇娇猛地被惊醒,意识像是从高处失控一路向下俯冲。
    娇娇的呼吸紊乱了一瞬。
    “不对,快些找人制住他。”
    她终于发觉了不对的地方。
    谢然的手段一点也不难猜,无非就是威逼利诱,但是那人对此似乎还挺安之若素就不太对了。
    谭医郎之前跟她也提到过之前陶太傅寻他的二三事。
    三顾茅庐都说不完。
    要不是后来陶太傅使计,并且后来确实和谭医郎交好,否则谭医郎绝对不愿意一年来一次玉京城。
    谭医郎并不是籍籍无名的医郎,皇宫曾经招揽他想请他做御医,但是他都拒绝了。
    谭医郎更喜欢悬壶济世,流浪为生,俗称走到哪里救到哪里。
    达官显贵,平民百姓对他而言,毫无区别。
    而这位弟子,回答她的问题时候确实不似作伪。
    那就有问题了。
    为救达官显贵一命,疾驰而来。
    若是谭医郎,北戎与边城战况初休,还有很多人要他救治,他是断然不愿意过来的。
    就算过来了,也不会对她有好颜色。
    收这样的弟子,确实不是谭叔的脾性。
    谭叔应当是确实教过他,但是之后两人分别,应该不是简单的师傅让弟子出去历练。
    那这人为什么恰好出现在边疆?
    他是听了谭叔的消息过去的吗?
    娇娇不知道。
    她闭上眼,喊来喜儿乐儿,一件事情一件事情得交代下去。
    谢然不在,她就是整座府的唯一主人,所有人都可能为了保护她心有顾忌,她不能容许意外发生,必须提前安排好一切。
    “你们看好那个人,他不可全部信任,再去寻一位医郎来替我把关。若是出事,斩杀掉他,不必犹豫。”
    “可他是谭医郎的弟子....只有他....知道药方...”
    娇娇睁开眼,“什么叫做只有他?谭医郎呢?”
    喜儿乐儿瞒不住,“谭医郎在边城因战乱,人没了。”
    娇娇衾被下的手捏得死死的。
    她又闭上眼,“斩杀。如若出事,此人必须斩杀。”
    “普天之下,难道只有一人可以医治我的病症?”
    喜儿乐儿惊了。
    娇娇继续交待,“平安二奴可在?”
    窗户处一阵翕动。
    “爹爹交给我的暗卫有五十人,你们分派下去,看顾好皇子府。擅闯者,直接斩杀。”
    娇娇闷声咳了咳。
    她唇角溢出一丝血迹。
    “不能过分心软,喜乐。”
    娇娇昏昏沉沉的意识重新归于混沌。
    她爹爹死了,她没靠山了。
    她不能死,她还得活着。
    北戎乱了,陶太傅死了,玉京城里会发生什么变故,谁也不知道。
    尤其是谢然敏感的身份,异常棘手。
    谢然去给她拿药去了,她这个时候没办法离开他独自活命啊。
    还有过往种种。
    娇娇眼皮子颤了颤,怎么想她也不能抛下他独自离开玉京城啊。
    他还欠她一顿麻辣汤锅呢。
    *
    谢然像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场恶仗。
    “国公的人?太子的人?”
    来人并不说话,只把他往圈子里逼。
    谢然拔出剑,剑锋一抖,清光伴着血色甩溅。
    他没功夫一一套出来这些人身份了。
    来取药的人分为六路,他自己则单枪匹马走了第七路。
    夕阳渐渐下颓,远处山上的雪被映出浅薄的艳红。
    谢然沉默的收剑,呵斥马儿,继续朝着玉京城巍巍城楼的方向而去。
    *
    “国公大人。他们起疑心了。”
    国公显然并不在意,“起不起疑心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有人想要陶家那位小姐死。”
    “我会替大人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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