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许了他半年空闲。
    他转身进了卧室,灯亮了又熄。
    一边的花圃旁的阴影里,瞧见太傅咳血, 娇娇手里不小心被雪水浸灭的灯笼没再亮起来, 她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
    可是娇娇那些伎俩, 终究瞒不过太傅。
    小狐狸斗不过老狐狸。
    娇娇本来身子骨就弱,有了心病就更差了些。
    太傅聪明谨慎,还是发觉了。
    一碗药,太傅摇着头劝着娇娇喝了。
    那是谭医郎根据离魂症所在的手札调整出来的配方——离魂汤。
    娇娇什么都不再记得了。
    醒来了太傅哄她是她发了烧,忘了段时间的事情,她也没生疑。
    而后就是嫁人。
    娇娇闭着眼,眼泪无声流进鬓里, 她无声地喊。
    “谢然。”
    *
    娇娇再醒来的时候,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她有些恍惚的睁着眼,屋子里是未散尽的余香。
    巨大的谜团盘亘在娇娇心头。
    她爹到底患了什么病?
    娇娇眨了眨眼,想把眼泪眨回去。
    她静静的想了会儿,纠结这些是想不通的。
    她爹爹当初敢一碗药汤灌得她什么也不知道,就肯定把事情藏得严严实实的,唯一知道真相的谭叔身死边城。
    此题无解。
    她披起薄衫起了身,闭上眼再睁开时就都将这些抛掷脑后。
    如今她要面临的问题是——谢狗弑君了!
    虽然陛下确实不是个人吧,虽然谢然杀得确实好吧....
    ——
    但是这样,她们的小命危矣。
    而且,当初谢然很显然不在她爹考虑范围内,最后她爹又怎么愿意把她嫁给谢然了?
    谢然娶亲时明确说过是碍于圣旨,也表达过不愿意和她同房共枕,做个表面夫妻足矣。
    那好,问题就来了。
    当初可能和谢然达成某种交易的她爹爹已经死了。
    当初下了圣旨的皇帝也死了。
    请问,谢然会不会休了她?
    娇娇琢磨着,看在她那些嫁妆的份上,谢然应该——不会吧。
    但是说回来,谢然又不缺钱,豪掷万金买骊山,还提她购了不少药材,想来也不差这些钱。
    娇娇这样想就又不确定了。
    她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人家谢然仁至义尽,替她寻药,容她做作,如今只差那一昧药了,只看个人机缘的功夫,仔细盘算她说不定还赚了。
    和离不和离,让谢狗去想吧。
    她起身的动静轻,喜儿乐儿都没发现,但这叹气两人却是听的分明。
    “小姐。”喜儿推门进来。
    娇娇逆光转身,莞尔一笑,“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卡章节点写的...少的话,你们就想想大后天的肥章...从本月27号以后,继续日6。主要最近机油跟我说了些点,我准备加进大纲并且删减部分原有内容。
    ☆、娇娇然(四十九)
    “谭医郎备的这昧药想来若不是小姐身子亏损, 被人坑害了,就该在大人走的时候用上的。”喜儿给娇娇挽好发髻,从妆奁盒子里找了根玉钗插上。
    她爹爹自然是都算好了的,安排好了的。
    他总不会一直瞒着她。
    娇娇侧过脸冲着镜子中的人笑了笑, 镜中美人眉眼弯弯, 水眸盈盈, 明眸皓齿,弱衣风流。
    娇娇起身, “这第二日了, 宫里传来了夫君的消息吗?”
    喜儿乐儿俱是摇头,“小姐,咱们在宫里的人撤了大半。”
    娇娇蹙了蹙眉。
    谢然可别出事了。
    “咚咚。”
    一个瘦高的影子出现在门外。
    “主母,是我。”
    任惜回来了。
    真是正愁找不着人打听, 任惜来的恰是时候。娇娇一直秉承着能咸鱼划水就咸鱼划水的原则, 对谢然的部署并不了解。
    但是任惜, 她熟啊。
    凭着任惜这一句主母和能进这院子,娇娇就可以断定,任惜是谢然的心腹。
    屋里的香味已经几乎散尽了, 只有淡淡的草木香余韵绵长。
    任惜绑起了高高的马尾 , 袖口扎起, 是干练的胡族打扮。
    “主母,请您跟我走,殿下让我护您南下。”
    娇娇眨巴了眨巴眼。
    “南下?本宫为何要南下?”娇娇站起身来,身影被光拉的极长。
    任惜很耐心,“主母放心,等玉京城这里的事情处理干净了,我们再回来就是。”
    娇娇抿了抿唇, 任惜没回答她的问题。
    “说清楚。”
    任惜有点懵。
    她记得殿下之前交代过主母现在心智不过九岁稚子。但是现在这不容糊弄,说话有条理的模样……
    “您都想起来了?”任惜试探着问。
    娇娇轻飘飘点头。
    任惜心里惊涛骇浪涌起。
    她正了正色,“主母,打今早起,皇子府周围就有人盯梢,我得到的消息是午时之前,羽林军就会彻底围困皇子府。”
    娇娇颔首,心里盘算着事情有点糟。
    “那夫君呢?同我一走吗?”
    娇娇心里确定,现在当然是跑得离玉京城越远越好,越快越好。
    但是要跑,也最好带上便宜夫君跑。
    任惜摇了摇头,“我等不能过问殿下的打算。”
    娇娇仔细把事情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几遍。
    “你把夫君交代的全部告诉本宫。”
    任惜回想了会儿,一字不落的转述谢然的原话。
    末了还不忘补充,“我是收到了殿下的亲笔信,看完即销毁,入京直接奔往皇子府,至今也未曾见过殿下。”
    娇娇想了想,“你如今可有办法联系他?”
    任惜摇了摇头,“进了宫,我是联系不上殿下了,不过您放心,殿下那边自有人策应。”
    娇娇眉眼间松快了点。
    想必那人就是帮着谢然弄死皇帝的。
    她倒不信任惜一点联系上谢然的手段也没有,只是可能会复杂点而已。
    “其他的我不管。”娇娇把耳珰戴上,珍珠莹润光泽微闪。
    “你只跟他说,人得活着回来,本宫年纪轻轻,可只剩这么一个心上人,他别一个没弄好,把自己赔进去了。”
    娇娇轻轻呼出一口气,“只要他活着,本宫养他。”
    任惜:.......
    她怎么觉得主母对主子认识不够呢。
    主子不算计别人就行了,哪里有别人算计他的机会?
    任惜点了点头,“那什么时候走?”
    不知不觉,这场对话的主导已经从任惜变成了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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