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轩便跟着点了点头,又道:“去年我还给讨饭街的街坊们也写了好多春联,不如明儿我们回去看看,顺便给他们送些春联去,虽不值什么钱,却也是一份心意。”
    宋明轩是穷苦着过来的人,在讨饭街住了那么长的时间,和那边的街坊也有了感情,尤其是余奶奶和吕大娘一家,当初听说赵彩凤他们要搬走,又是替他们高兴,又忍不住抹着泪舍不得。
    “好呀,我相公不忘本,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咱们多买一些红纸回去,我裁纸磨墨,你来写。”
    两人说着便买了好大一叠的红纸,文房店的掌柜今日本也是来盘账的,没想到居然还有生意上门,只笑哈哈的又多送了几张红纸给他们两人。宋明轩便一手抱着红纸,一手搂着赵彩凤往新家里走。
    “你还记去年你在河桥镇那家文房店被坑的事情吗?那时候你真是蠢死了,人家坑你,你还那么老实。”赵彩凤抱着宋明轩的胳膊,脸上笑的灿烂,“后来还是我帮你把那些毛边纸给骗了买到手了,不然的话,你连写字都没地方写,想想我家相公,还真是可怜呢!”
    赵彩凤宠溺的伸手捏了一把宋明轩的脸颊,越看就越喜欢起他来,不管是以前蠢蠢的宋明轩,还是如今看着似乎变的聪明了点的宋明轩,她都喜欢的不得了。
    宋明轩便任由赵彩凤在他脸上捏来捏去,虽然这路上行人的眼光让他有些害羞,可还是抑制不住内心那满的就要溢出来的甜蜜。两人才到家门口,就瞧见杨氏正挺着一个大肚子在门口等着,见两人回来,只急忙上前几步道:“明轩明轩,你钱大叔捎信来了,快进去念给我听听。”
    赵彩凤瞧着杨氏那轻快的步伐,哪里像是一个快要临盆的妇人,只急忙上前扶着她道:“娘啊,你小心些,这外头才下过雪,地上还没干呢,钱大叔的信都来了,你还着急什么呢!”
    杨氏只点头应是,放慢了脚步和赵彩凤他们一起进去,牛皮纸的信封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宋明轩放下了红纸,上前拆开了信纸看了一眼,也只稍稍松了一口气,开口道:“叔这次可立了大功了,原来鞑子他们正打到燕子谷,那地方大雍的军队都不熟,后面是峡谷,前头又是鞑子的大军,眼看着就要被围住了,幸好叔赶到了那里,带着他们从一个山洞里走,那山洞里头有一处暗河,淌过去就是峡谷的出口,以前从来没有人知道,萧将军带着人马从那边走,上万的人马忽然间就消失了,把鞑子吓了个半死,最后又给了鞑子一个合围,如今眼看着就要打打胜仗啦!”
    杨氏听的云里雾里,也弄不清是好还是不好,只听宋明轩说是要打胜仗了,便高兴道:“那你叔信上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宋明轩只又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道:“这倒是没提,不过既然仗打完了,自然就会回来的,大约也过不了几个月的。”
    杨氏听了这话,只略略叹了一口气,想着自己临盆的日子大抵也就在二月里,只怕钱木匠是没法子赶回来了。杨氏之前生赵彩蝶就是一个人,其中的辛苦她比谁都清楚,如今这一胎又要独自一人,难免就有些伤心。赵彩凤见了,只急忙安慰道:“娘啊,你放心,有我和姥姥在身边照顾你,这一胎必定是平平安安的。”
    杨氏见赵彩凤这般懂事,心下也略略安慰,只点了点头道:“我倒不是怕,只是念着你叔而已,他在外头,我终究不放心的。”
    赵彩凤只笑着道:“之前叔没来信的时候,你不放心也就算了,怎么如今收到了信,你还是不放心呢?我劝你还是稍微宽宽心的好!”
    杨氏被赵彩凤说的,也觉得有些臊了,只低头笑着道:“罢了,大过年的,不提这些了,明儿是大年夜,我得去准备这祭祖的东西了。”
    却说钱木匠到了边关,虽是跟着杜太医去的,可毕竟军中军纪严明,不可能让身份不明之人混进来。钱木匠只得把之前在程将军军队中的编号告知了萧将军。萧将军为人小心谨慎,虽然十几年前确实记得程将军的亲兵里头有这么一号人物,却还是派了八百里加急,命人将钱木匠的事情告知了程老将军。
    程老将军看着萧将军寄过来的画像和书信,只吓的把程夫人请进了书房,负手叹息道:“躲了十几年,没想到他这个时候出现了。”
    程夫人见了那副画像,虽然与十几年前那雄壮威武的后生有些差异,可也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只激动道:“老爷,他这个时候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他难道不知道兰芝这就要嫁给萧三了吗?我好容易又把几个说闲话的老奴处置了,他偏又冒出来,这是做什么?”
    程老将军的视线一直盯在萧将军寄来的信上,继续道:“当年在燕子谷,他就是为了救我才受了重伤的,燕子谷一役,活着的人已经不多了,他大概是听说萧将军他们打到了燕子谷,所以才去的吧,毕竟萧三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最伤心的人还是兰芝。”
    程夫人闻言,只擦了擦眼泪,继续道:“可这么多年,他都没出现过,万一要是让兰芝知道了有他这个人,我怎么解释,最近家里头已经被我治得如一块铁板,兰芝院里的人也都是靠的住的,可我这心上就是放心不下,总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萧夫人何等厉害,要是让她知道了兰芝的身世,这门亲事只怕也是成不了的。”
    程老将军闻言,也只紧紧的蹙起了眉宇,叹息道:“这种事情,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辈子吗?当年的那些事情,除了我们家里人,钱浩的家人也都知道,你以为你把他们一家发卖了,他们就不知道这些事了吗?”
    程夫人只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外头院子里,几个婆子正行色匆匆往正院里头来,脸上带着几分惊骇的神色,程夫人身边的刘妈妈瞧见程姑娘院子里的谭妈妈出来,只急忙上前,压低了声音道:“你快去姑娘的院子看着,让姑娘别出来,外头有个村妇带着一个男娃,说是姑娘的大伯娘,来给姑娘拜年来了。”
    谭妈妈闻言,大惊失色,只嘀咕道:“我呸,拜什么年,还没过大年夜呢!怕是来找晦气的,你不赶紧把人给打走?”
    “我哪里敢打,万一她再说出什么混账话来可怎么办,我只先让她在外头偏厅里头等着,看太太怎么发落呢!”
    “阿弥陀佛,这都十几年了,怎么还有人找上来!”谭妈妈只合手念了一声佛,两人的脑袋几乎就要凑到一起去了,忽然就听见身后有一个清脆的声音问道:“妈妈在说什么呢?我哪儿来的大伯娘?老爷不是老太太的独子吗?”
    两个婆子顿时被这声音给吓了一跳,两人都变了脸色,还是谭妈妈老成些,只笑着道:“姑娘怕是听错了吧,是太太娘家的亲戚,姑娘不认得的。”
    程兰芝也是个聪明人,瞧着两人的神色,分明是有事情瞒着自己。最近府上无缘无故打发了许多下人,程兰芝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些许的闲言碎语自然也是能听见的,只是程将军夫妇想来疼她,她自己若也这样想,恐伤了两人的心,所以只当是那些下人胡编乱造的,也不往心里去,如今听了这些话,倒是越发狐疑了起来。
    “既然这样,那刘妈妈赶紧去书房通知夫人吧,我也回房去了。”程兰芝转身回房,瞧见谭妈妈还愣着,便只回身道:“谭妈妈,厨房里还炖着燕窝,你帮我去催一催。”
    谭妈妈见程兰芝未寻根问底,只松了一口气,应了一声便往厨房去了。
    等两个婆子都走远了,程兰芝这才停下了脚步,外头寒气逼人,小花园里面的梅花正开的香,程兰芝笼着貂皮大氅,走到外院会客的偏厅,就瞧见一个乡下打扮的妇人正抱着一个孩子坐在里头,身上穿着粗布的衣裳,面前放着茶果的小碟子已经空了,里头落着一些糕点的碎屑。
    程兰芝从来没见过这个人,自然不知道她是谁,那人正跟怀里的小孩说着什么话,等抬起头的时候瞧见程兰芝,一双眉毛顿时就挑了起来,只站起来把孩子丢到了一旁,看着程兰芝道:“哎哟,姑娘都这样大了,真是和你娘长的一模一样。”
    ☆、第277章
    程兰芝愣片刻,众人皆知道她长相是随了父亲,并没有随母亲。
    程将军虽是武将,但并非是五大三粗的类型,反倒是程夫人容貌一般,两个儿子随了她虽然算不上丑,但也算不上出众,而两位姑娘的长相,都是随了程将军的,比起程夫人,更娇美几分。这是将军府上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怎么到了这妇人的口中,自己的长相却是随了母亲呢?
    钱老大媳妇见程兰芝没什么反应,只笑着道:“姑娘不认识我也是在理,你从出生就没见过我,我是你……”
    “住口!”
    钱老大媳妇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门后面程夫人一声怒喝,两个婆子便冲了进来,一把捂住了钱老大媳妇的嘴巴,将她拖拽着往外头去,程夫人怒不可遏道:“我留你们家一条生路,你若是不想活了,只管死去,还敢来我们府上撒野,给我拖出去!”
    刘妈妈脑子还算清醒些,见程夫人大怒,只忙劝慰道:“太太,她要是出门了还乱说,那可怎么办?不如先关起来,等熬了哑药,毒哑了再放出去。”
    程兰芝听见两人的对话,只吓的往后退了一步,程夫人这才想起程兰芝还在,只急忙吩咐刘妈妈道:“刘妈妈,送小姐回闺房,出阁之前,不准她离开房里半步!”
    程兰芝哪里见过程夫人这样生气的样子,顿时就吓得哭了起来,又瞧见钱老二媳妇低吼扭动撕扯着那两个婆子,一旁的男娃只吓的哭了起来,过来拽了程夫人的衣服道:“你这个坏人,你这个虎姑婆,放开我娘!”
    程夫人往后退了两步,一把甩开了钱宝,略略擦了擦手道:“刘妈妈,把这个孩子一并关起来,毒哑了!”
    钱老大媳妇闻言,只吓的连连翻了两个白眼,咬了按住自己嘴巴那婆子一口,吐出一口血水来,只扯着嗓子道:“姑娘救我,我是你的大伯娘,宝儿是你的堂弟……”
    程兰芝这时候正哭得伤心,听了这话反倒止住了哭声,只扑通一下跪在了程夫人的面前道:“母亲,有什么天大的事情,非要把人毒哑了才行呢?您就当为了死去的姐姐积点阴德,放了这孩子吧!”
    程夫人闻言,只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程兰芝,退后两步,跌坐在椅子上,捂着嘴哭了起来。
    “我的儿啊!我的兰芯,你为什么去的那么早!呜呜呜……”
    当年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刘妈妈见程夫人哭得这样伤心,也只落下了累来,让那几个婆子先把人给带了下去道:“你把人关着,用破布把嘴堵上,若是有半句胡言乱语的,立刻毒哑了!”
    程夫人哭声渐止,见程兰芝还在地上跪着,只伸出手去,招了她过来,搂在怀中道:“兰芝啊,你是我的闺女,我的亲闺女!”
    程兰芝低头饮泪,擦了擦眼泪道:“母亲,其实那些谣言我也听到过,可我不信那些,我是母亲的女儿,我一定是母亲的女儿!”
    程夫人只忍痛点了点头,安抚她道:“别人说什么,你都别忘心里去,你只要记住,你是我的女儿,这便好了。”
    程兰芝趴在程夫人的膝头哭了起来,过了半晌这才抬起头来,愣怔怔的看着程夫人,开口问道:“母亲,大姐死了,那大姐夫呢?也死了吗?”
    程夫人心口猛然一痛,只叹了一口气,拧眉道:“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程兰芝便又哭了起来,也不再问什么,可脸上满是泪痕,让刘妈妈看着都心疼了起来。过了片刻,程兰芝这才止住了哭声,站了起来道:“我让谭妈妈帮我去厨房看着燕窝了,这会儿没准已经好了,我送过来,给母亲补身子。”她摇摇晃晃的走了两步,临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就停下了脚步,一头载倒在了地上。
    程夫人吓的魂不附体,只急忙跑过去,抱着程兰芝的身子哭了起来。
    萧夫人自从定下了程家这门亲事,早已经在程家买通了几个眼线。倒不是萧夫人信不过程家,只是程兰芝以前太跳脱了,给萧夫人的感觉就是不够大家闺秀。
    萧夫人虽然也是武将家的闺女,可她给自己找儿媳妇的标准却远比自己要求高的多。萧将军又是大雍的一等骠骑将军,虽说皇帝现在在削爵,可私下里早已经商讨了几次,要给萧将军封侯呢,这次北边的仗打完了,没准萧家就能位列公侯了。
    有了这样的荣耀,萧夫人如何不想给萧三找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媳妇呢?可冷眼挑了一圈,家世好的看不上萧家,家世不好的萧夫人也看不上,挑来拣去,也只有程将军府上的四姑娘合一些眼缘,萧夫人也就勉强同意了。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也不知道萧夫人从哪儿打听来的,说是以前的萧家大姑娘是跟人淫*奔后死的,萧夫人为了这事情,又是好一阵纠结,所以愣是拖了好几个月,等她心里那一口气顺了,才算勉强接受了程姑娘,两家互换了庚帖。
    如今又闹出这样的传言来,萧夫人只听了两三句,那眉头就皱成了一个川字,只拉着身边的孙妈妈道:“这程家也太不像话了,那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冒充大小姐,简直欺人太甚!”
    孙妈妈刚刚接到消息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如今见萧夫人果然震怒了起来,只安抚道:“太太,眼下这件事情外人还不知道,程夫人也压着呢!听说还要把那妇人给毒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事情瞒了十几年了,怎么就这时候被人给揭了呢?”
    孙妈妈心里也不明白,其实她私下里倒是很喜欢程姑娘,萧一鸣平常有时候有些不着调,程姑娘嘴又厉害,两人在一起虽说拌嘴的时候不少,可明眼人看在眼里,那都是小打小闹,要是成了夫妻,必定是床头打床位和的,指不定有多和和美美的呢!孙妈妈是委实为萧一鸣高兴,可这下好了,出了这样的事情,这桩婚事可不要泡汤了吗?
    萧夫人这会子满心都是自己被人欺骗的郁闷,恨不得分分钟就把这门亲事给退了,只气呼呼的拍着桌子道:“孙妈妈,你马上走一趟,把三少爷的庚帖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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