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氏笑了两句,一旁的凌茗霜不依了,“姑母夸弟弟我也没拦着,您怎么还连带着要损我一通呢。”
    “娘亲是个淘气鬼,弟弟乖,我喜欢弟弟。”松哥儿在她怀里坐不住,小短腿儿蹬蹬蹬跑到韩氏边上,扒着韩氏的腿就往上爬,“外祖母,我要看弟弟。”
    这童言稚语是逗得一众人瞬时哈哈大笑,谢瑶光将他抱起来,道:“这不是弟弟,这是你小舅舅,松哥儿乖,叫舅舅。”
    松哥儿皱着眉,想了好半天才摇摇头,“不是舅舅,舅舅是这样的。”说罢用手在脸上比了一道。
    谢瑶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凌元辰,再抬头去看诸人的脸色都不太好,虽然没人会计较一个小孩子的话,但是凌元辰脸上的伤疤的确是很多人心头的一根刺。
    韩氏叹息道:“哎,元辰这孩子……”太苦命了些。
    父母双亡,容颜被毁,可不是苦命吗?
    大抵是生产过后的人都有些容易多愁善感,韩氏说着说着,声音就低沉了下来,小孩子对大人的情绪是最敏感的,刚刚还闹腾着的松哥儿瞬时安静了下来,抱着韩氏的膝头轻轻晃了晃,笨拙地安慰道:“外祖母不哭……松儿给你呼呼……”
    韩氏一手抱着自己的儿子,腾出另一只手来摸了摸松哥儿的毛茸茸的脑袋,勉强笑了笑,“松哥儿乖。”
    谢瑶光倒是不甚在意凌元辰脸上的那道疤,她的舅舅上阵能杀敌,下朝能练兵,比起那些绣花枕头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又何须为了一道疤痕而自怨自艾。
    凌茗霜招手将松哥儿唤了回来,道:“娘也别想太多,三叔如今也算功成名就,还等着你替她去文远候府提亲呢,你这样可不行,回头文远候夫人和华月郡主该不高兴了。”
    “说谁不高兴呢?”萧景泽偕同话题的主人公凌元辰进来,只捉到了一句话尾巴,便有此一问。
    韩氏抱着孩子起身,要将主位让出来给皇帝坐,却被谢瑶光给拦住了,“舅母坐着吧,去搬两个凳子来。”这后边一句是对在屋里伺候的常妈妈说的。
    萧景泽看了谢瑶光一眼,见她冲自己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无奈地笑着道:“舅母莫要拘泥这些礼节,朕来侯府做客,是小辈,哪里有让长辈让座的道理。”
    一旁的凌氏听了,笑了笑,“皇后娘娘未出阁时便没规没矩,如今是帝家妇,更应该守礼才是,皇上太娇惯着她了。”
    萧景泽笑笑,“自家人,无伤大雅,岳母多虑了。”
    凌氏无奈,哼了一声,“倒像是我做了恶人似得,罢罢罢,随你们去。”
    待到萧景泽和凌元辰坐定,谢瑶光才旧话重提道:“我们刚刚在这儿说三舅舅的亲事呢,华月是宗女,这亲事还得从宗正府那儿过一遭,三舅舅家里没个能主事的,说是让舅母去提亲呢。”
    “嫂子刚生完茂哥儿,再等一等也无妨,左右……”凌元辰习惯性地推拒,话说到一半却又觉得怪对不住华月的,便止住了话头。
    谢瑶光笑,“三舅舅脸红了个什么劲儿,你且放心吧,我叫李太常让手下专管天时星历的属官帮你挑个好日子,保管叫你早日将郡主迎进门。”
    “咳咳……”这一番话说下来,凌元辰可不止脸红了,那耳朵上也连带着像是被烧着了似得,想要训斥几句吧,谢瑶光虽说是小辈,但到底是一朝国母,他没法子,只能转移话题,道:“许久不见松哥儿,乖,到小外公这儿来。”
    松哥儿还记着刚刚自己提了他一句,娘和外祖母都不开心的事儿,瞪着眼睛看他,身子却藏在凌茗霜怀里,半晌咕哝出一句,“坏人。”
    在小小的松哥儿心里,让娘和外祖母不开心的都是坏人。
    凌元辰顿时哭笑不得,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得罪了这个小家伙,只得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玩意来,哄他道:“松哥儿你看这是什么?”
    “老虎。”
    那木雕雕得栩栩如生,正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像松哥儿这般大的孩子最是喜欢,眼睛盯在上边都离不开了。
    凌元辰拿着那木雕老虎在他眼前晃了一圈,又问他,“松哥儿喜不喜欢?”
    松哥儿脸都憋红了,才闷闷地说了一句喜欢。
    “喜欢你就过来让小外公抱一下,你让我抱一下我就把这个小老虎送给你。”凌元辰将那木雕塞回到怀里,半蹲着身子对松哥儿道。
    松哥儿见小老虎不见了,急了,忙挣脱了他娘的怀抱,迈着小短腿就跑过来,一头撞进了凌元辰怀里,咕哝道:“老虎老虎,我要玩老虎。”
    凌元辰将他抱起来,从怀里掏出那木雕递给他,“小外公是坏人吗?坏人可不会给你老虎玩。”
    松哥儿得了玩具,正不亦乐乎着呢,哪里还记得刚刚的事,吧唧在凌元辰脸上亲了一口,“小外公最好了!”
    屋里人被他这“有奶便是娘”的行径给逗笑了,尤其是萧景泽,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凌元辰和松哥儿。
    韩氏留心到了,笑着道:“皇上可是喜欢松哥儿,,抱一抱他吧,这么大的孩子懂点事了,不会乱踢人的。”
    凌元辰将松哥儿放了下来,蹲下身子轻声道:“你瞧见那边坐的那个人了没有?”
    他是想轻声细语地哄着松哥儿过去,没料到小家伙一抬头,瞧见萧景泽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风神如玉,一双温柔的眉眼正看着他,当即唤了一声“漂亮哥哥”,便又蹬蹬蹬地往皇帝身边跑。
    大抵是心里着急,中间还摔了一跤,好在屋里地上铺了四合如意天华锦纹栽绒毯,摔倒了倒也不碍事,松哥儿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跑到萧景泽身边,抱着他的腿喊着要抱。
    萧景泽是从来没有抱过孩子的,愣了一下,才握住了膝头上的那双肉乎乎地小手,一只胳膊小心翼翼地穿过松哥儿后背,托起他的脑袋,一只手将小家伙的两条腿圈住,这才将整个人抱到怀里。
    一低头就看到了小孩子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面一丝杂质也没有,盛满了欢喜。
    许是见到漂亮哥哥愣在那里,小家伙儿噘着嘴,又亲了萧景泽一脸口水。
    小孩子讨人喜欢,萧景泽又是个温和性子,解开腰间的玉佩让松哥儿玩,又将故意说些逗弄他的话,诸如我们家有许多好玩的,你要不要去我们家之类的话。
    谢瑶光将这些都看在眼中,眸子里的光彩逐渐暗淡了下来。
    且说等到宾客到齐,华月郡主也跟着文远候夫人和长公主来了,见了凌家几位长辈,倒是十分害羞地不说一句话,和平日的心情大相径庭,想来是这一次回来,没少被方氏和长公主教导。
    也许是因为人多的缘故,松哥儿到底是有些怕生,躲在萧景泽身边,长公主瞧见他怀里抱着个小孩子倒是有些吃惊,得知是凌茗霜的儿子之后才道:“小娃娃就是长得快,上一回薛统领的长子时,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小肉团子呢,这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是叫……瞧我这记性,是叫什么名儿来着。”
    “回长公主殿下,犬子大名唤作薛咏松。”凌茗霜抱过松哥儿,恭敬地行了礼,答道。
    崇安长公主笑了笑,示意身边的嬷嬷给了小孩两片金叶子,才道:“许久不见这么讨喜的孩子了,喏,拿着玩去吧。”
    凌茗霜笑了笑,又道:“今儿本是家弟的满月酒,松哥儿倒沾了他舅舅的光,得了不少好东西,臣妇代犬子谢长公主赏。”
    长公主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我还没见过关内侯的小儿子呢,是在后院吧,领着我瞧瞧去。”
    韩氏吹不得风,没有出来迎客,外头的事儿都是凌茗霜并凌芷彤在做,忙唤了两个婆子在前头带路。
    华月郡主落在最后头,甩了甩酸痛的胳膊,同谢瑶光嘀咕道:“哎,可把我快累死了,要不是我娘说我再不听话,她就不领我出门,我才不装这什么高贵淑女呢。对了,你三舅舅人呢,我好些天没见他了,得去问问他什么时候上我家提亲去!”
    她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倒是让谢瑶光露出一个笑来,调侃道:“瞧你这迫不及待地模样,真是一点儿也不知羞,三舅舅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要娶你哦。”
    华月哼了一声,追着她笑闹成一团。
    长公主和文远候夫人听到动静,俱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回头。
    ☆、第115章 子嗣
    第117章子嗣
    关内侯府的热闹自不用说,华月郡主趁着众人不注意,一溜烟地跑个没影,想也知道是去找凌元辰说话了。
    长公主和文远候夫人离开时,大家都默契地没有提。
    送走了最后一拨客人,薛明扬从妻子手中接过已经熟睡的松哥儿,同岳父岳母告辞。
    凌氏和女儿女婿是最后出门的,还不忘叮嘱送他们出来的常妈妈,“明儿早上我就过来,锦绣坊新送了不少白棉布,我让他们送几匹过来,刚好给茂哥儿做尿布。”
    常妈妈点头应下,凌氏却不动,又扭头对谢瑶光道:“原以为你同皇上来是坐坐就走,没料想竟耽搁到这个时候,往后莫要这样胡闹了,皇上政务繁忙,哪里是能时时出宫的。”
    “我……”
    “岳母莫怪阿瑶,是朕说要留下来的,朝野上下也是许久没这么热闹过来,偶尔一回,不妨事。”萧景泽将责任全都揽在自己的身上,温温和和地说了这么一句。
    凌氏却不吃他这一套,“哪有皇帝皇后整日出宫的,大臣们也会有异议,说什么偶尔一回,前几日才刚去了我那里,不消说,就知道是小七闹着的,我……”
    “岳母教诲,朕记在心上了,时候不早了,朕就和阿瑶先回宫了。”萧景泽感觉到瞎眼拽了拽自己的胳膊,估摸着她是不愿听凌氏这些教训的话,忙止住话头,道了一声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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