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刘阁老善解人意,出声问:“福公公可是有什么事情要禀告殿下?”
    福东海感动涕零,只差没给刘阁老磕头喊亲爹了。这话题引得恰到好处,他连忙回话:“膳房差人来问,今日中午殿下是否同徐娘子一起用午膳?”
    若殿下独自一人用膳,那大补之物定是用来嘿嘿嘿,若是和徐娘子一起,那便是给徐娘子补身子的。
    福东海心中暗想,他简直就是聪明绝顶。
    刘阁老一怔,回过头看了看太子,若有所思地捋一把白胡子,笑道:“是了,今日徐娘子也在东宫。老臣从未拜会徐娘子,今日若方便,正好过去行个礼。”
    太子绷着冷脸,“阁老不必多礼,她一个姑娘家,哪当得起阁老之拜。”
    刘阁老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福东海站旁边傻等着,急得不得了,生怕太子又把事情忘了,想要出声提醒,又没那胆子。
    总不能说殿下你快回答我啊,厨房还等着给你做补品呢!
    眼见着事情又扯到政事上去,太子忽地抬头吩咐一句:“午膳只摆一桌即可。”
    是要和徐娘子一起用膳了。福东海谢天谢地,接了命令往殿下台阶去。
    李太监还在风里等。春日多细雨,淅沥沥两三点,随在风中,往人身上扑去。风扑人,人扑人,李太监见着福东海就跟见着活菩萨似的,连忙往上扑。
    一个没留神,磕着往地上倒。福东海扶他一把,喊声“老哥哥莫急”,将太子方才的话一字不落地转告。
    李太监心中的大石头方落下,欢欢喜喜地回膳房准备午膳。
    福东海晃摆着拂尘,扶着腰踩着石阶往上登,远远瞧见左前方思华殿的殿门。回想起这一上午的惊心动魄,不由地笑着往脸上轻扇一巴掌。
    糊涂东西!跟了殿下这些年,殿下从未开过荤,还是个雏呢。憋了那么多年,健壮得精气正盛,怎么会突然需要大补。
    福东海想着想着,想到太子的房事。
    按理说男欢女爱,乃人之常情,无需格外点化。如今风化开明,且殿下屋里,也有几本官人给的“教导书”。对那档子事,应该也是知道的。
    倘若以后真要行房事……
    福东海想,依殿下的性情,铁定是要大动干戈一番。屋子啦床啦,所有能看见的东西,都得是一尘不染的。然后呢,就是这个共寝之人了。暂且拿徐娘子来替代一下。
    首先呢,素华她们得伺候徐娘子更衣。至少沐浴五遍。可能五遍还不够,保险起见,还是沐浴十遍。更衣完毕,徐娘子就要往床上躺了。
    这时候就该轮到殿下上场了。殿下定会站在床边,手里包着帕子,隔着一寸距离,将徐娘子检查一遍。确认娘子身上白白净净的,殿下就该坐下了。
    然后就……
    福东海转念一想,万一行事途中徐娘子流汗了,沾到殿下身上,殿下起了厌恶之心,定是不肯再继续的。
    福东海思来想去,考虑了数十种太子行房事的情况,最后得出结论——算了,还是让殿下孤独一生吧。
    午膳很快做好了。太子同刘阁老告别。
    刘阁老撇着两只眼睛,咕噜往周围宫殿探。心里腹诽:殿下连个饭都不留……哀怨着一双老花眼,往太子那边看了看。
    “殿下要去用膳了吗?”
    太子点点头。
    刘阁老又问:“殿下常常同徐娘子一起用膳?”
    太子转过眼来,姿态孤傲,语气泠然:“她无故被牵扯进东宫选妃,孤自是要好好安抚一番。不过一顿膳食,笼络人心而已。”
    刘阁老听了,心中啧啧两声。不过,依殿下的高要求高标准,徐娘子肯定没戏。吃顿饭而已,确实不值得大惊小怪。嘴上提醒:“殿下莫忘了两年之约,切不能再拖了。”
    太子漠然道:“孤知道了。”
    思华殿,徐冉上桌子一看,额,今天的菜有些奇怪?
    瞧着像是给孕妇进补一样……
    太子手夹筷子,轻轻往几盘菜前一指,道:“全部都吃了。”
    学神一声命下,哪敢不听话?徐冉死命地吃。
    幸好大师傅厨艺好,今日这顿,还算吃得有滋有味。刚吃完,肚子还胀着呢,宫人递来一盅燕窝粥。
    太子道:“这是饭后甜点。你礼训辛苦,需加餐。”
    徐冉:我吃我吃我吃吃。
    中午小憩时,太子躺在榻上,听得徐冉在前头念书。
    他同她说过了,若要念书,读出声便是,无碍。这丫头心实,倒真念上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太子听着她的念书声,觉着比以前有气力。心满意足地翻了个身,懵懵懂懂地有了睡意。
    以后就这么喂。喂着喂着就胖了。
    下午徐冉结束礼训,太子来送她。
    徐冉怪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劳烦殿下相送,我这就回去了。”
    太子手上拿着个精致的木匣子,递过去给她。“你拆开看看。”
    徐冉小心翼翼地掰盒子上面的铜扣,掰了许久掰不开,羞愧道:“我还是回去再看……”
    太子二话没说,接过盒子便掰开了。
    里头是一张精美的小竹片,也就是这里的笺笺。笺上提了几个字,下头还盖了红印章。仔细一瞧,是太子的大名。
    天呐,学神好贴心……竟然还记着上次她说的亲笔签名……
    太子见她一张呆滞脸,以为是不喜欢这竹笺,心头不大高兴。她瞧不上他的字么,那上次为什么又说要他的亲笔。
    难道是写得不好?
    太子下意识往竹笺上一瞧。竹笺上题字,确实不大顺畅,若用扬州宣纸腾墨,一手字写出来定是十分漂亮的。
    早知道便用扬州宣纸了。
    东西既送了出去,太子也不好再要回来。想着下次她来,再写一次便是。
    徐冉抱着小木匣,眼里blingbling的,心花怒放,跟中了亿万彩票似的。躬腰道谢,脸上笑嘻嘻的,正准备转身走,忽地鼻子一痒,一抹,全是血。
    她连啊啊尖叫声都来不及唤,便噗通一声倒地了。
    补过头了。
    太医开了药方,根本不敢抬头看太子的脸色。
    事实上,齐齐跪倒在地上的众宫人连呼吸声都得屏着。所有人退避三舍,只谭太医一人在跟前。
    谭太医顶着巨大压力,往腿上狠狠掐一把,这才没颤出声。语句通顺且流利地将后续事情一一交待。
    太子沉声喊一句:“福东海!”
    福东海腿一软,老泪纵横地往跟前一跪。“小的在。”
    太子:“将今日掌厨的拖出去……”话说到一半,想起是他自己命人准备的大补菜肴,着实怨不得旁人。改口道:“拖出去杖十。”
    杖十,那便算不得重罪。只是过个场面而已。福东海松口气,连李太监都只仗十,那其他人就不用领罚了。替李太监谢了恩,差人拉李太监杖十,打完后李太监又到殿外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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