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比赛都是大赛,莫说参加,她都不曾报过名。书赛,算术比赛,这都是夫子嘴里时常念叨的,说只要能拿第一,就跟拿了状元似的,人人得以青睐。而今她眼前就坐着两个第一,两个大赛状元,人家却一句话都没提过。
    这便是差距了。徐芽朝徐家三娘子那边瞪一掐白了。
    吃过饭,徐老爷领着她们出门了。
    白南气候适宜,穿件薄衫走在街上,夏风凉润,一路游玩,吃吃喝喝。逛了集市,徐冉和徐佳徐娇跟在萧氏后头,一路听的最多的就是她娘喊的“买这个”“买那个”,然后徐老爷就屁颠屁颠地付账:“买买买。”
    徐冉也想买买买,无奈她爹不让,说只准买五件,再多的就让她自己出钱。
    “等你以后找了夫婿,让夫婿给你买。我只管包你娘的那份。”
    徐娇和徐佳得到的待遇也是如此。三姐妹互相看一眼,无奈耸肩。
    买了一堆东西回去,徐老夫人看见了,便捂着胸口叹气,心疼银子哟。
    徐冉也给徐芽买了东西,一只白玉响铃簪,吃完晚饭给她,徐芽没看,随手丢到一边。等徐冉躺床上睡觉了,徐芽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拿起簪子左瞧瞧右瞧瞧爱不释手。
    以后她有了出息,她也要买这样漂亮的物什。买很多很多,花她自己的银子,不要别人送。
    半夜徐冉发梦醒来,旁边有微弱的光,被窝是弓起来的,像似有人蹲着坐床上,仔细一瞧有些涔人。她没出声,探过头迅速瞧一眼,瞧清楚是徐芽,又迅速地躺回去。
    ……头一回见有人三更半夜爬起来读书的,好勤奋。
    接连好几夜睡到一半便会自动发醒,许是换了床,睡不习惯。每次一醒来,必会看到徐芽躲在被窝里偷偷念书,一念就是两个钟头,然后等到六点的时候,徐芽便起床往私塾去了。
    徐冉好奇,徐芽都不用睡觉的么!后来知道了,徐芽是夜晚偷着念书,白天睡觉。
    ……唔,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她可能知道徐芽的神童称号是如何得来的了……
    这让徐冉不由得想起那句著名鸡汤:只有加倍努力,才能看起来毫不费力。
    第四天,徐冉搬到新宅子里去,临走前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一下徐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熬夜可不好,想了半晌,终是没能把话说出口。
    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徐芽大概是特别喜欢神童这个称号。她自己愿意半夜爬起来念书,那就随她去吧。
    搬到新宅子后没几天便是八月十五,徐老爷商量着怎么给徐冉过生日。
    徐冉摆摆手,随便啦,送送礼物多给点零花钱就行。
    东宫。
    太子随口问起今日几号,福东海道:“今日是十一了。”
    太子点点头,往思华殿去。
    福东海一挥拂尘,伺候着太子进了殿。站在门口将大门关上,心头纳闷:殿下怎么又想起问日子了?昨儿个才问过的,今天又问。
    莫不是想徐娘子了罢?
    太子自拢道往里面寝殿而去,余光瞥见靠在墙角的案桌,目光一沉。
    想来她现在已经到了白南,指不定正玩得多开心。
    眼前浮现她笑脸,两颗大白牙露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人,模样又傻又天真。
    瞧多了她的笑容,再看旁人笑,总觉得哪里奇怪,仿佛天下就只有她徐二一个最好看。
    过屏风,至床榻,脱鞋合衣而躺。诺大的宫殿,他最喜欢的寂静气氛,此刻却化作无形野兽张牙舞爪地扑来。
    太子翻了个身,睡不着。?
    ☆、第章
    ?  躺了半个钟头,太子索性起身,在榻边又坐了会。福东海打开殿门,站在门外,刚准备扯着嗓子喊起的时候,一道身影眼前一晃。
    怎地就起了?又没睡好?福东海不敢多想,连忙跟上去。
    一路至思明殿。
    下午两三点的时候,烈日高照,灼火炎炎,前头来传,宁王请见。
    去年宁王自请编集百家文汇,忙了一年总算是摸着了门道,今年七月的时候便正式开始。今天过来东宫,想必也是为的这个。
    半大的少年,诸子百家才念完,刚学会走便想着插翅膀飞了,也太心急了点。太子挥挥手,“请他进来罢。”
    宁王一路自王府奔赴东宫,一从赵长史那边拿到文汇目录,便急急赶来。天热,爬完玉阶,满头大汗,宁王站在殿门口,不急着进去,转头问身边的小太监:“有帕子吗?”
    小太监忙地去拿巾帕。拿来了帕子,宁王先擦了脸,他脸白,跟涂了脂粉似的,擦完汗后显出一抹红晕来,是被晒红的。擦了脸换了块帕子擦脖子,双手连带着也擦一遍,整理好鬓角和衣领,呼一口气,这才敢提脚踏入殿门。
    殿里凉快,每走几步都有缸大的陶瓷盛着冰,蓦地这一下冷热交替,宁王忍不住抖了抖肩膀打了个寒颤。绕过屏风自拢道至罩门,太子在书案边坐着,宁王上去喊一声“皇兄”。
    太子放下书抬起头,“没声没响的,跟飘着进来似的,孤还以为是谁,倒吓了一跳。”喊了福东海进来,命他搬椅子,挪了座位至书案边,太子指了指椅子:“三弟,过来坐。”
    宁王排行老三,前头还有一个裕王,乃太子同胞兄弟,是先皇后当年难产所生。
    宁王挨着坐,心中紧张。想起自己日头下大汗淋漓,并未换衣,只擦了脸和脖子,如今靠得这般近,怕太子嫌弃。不由得挪了挪屁股,往后面坐点。
    太子见他低着头,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出声问:“你作甚来着?”
    宁王拿出厚厚一沓书录,刚想递过去,发现上面有汗渍,忙地又收回来,低低道:“书录编好了,官人让我拿来给皇兄过目指点一二。”
    太子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却也不点破,只道:“既是官人的吩咐,那你便将书录念来听听。”
    宁王咽了咽,翻开书录,念了起来。
    那书录厚,念起来半个钟头都不停歇。宁王刚开始声音有些颤,太子道:“你抖什么,好好念。”宁王的声音立马恢复正常。
    憋着一口气,肺里没气了,这才深呼吸换口气,生怕舌头打转念错字,恨不得快点念完。
    却哪有那么快念完。念到一半,太子让他喝杯茶缓缓,宁王接过茶,瞥眼见太子脸上并无不耐烦的神情,遂落下心来,喝了茶又接着念。
    念完后,太子提点几句,先是夸他功夫做得细致,分门别类都正确,再是点出几点纰漏,哪几本不能编入哪几本需得再寻,诸如此类,一一道来。
    宁王连连称是。
    聊完了书录的事,太子问起宁王的功课。宁王一愣,一颗心又提起来,说早上官人刚问的。
    太子道:“官人问过的,孤便不能问了么?许是你偷懒怠学,编出话来诓孤也不一定。既这么着,你便仔细了,若孤问出一二你不知道的,这罚可就免不了。”
    宁王缩缩脖子:“皇兄只管问。”大着胆子又轻声问:“罚什么?”
    他们聊了有一两个钟头,前头福东海来传话,问什么时候摆膳。太子嘴角一勾,道:“罚你多吃两碗饭。”
    宁王笑了笑,心头里欢喜。对答如流,不在话下。最后一句稍答错两个字,憨着脸笑,太子拿起手里的书录往他额头上轻拍一下,“走罢,随孤领罚去。”
    这是宁王第一次在东宫用膳,觉得新鲜,略带有些小兴奋,却不敢多看多说。只安静地坐着,对面是太子。
    从前宫中留宴用膳,众人分案而坐,像如今这般与太子同在一张桌子上用膳的情况,不多见。宫人伺候两人洗手,福东海问:“殿下先去思华殿换衣么?”
    太子往宁王那边瞧了瞧,见他又将头埋下去了。摆手道:“不了,摆膳罢。”
    宁王瞅着太子的筷子,太子的筷往哪个碗里夹,过了一会他也去夹。小的时候他学过一句话,”相近而相悦。”大意是,人会因为旁人与自己喜好相近而与同他交好。
    这句话他一直记着。从前太子喜欢什么,他也会试着去喜欢,母妃只说他是为了向太子看齐,一心想着超越太子,是好事。
    宁王将头垂得更低了,几乎低到碗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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