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属下这就去办。”
    叶楼屿站了起来,预备出去见玲珑,被管深喊住了,“公子,您的衣摆上沾了血渍。”
    叶楼屿低头一看,青色的直衣角沾染到了一点血污,这不能被玲珑看见了,免得让她忧心。
    “你往前门出去,就说我有急事,要玲珑在外边等我一会。”叶楼屿转身进了里屋,里面放了一张床,有几件换洗的衣物,得赶快把这件衣物换下来。
    管深出去,回头关上门,“少夫人,公子此刻有急事,不得打扰,请少夫人稍等片刻。”
    郑随看见管深出来,舒了口气,站边了一些,方才生怕玲珑闯了进去。
    “那我在这里等一会。”玲珑也没有多想,在外边站了一会。
    没多久叶楼屿打开门,“玲珑,进来吧。”
    “嗯。”玲珑跟着叶楼屿进屋,侧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谨之,我记得你晨起穿的是一件青色衣裳,怎么现在变成了玄色锦袍?”那件青色的直还是玲珑前一夜准备好的,不可能记错。
    叶楼屿怎么也没有想到,玲珑连这样的小事都记得,不得不撒谎了,“那件外出弄脏了,换了一件,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我想问问父亲流言的事情。”玲珑坐下来,也没有多问衣裳的事情,叶楼屿不是明夏,叶楼屿要是想骗过玲珑,玲珑基本上不可能发觉。
    “最近两日好了些,没什么大碍。”叶楼屿面不改色。
    “你就别骗我了,我听到了,根本就没有变好,反而是愈演愈烈,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呀?”玲珑耷拉着眉眼,无精打采。
    “明夏说的?”叶楼屿皱眉,他已经吩咐了府里不许再议论这件事情。
    “不是,是我听见两个小丫鬟说的,她们都知道了,那这件事情肯定很严重吧?谨之,你和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了?”玲珑倔强的看着叶楼屿,两人对视,竟然是叶楼屿先受不住,移开了眼睛。
    “目前宫中并未传出什么消息,流言无人把它搬上朝堂,依旧是一群市井之人在到处流散,这些人很散,并不好处理,无人知道到底是谁引导了这件事情。”
    这两天叶楼屿忙的很,就是在忙这件事情,细作的事情都先放一边了,可是依旧没有头绪,可见背后之人在京城扎根很深,而且为这件事情准备已久,是有备而来,他一时之间还真的没有办法。
    “叶家也没有得罪什么人,而且爹爹都去世了,这样做有什么必要吗?”玲珑蜷缩着手指,粉嫩的指甲盖泛白了。
    “谁也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你先别急,不用多久背后之人的目的就会浮出水面,不可能只是为了传这样的流言。”那些人传这样的话,肯定是有自己的目的,等传的差不多了,就会有人站出来,例如,谁先把这件事情搬到朝堂上,想必那人也是在等这个人。
    “也对,谨之,你能不能别什么事情都瞒着我啊?”玲珑略微有些委屈的看着叶楼屿,“虽然我知道这件事情是会难受,可是关乎父亲的事情,我也不是只会哭鼻子,你不告诉我,我才更不踏实,你别瞒着我,有事情我们一起想办法啊。”
    虽然玲珑知道,自己对于叶楼屿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助益,但是她会努力成长啊,总会帮到他一点的。
    叶楼屿听了她这翻话失笑,欣慰的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吾家有女初长成,玲珑长大了。”
    “那是当然,我都说了虎父无犬子,爹爹的女儿,也要像爹爹一样,我才不会只知道哭鼻子呢。”玲珑抬了抬下巴,嘴角微撅,好不可爱。
    “好,那我答应你,这件事情以后不会再瞒着你了,都和你说。”至于其他的事情,有些事情终究不好说,而且太过血腥,不是女孩家该管的。
    “好的,那就这样说定了,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去吧,路上注意点。”
    “知道了,这才几步路,我又不是小孩子。”
    玲珑离开之后,叶楼屿嘴角的笑垮了下来,眼眸森冷,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郑随。”
    “公子有何吩咐?”郑随恭敬的进来。
    “去查查看,到底是谁在玲珑面前嚼舌根,找到了撵出去。”他就已经吩咐了府里的人绝对不能议论这件事情,可还是被玲珑知道了,府里绝对容不下不听差遣的奴仆。
    “是,属下这就去办。”听着公子冷冰冰的声音,郑随都怵了下,连忙退了下去,最近公子本就心情不好,谁犯到他头上也是倒霉了,更何况是和少夫人有关的事情。
    玲珑和叶楼屿聊过之后,关于流言的事情每日明夏都会和她汇报了,也逐渐的从市井传到了百姓中,据说父亲的祠堂香火已经少了许多,也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要闹多久。
    过了三日,玲珑午歇才起,意识还不是很清醒,明夏在给她更衣梳妆,明月从外边跑了进来,像是生辰宴上的那次一般,玲珑心里紧缩了下,“发生了何事?”
    明月喘了两口气,才拍着胸脯道:“少夫人,泰临寺派人来说国公爷放在泰临寺的衣冠被烧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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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怎么回事?”玲珑眼眸沉沉, “爹爹的衣冠不是放在泰临寺,有人看着吗?怎么会烧毁?”
    明夏加快手上的动作, 梳好玲珑的发髻。
    “奴婢也不晓得,说是半个时辰前有人查看发觉国公爷盛放衣冠的盒子被烧毁了,待发现的时候已经救不回来了, 这才派人来通报,大公子如今不在府里,少夫人是现在过去看看吗?”
    国公爷的衣冠可是玲珑唯一的一点念想了,之前每日都会去看的,也就这两天因为流言没有去, 这就被毁了,而且那殿宇内放了这么多被人供奉的牌位,怎么就只烧毁了国公爷的呢?这如何说的通?
    “现在就去,明月速去备车架。”玲珑等不及了, 她非得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好端端的会被烧毁,还是在泰临寺那样的地方, 时常都有沙弥看顾着的地方, 怎么会出事呢?
    “少夫人, 耳铛。”明夏喊着玲珑, 这人眼看着就要出去了。
    “给我。”玲珑接过耳铛,一边走一边自己戴上了,神色匆匆的往外走。
    玲珑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件事情不会简单, 她就觉得这次流言像是一个预告,而这次的衣冠被烧毁像是引火线,稍有不慎就可能让结局走向无法控制的地步。
    就像是一盘巨大的棋局,一子落错,就是死局。
    她实在是满心不解,父亲都已经去世了,到底谁对叶家恨之入骨,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死人也有人这般忌惮,恨不得挫骨扬灰。
    匆匆忙忙到了泰临寺,济海大师还未出关,接待她的是华藏大师,也是泰临寺和济海大师齐名的方丈。
    “华藏大师安好,我一听到消息就赶来了,可否带我去看看?”玲珑的手心指甲掐着,感受着疼和清醒。
    “阿弥陀佛,叶施主这边请,寺中的沙弥发现之后就封了殿宇,不曾让旁人进来了过了,不过之前发现的时候有其他香客,已经传开了。”华藏大师深感抱歉,这么多年放在泰临寺接受香火的牌位太多了,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现,尤其是还发生在定国公的牌位衣冠上,这件事情传开了对泰临寺是有很大的影响的。
    玲珑步履匆匆,进去就看见摆在右边的父亲的牌位已经被烧毁了一半,其中的“定国公”中的“定”字被烧毁了,还有下面哪个盛放着父亲血衣的盒子也烧毁了一半,血衣完全烧毁了。
    玲珑脸色煞白,颤抖着手去摸那件只剩下灰烬的血衣,这是父亲唯一留下的东西,如今变成了灰烬,连牌位都烧掉了一半,到底是怎么了。
    就在手要触碰到血衣灰烬的时候,玲珑的手握成拳头,收了回来,那上面有父亲的血渍,她不敢动,玲珑咬唇,闭了闭眼,眼睛被气的通红,但还是倔强的没有哭出来。
    她答应了兄长,会坚强,不能只会哭哭啼啼。
    “大师,这些牌位都是木制结构,可是却只烧毁了先父的,这并不合常理。”
    而且玲珑看周围的牌位,连一点烟熏过的痕迹都不曾有,怎么可能会发生的这样诡异的事情。
    “叶施主说的有理,这的确是一个疑点。”华藏大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让人查探了一番,并没有发觉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可玲珑说的又的确是这么回事。
    “劳烦华藏大师帮忙询问一番当时大致有谁出现在群英殿或者是鬼鬼祟祟出现在泰临寺。”
    “这是一定的,待有消息了一定会让人通禀叶施主。”
    “那好,这些东西,我先带回去,可否给我准备一个箱子,来的匆忙,并未带箱子,如今这东西已是不好拿了。”被烧毁的这样,总不能捧在手心。
    “好,贫僧这就去安排。”
    玲珑定定的看着被烧毁了一半的牌位,心里像是有一根长针,从胸腔扎了进去,这些日子心情就没有好过。
    深深的叹了口气,吐出胸中郁结,不管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用大箱子把牌位和装着衣冠的盒子带走,回到别院没多久,叶楼屿就回来了,想必也是听说了消息才回来的。
    “玲珑,你已经去过泰临寺了?”叶楼屿把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没有看出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才松了口气。
    “嗯嗯,这是父亲的牌位和装衣冠的盒子,现在都被烧毁了。”玲珑打开盒子,叶楼屿看了一眼,眉头紧皱,怎么好端端的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去的时候牌位还在原位,只有父亲的牌位被烧毁了,其他人的完好无损,但是那些牌位的距离都挺近的,如果是意外的话肯定其他的也难逃,所以我觉得这个绝对是人为,很可能是把父亲的牌位拿下来烧毁了然后又放回去。”
    叶楼屿听着玲珑冷静沉着的分析,心下感叹,玲珑是真的长大了,遇到父亲的事情也不会只干着急,能静下心来分析。
    “那你觉得背后之人为何要这样做,只是一个牌位罢了,烧毁了对于已死之人没有半点用处,为何还要费尽心思去烧毁?”叶楼屿坐了下来,引导玲珑思考,他想,也许所有人的想法都是要玲珑成长。
    “我暂时想不明白,但是烧毁牌位肯定不会是为了爹爹,而是为了让活着的人难过,泰临寺的香水最旺,群英殿更不是谁的牌位都可以进去的,可是爹爹的牌位放进去才不过一月就被烧毁了,加上最近市井的流言,少不得有人会引导这些往天意上去思考,说爹爹德不配位,不配入群英殿,不配受世人香火,想把爹爹投敌叛国的事情坐实了。”
    现如今的世人大多还是信天意的,要不然泰临寺的香火也不会这样旺盛,就连陛下,有时候也不得不借助天意来施行法令,在大多数的老百姓中,老天爷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存在。
    一旦有人故意引导父亲是遭受了天谴才会被烧毁了牌位,那么很多人就会相信父亲是真的投敌叛国了,所以老天爷才会降下惩罚。
    可玲珑不信这些,所谓的天意其实很多时候是人为,是人要百姓这样认为,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是意外这样简单。
    叶楼屿听着玲珑的话,嘴角弯出弧度,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是欣慰的笑意,“你分析的很对,的确是长大了,但是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并没有证据,连牌位是如何被烧毁的都不知道,而且这件事情兴许是瞒不住了,他们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肯定会大肆宣扬,那我们该怎么办?”
    “一个字,等。”玲珑坐到叶楼屿对面,被夸了耳根有点红,“等谁最先跳出来把这件事情搬上所有人的眼睛和耳朵里。”
    “哈哈哈,对,等,他们这样做的目的肯定是为了让叶家不好过,为了父亲的名声不好过,只在市井传不足为据,很快这些事情就会被忘记,他们最重要的是坐实这件事情,有谁能坐实这件事情?”
    “陛下,只有陛下开口,所有人才会相信,如果陛下不开口,流言就只是流言,父亲一样配享太庙,别人说再多都没用。”玲珑的眼睛里有星星,总感觉这些事情很快就会被戳破了,所有的一切都会有一个结果。
    “所以只等陛下是什么反应,我们说再多也没用。”叶楼屿抬手摸摸她的发旋,“玲珑长大了,懂得分析一件事情的始末了,父亲一定很欣慰。”
    “我都说了,虎父无犬子,爹爹这样厉害,你也这样厉害,我才不会给你们拖后腿呢。”玲珑低着头,粉颊红透了,心里涌起一丝丝的甜意,是被兄长夸了的欣喜,兄长向来严苛,难得夸奖她呢。
    “对,我们玲珑最聪明了,是我多虑了,那我们就等,等着这件事情谁先提起,不管怎么样,名声这样的事情,只要我与你不介意,那谁也伤不了我们,我们要代父亲好好活着。”叶楼屿的手往下滑落,搭在她的肩膀上,一个月之前,玲珑还是一个只会撒娇向她求助的小姑娘,如今却迅速的成长起来了,想必这就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那个位置太重了,不是谁都可以承担的起。
    “嗯嗯,我会的,从今日起,我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玲珑点点头,这件事情和叶楼屿一分析,原本十分难受的事情,现在却变得通透起来了,心里也不难受了。
    当你知道一件事情会造成什么样子的灾难之后,就不会再恐惧了,只静静的等待着这件事情什么时候发生。
    “好,那是不是该吃饭了?”
    “好哦。”
    两人相视一笑。
    叶府,福康院。
    文氏听说这件事情之后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她原本以为定国公死了,她的儿子就可以袭爵了,可是儿子爵位还没有承袭,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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