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佟弗念是、是……”洪玄治有了家长壮胆,趁势开口,但说到一半声音又弱下来,“是婊子……”她的声音陡然拔高,看向佟弗念的妈妈,“所以毛若凡才动手的!”
    佟妈妈闻言面色霜白,锐利的目光立即投向女儿,质问道:“怎么回事?”
    夏琚没想到她竟然先质问佟弗念,心中愕然。
    “没什么。”佟弗念垂眸,乖觉的语气不卑不亢。
    挨骂的付成应是不服气,轻描淡写地说:“和杀人犯在一起,能是什么好货?——啧!”说完,他又挨了亲妈一巴掌。
    毛妈妈惊讶地问:“什么‘杀人犯’?”
    秦一峰见状冷笑,说:“夏琚以前杀过人,没被抓起来罢了。不知道怎么的,还能在学校里读书。”
    “就是,我们又没怎么他,犯了法还不让人说吗?”另一个男生嘟哝。
    听罢,不了解情况的家长们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夏琚。
    夏琚心中一凛,连忙看向夏敬行。
    付成补充说:“网上都传开了,他家有钱有势,才没上新闻而已。”他说到“有钱有势”四个字时,瞟了佟弗念母女一眼。
    “如果是这样的话,老师,这个事情肯定还有别的隐情吧?”付成妈妈变脸道,“如果真是那样,那孩子们也是肠子直了,不懂得个中利害才说几句气话而已,绝对是无心的。”
    “是啊,老师。”另一位家长把自己的孩子护在身后,警惕地看了夏琚一眼,“这两个女孩儿还有这个男孩儿,也是被蒙骗了吧?都是受害者,这事儿得好好理理清楚。”
    连洪爸爸也问女儿:“你知道这位同学的事吗?”
    洪玄治的面色涨红,没吭声。
    “你……”洪爸爸无措地看看佟妈妈和毛妈妈,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也不搞搞清楚就瞎帮忙呢?”
    几句话的功夫,事故的双方以另一种形式被划分出新的阵营。他们不再是过错方和受害方,而是“仗势欺人”的一方和“替天行道”的一方。
    “哎,要真有这事儿,你们老师知不知道的?”付成妈妈问,“学校里窝藏一个少年杀人犯,这得给我们一个说法。不能因为——”她扫了佟妈妈一眼,“不能因为新闻不报,就当做没事发生!”
    秦一峰一方的家长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很快,洪爸爸和毛妈妈也参与其中,说不知道有这件事,学校把事情压着,会害了不懂得判断是非的孩子们。
    情况变化之快让夏琚措手不及,朋友们脸上流露的不耐烦被家长们认定为冥顽不灵,可家长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不看夏琚。他明明是事件的中心人物,却像处在风暴的眼里,平静得只能看周遭风起云涌。
    佟妈妈没说话,只一而再、再而三地用眼神警示女儿。
    佟弗念避开妈妈的目光,面上写着倔强。
    该是被念得烦了,毛若凡沉声道:“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嚯,那还有‘真相’了?”付成妈妈正理论得头头是道,突然听见辩驳声,叉腰问,“你说说看,还有什么‘真相’?没杀人?误会?”
    毛若凡的面色凝重,撇开脸,没回答。
    “现在的孩子,不要太讲义气哦。”这位家长意味深长地说。
    年级主任重重地叹了两声,道:“夏琚的事情,学校会进行讨论和安排。请大家不要太紧张了。”
    “怎么能不紧张?他这已经是‘拉帮结派’,能欺负别的同学了。”
    毛若凡哭笑不得,还嘴道:“阿姨,明明是有人先把佟弗念的书包丢进水里的。怎么成我们拉帮结派了?”话毕,他被自己的妈妈用力拽胳膊,并被狠狠地瞪了一眼。
    “尹东川?”阮淳熙在混乱当中突然出声,朝办公室外走去,问站在门口看热闹的几个人,“怎么还没回家?回家去吧。”
    尹东川几人好奇地往办公室里看,听罢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又结伴离开了。
    夏敬行看见经过看热闹的那几个孩子,带头的那个看着好像有点儿面熟,但他一时没想起是谁。趁着这个插曲引发的平静,夏敬行看向人群中沉默的夏琚,出声道:“各位,恕我直言,我们今天聚集在这里的原因不是讨论夏琚以前的事,而是他们打架的这件事吧?”
    “对,大家不要扯得太远了。孩子们起争执、打架了,这才把大家叫过来的。”年级主任郑重其事地说,“不管夏琚的事是不是有隐情,他们今天打架了,这个得说一说。”
    付成妈妈冷哼了一声,道:“老师,你们搞搞清楚,要不是因为这孩子,他们能打架吗?”
    “事件的起因是佟弗念的书包被丢进水里了,他们不帮忙反而在一旁看笑话,多说几句产生口角才动的手。”夏敬行起身道,“这个从刚才开始就说得非常清楚了,您一句也没听见吗?”
    他比付成妈妈高出许多,突然起身,付成妈妈仰头看他,气势陡然被削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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