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
    六皇子想为兄长解释几句,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二皇子一直将储君之位视为囊中之物。如果他知道父皇已下定决心要立自己为储君,心中不知会何等嫉恨。宣和帝龙体虚弱,有损寿元一事,更不宜让他知道。否则……六皇子深呼吸一口气,不愿再想下去。
    程锦容安静地看着神色变幻不定的六皇子。
    过了片刻,程锦容才轻声道:“天色不早了,殿下早些回去歇着吧!”
    六皇子心绪紊乱,胡乱点点头。
    ……
    这一夜,六皇子辗转难眠,直至三更才勉强睡下。
    隔日,六皇子顶着一双黑眼圈去了上书房。
    四皇子五皇子过了年后,就未再进上书房读书。两位皇子的婚期一个在二月初,一个在三月。
    如今,在上书房里读书的是六皇子,还有刚满七岁的七皇子和六岁的八皇子。
    七皇子八皇子生母位分都不高,在嫡出又受宠的六皇子面前,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而且,他们两人的生母都私下叮嘱过他们,一定要对六皇子示好,不能和六皇子争锋较劲诸如此类。
    也因此,六皇子刚一进书房,两张又甜又乖的小脸就映入眼帘:“六皇兄早!”
    六皇子定定心神,冲两个年幼的弟弟笑了一笑:“你们今日来得倒是早。”
    七皇子抢着笑道:“六皇兄来得早,我也想和六皇兄一样,早些来读书。”
    年幼的八皇子慢了一步,连连点头,像小鸡啄米:“是啊,我们刚开蒙读书,当然要像六皇兄一样勤奋。”
    对,示好就是那么直接。马屁就是拍得那么真诚!
    六皇子哑然失笑,看着七皇子八皇子的目光十分温和:“好了,太傅一会儿就到了。你们快些坐下,先将昨日学的温习一遍。”
    七皇子八皇子齐声应了,各自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两人个头都只及六皇子的胸口。坐在凳子上,脚丫悬空,够不着地。
    七皇子大了一岁,勉强按捺得住,最多就是东张西望。八皇子时不时地挪一下屁股,脚在下面悄悄晃荡。
    六皇子坐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暗暗失笑。沉闷的心情,也悄然散去。
    以前在上书房读书,四皇子五皇子时常欺负他。尤其是到了演武场上,他们时常讥讽取笑他,他嘴上不说,心里不是不气闷。
    现在上书房里的气氛就和睦融洽多了。两位皇弟又乖又听话。
    过了片刻,周太傅迈步进来。
    六皇子立刻起身,恭声问安。
    七皇子八皇子也随六皇子起身,声音稚嫩又响亮:“周太傅早!”
    周太傅一捋胡须,笑着说道:“诸位殿下请坐。”
    七皇子八皇子还小,刚开蒙读书。周太傅教了几句千字文,便让他们两个自行练字去了。然后,周太傅便将时间精力都放在了六皇子身上。
    少了动辄挑事的四皇子五皇子,上书房里一片安宁。
    上完课后,周太傅留下六皇子,关切地询问:“殿下气色不佳,是不是近日太过疲累了?”
    六皇子避重就轻地答道:“昨日晚上,父皇对我说,以后我只读半日的书,下午和晚上都去保和殿。”
    周太傅心中了然。
    宣和帝这是要亲自教导六皇子为君之道。
    对文臣们来说,宣和帝立性情敦厚亲近文臣的六皇子为储君,自然是一桩好事。
    周太夫人没有说穿,只笑着叮嘱六皇子:“殿下年少,还在长身体,也别心思过重太过劳累。”
    六皇子恭声应了。
    ……
    从这一日起,六皇子在上书房里读半日,午后便进保和殿,一直待到晚上,理由照例是“伺候笔墨”。
    大皇子二皇子气血翻涌,心中无比愤慨。
    什么伺候笔墨!
    父皇真是偏心得没边了!
    所有皇子都是读书至十五岁,大婚后才能进朝听政。四皇子五皇子眼巴巴地等着成亲,然后方能入朝。
    六皇子倒好,今年才十二岁,就能随在父皇身边听政了,还能得父皇亲自教导!
    就差直接宣布要立六皇子为储了!
    然而,他们两人再气再怒也没用。这么多皇子,宣和帝想偏爱谁就偏爱谁。
    就如当年的大皇子一般,宣和帝百般偏爱,二皇子眼热了那么多年,还不是一样憋着忍着?
    时间过得飞快。
    二月初,四皇子大婚,魏二小姐成了四皇子妃。
    三月初,五皇子大婚,郑清涵嫁入五皇子府。
    与此同时,边关的平国公和平西侯一同押解鞑靼大王子和鞑靼俘兵启程进京。
    第四百六十章 新妇
    “儿媳郑氏,给母后请安。”
    椒房殿内,刚过门几日的五皇子妃郑清涵裣衽行礼。
    四皇子妃魏芳华也一同行礼:“儿媳魏氏,给母后请安。”
    裴皇后含笑道:“免礼平身,都坐着说话吧!”
    两位皇子妃一同谢恩入座。
    魏芳华和郑清涵,皆是勋贵侯府出身的贵女,同样美丽出众,有才女之名。魏芳华温柔斯文,气质高雅。郑清涵也一派优雅端庄……
    站在裴皇后身侧的程锦容瞥了郑清涵一眼,心里呵呵一声。
    殊不知,郑清涵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程锦容,心中嫉恨的火苗熊熊燃烧。
    当年见第一面时,郑清涵居高临下,根本没将程锦容放在眼底。谁曾想,短短两年时间,程锦容名噪京城,一跃成了帝后眼前的红人。
    一众名门贵女,在程锦容的光芒映衬下黯然无光。
    郑清涵如今做了五皇子妃,是天家儿媳,当然不至于眼馋平国公世子夫人的位置。只是,一想到贺祈对她冷冷淡淡,却对程锦容一往情深。郑清涵心里便觉憋闷,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郑清涵眸光微闪,忽地说道:“贺校尉年前在边关受了伤,听闻此次也随平国公一同回京城。路途遥远,奔波辛苦,也不知贺校尉能不能撑得住呢!”
    话是对着裴皇后说的,眼却看着程锦容。
    魏芳华以眼角余光默默瞥了郑清涵一眼。
    裴皇后笑容一顿,淡淡道:“郑氏和贺校尉很熟吗?”
    郑清涵被噎了一下,挤出笑容应道:“回母后的话,儿媳的堂弟郑清淮,和贺校尉是好友。儿媳曾见过贺校尉数面,也算熟悉。今日见了程太医,忽地想了起来,这才随口说了几句。”
    程锦容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张口应道:“多谢五皇子妃惦记。贺祈伤势不算重,正月时便能下榻,二月时便能行走如常。半个月前,他便来信给我,说会随平国公一同回京。”
    “长途骑马奔波,确实太过辛苦。所以,为了身体之故,他会坐马车回京。就不劳五皇子妃忧心了。”
    我碗里的肉,就不劳你惦记了。
    郑清涵:“……”
    郑清涵从来不是什么好性子好脾气的人。被程锦容这般讥讽,心火蹭蹭直冒。
    不过,别说她刚嫁给五皇子,就是换在以前,她也没资格回这个嘴。毕竟,贺祈早就是程锦容碗里的肉了。
    裴皇后目露不虞,不轻不重地敲打几句:“郑氏,你和贺校尉虽有些故旧,毕竟男女有别。你还是少过问的好。免得惹来口舌是非,令五皇子颜面也不好看。”
    郑清涵面色忽红忽白,只得低头告罪。
    听到五皇子的名讳,魏芳华目光微微一暗。
    这些年,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嫁给五皇子。万万没料到,天子圣旨一下,她就成了四皇子妃……
    魏芳华打起精神,笑着打圆场:“母后所言甚是。有程太医关心贺校尉足矣!五弟妹,你我今日进宫给母后请安,可得厚颜叨扰母后一顿午膳才是。”
    郑清涵和魏芳华也有心结。
    她和四皇子是表兄妹,却没什么情意。她嫁给五皇子,四皇子没见失落。可五皇子,却自少对魏芳华倾心。成亲这几日来,五皇子对她一直不冷不热。
    郑清涵皮笑肉不笑地应道:“四皇嫂难得进宫,不想去钟粹宫探望郑婕妤吗?”
    这是成心膈应魏芳华了。
    魏芳华心中恼怒,面上却是不露声色,淡淡应道:“婕妤娘娘一直在养病,父皇有旨,任何人不得随意进钟粹宫。总得等婕妤娘娘病好了,我再去一尽孝心。”
    郑清涵还待再说,裴皇后已略略沉了脸:“郑氏,你难得进宫一趟,不妨去景阳宫看看贤妃。本宫就不多留你了。”
    郑清涵闹了好大一个没脸,一张脸都涨红了:“母后,儿媳并无他意……”
    裴皇后冷冷瞥了一眼过去。
    郑清涵只得胀红着脸告退,羞愤离去。
    ……
    郑清涵一走,椒房殿里陡然清净了许多。
    魏芳华颇觉得解气。不过,她心里很清楚。裴皇后翻脸撵人,不是为了她这个儿媳,而是在替程锦容撑腰出气。
    魏芳华知情识趣,半个字不提,恭敬地陪着裴皇后闲话。又不着痕迹地冲程锦容示好,有意提起了魏氏:“前几日,我去了一趟平国公府,探望长姐。”
    “姐姐养了几个月,如今身子恢复得大好,下榻走动如常。除了肚子上留了一条疤痕之外,没有半点不妥。程太医真是医术如神!”
    魏芳华这几句夸赞,发自肺腑,显然是由衷之言。
    程锦容微微一笑:“四皇子妃这般盛赞,微臣厚颜领受了。”
    裴皇后笑道:“锦容当日为魏氏剖腹取子,传得人尽皆知。好在她人在宫里,不然,请她出诊的帖子,怕是要堆积成山了。”
    魏芳华笑道:“可不是么?对了,二嫂也快临盆了吧!”
    “二皇子妃临盆的日子就在这两天。”程锦容含笑接过话茬:“若是肚痛发作,便会派人送口信进宫,我再去二皇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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