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弹着手指头:“不,要说就在这儿说,别打扰我学习。”
    易泽成帅气的脸扭曲了下,奈何他几乎一夜没睡,气色实在算不得好。气色一不好,人就显得萎靡不振,偏偏玲珑今天容光焕发白里透红,一看就是泡在蜜罐子里娇惯的小公主,易泽成拿什么跟人家比?站在一起那岂止是不配啊!简直是相当不配!
    他舔了下嘴唇:“我的那张卡……”
    “我叫人停的。”玲珑理所当然道,“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停我的卡!”
    易泽成下意识地吼,他对玲珑这个态度习惯了,一时间难改。
    “你的卡?”
    玲珑怀疑这人脑子进水了,“那写着我的名字,怎么是你的卡?你还要不要脸了?”
    易泽成忍了忍又说:“还有我姐姐跟姐夫的房子车子跟工作,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你怎么能这么做?你太过分了!”
    “我能给,当然也能收回来,这有什么不对?再说了,我为什么给他们这么多好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
    看着玲珑的眼睛,易泽成莫名心虚:“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没关系呀,无所谓你懂不懂,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上课铃响了,不用玲珑说话,一个保镖就把易泽成摁住,不让他再上前骚扰自家大小姐。玲珑拍了拍自己的包,她可是要认真学习的人,才不会跟易泽成浪费无谓的时间,这人会想明白该找谁算账的。
    他得到了无数的好处,虽说本就不属于他,可有朝一日突然失去,习惯享受的人怎么能坦然?
    谁给他的痴心蛊,他就找谁呗。玲珑觉得,什么锅配什么盖,这话也有点道理,本来就是属于苏流意的男人,怎么能强硬塞给她呢?
    第644章 第五十五片龙鳞(四)
    大家都觉得玲珑变得不一样了——不, 与其说是变得不一样了,倒不如说她是变得正常了, 毕竟过去大半年只知道追着易泽成跑而且予取予求毫无怨言的人,看起来真的不像是她。
    就算是被爱冲昏头脑也不带这样盲目的啊!有时候易泽成都当着她的面跟其他女生暧昧,她也不生气!易泽成说什么就是什么,真让人觉得玲珑像是被操控的傀儡一般!
    现在好了!
    还是这个笑起来灵动又活泼的女生更讨人喜欢!
    原主在班里的人缘还可以, 因为家里“比较有钱”,各个方面来说, 她的日常跟普通同学的日常完全不同, 所以朋友并不多。可玲珑是谁呀, 她要是有心结交,那就不可能有讨厌她的人!一个上午的课上完,她已经跟班里所有人都混熟了!
    易泽成还在外面等着, 都这样了他还好面子,不肯让人看出来他跟玲珑之间的不对劲, 强装着笑意走上来却被保镖隔绝在千里之外, 他开始发慌, 他现在没钱没车没住的地方, 要是玲珑不管他,他又要回到过去那种贫穷的生活了!
    享受过有钱人的快乐,知道不劳而获的好处, 谁还想努力啊?
    “玲珑!”
    玲珑随意看了易泽成一眼,微微笑从他身边经过,一个眼神都不给。
    易泽成也顾忌她身边的保镖, 不敢追上去,其他同学也知道了玲珑跟这人闹掰了,要说学校看不惯易泽成的人不少,尤其是男生,多少人想找个女朋友都找不到啊,这易泽成脚踏数条船还不珍惜,简直就是个人渣!现在好了,大小姐擦亮眼睛不做回收垃圾的事儿了,看这人渣还能怎么作!
    易泽成还想追上去,他手机响了,是他老娘的电话,问他是咋回事,咋没把那个城里姑娘给哄好,抱怨了一大堆最后说要带着易泽成的大姐跟二姐到首都来,亲自问玲珑是什么意思。
    易泽成本来想拒绝,转念一想,还是让母亲跟姐姐过来比较合适。他毕竟是爱面子的,不好意思闹,但他妈那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泼妇,之前也来过首都一次,见过玲珑,那时候玲珑对他还死心塌地的,对他妈比对她自己妈都亲,鞍前马后的服侍着,易母要啥就给啥,他两个姐姐在老家省城的房子车子还有工作,就是他妈给要来的。
    但是易母张嘴就叫他帮忙买机票——一辈子连车都没怎么坐过的女人,在得知有个城里姑娘看上自己儿子后,易母真是不拿人家的钱当钱,之前来首都,坐的可是苏家的私人飞机!
    易泽成哪里来钱?他就那么点剩下的还得维持接下来几天生活呢!
    没办法,他只好打电话给三姐四姐,让她们给易母买了票。机票太贵,现在得省着点儿,就买了四十多个小时的硬座,虽然受罪但只要两百块钱,完全不亏。
    因此易母到火车站的时候,经过两天两夜的硬座折磨,已经是灰头土脸没个人样儿,她还背着一个大大的布包,有人试图帮她,她就满心以为人家是看上自己的好东西了,不说谢谢,直接张嘴就骂!搞得她一个老太太背着大包也没人说帮她一把,毕竟谁也不想好心帮人去挨骂不是?
    四十多个小时,挤在人来人往的硬座,也不说能洗个澡换个衣服,身上皱巴巴满身都是酸味儿,易母又不是那么注重个人卫生,火车到的时候是早上六点多,她一边张大嘴打呵欠一边抠了抠自己的眼屎,嘴巴一张开,坐在她对面跟身边的乘客登时面部扭曲——这老太太的口臭要飘出十万八千里了!
    痴心蛊出问题,易泽成想到了柳沁跟苏流意母女,其实说起来,苏流意才是他的梦中女神,只不过她总是对他不假辞色罢了。当初他只想追苏流意,是柳沁若有似无地提了“痴心蛊”,易泽成当时不怎么信,直到后来他把这个痴心蛊用在了玲珑身上,得到了自己以往从来不曾想象的美好生活。现在让他回到从前那种一个月只有一千块钱生活费的日子,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
    所以他还联系了柳沁,柳沁一开始装作不知道痴心蛊的事儿,可易泽成却咬定是她给他的,威胁说柳沁要是不帮他,他就把这事儿捅到苏晁跟前去!
    哼,别以为他不知道柳沁心里头在想什么!
    柳沁生气得很,易泽成这个跳梁小丑也敢在她面前蹦跶,是嫌活太长了是吗?
    苏流意则面色沉静:“妈,不用在意他,钱的事儿我会想办法的。”
    虽然厌恶玲珑,可对于这个身上流了苏晁一半血的女儿,柳沁是爱的,她发愁道:“那可不是小数目,你说你爸怎么就那么狠的心,他是完全不把咱们母女俩放心上啊!”
    从苏家被赶出来后,她们的那些奢侈品不动产都被收了回去,就这还欠了一个多亿呢!按照柳沁过去打工来看,她们母女俩一辈子不吃不喝也还不起!
    没人比柳沁更明白苏晁无情起来是什么样子了。她爱他的无情,亦恨他的无情。
    苏流意面无表情地听着,过了许久才说:“妈,你既然知道他狠心,又为什么不肯对他死心呢?那种人根本不值得吧?他就没有把我们母女俩当人看,我们又何必给他留面子?倒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他可是你爸!”柳沁下意识道,“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爸先前跟我都很好了,一定是玲珑那个小贱人从中作祟,否则你爸不可能突然不理我!还把我们赶出来!”
    苏流意却觉得,一个人真的爱另外一个人,是不会被其他人的言语撼动的。
    说起来也是痴心蛊的问题,即便它能让苏晁对柳沁死心塌地,那也不是出自真正的爱,蛊虫一旦出现问题,“爱”也就会立刻消失。
    她心疼柳沁,爱了那个男人一辈子,一辈子没得到他一个好脸色,连几句温情的话都是在对方被痴心蛊控制之后才说出来的。
    “总之,妈,你短时间内不要再去见爸了,我会帮你的,这段时间,我来想办法把钱补上,他既然不想认我们,以后就别来后悔!”
    苏流意掷地有声的说!
    柳沁看着女儿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莫名就被说服了。
    她又想到一件事:“对了流意,那个易泽成你还记得吗?他说他的痴心蛊也出问题了,苏玲珑那个小贱人不听他话,还把给他的房子车子都给拿回去了!这也太邪门了吧?不是说这个痴心蛊很厉害吗?”
    “是啊……”苏流意喃喃,“应该是很厉害的才对……”
    她为了兑换这两只痴心蛊可浪费了不少积分,如果还想再次兑换,又得攒好长一段时间。不过没关系,她可以先赚点钱,苏晁还真以为她们娘俩没了他不能活?他自我感觉未免也太好了!
    此时此刻,苏晁在家疯狂打喷嚏,不知道是谁在背后cue他。
    之前自己对柳沁的爱意来得莫名其妙,苏晁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就派人去匿名打听有那些有名的大师,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问题所在。
    那种身体跟意志都不属于自己的感觉,他是真的不想再感受第二遍了!
    苏晁找大师的空档,易母也跟自己儿子还有两个女儿见面了,一家人挤在一个小出租屋里,以易母为首开始对玲珑破口大骂,骂得口沫横飞,最后易母拍板定案:“……这样的媳妇咱家决不能要!这回让她知道点厉害才行!成儿妈可跟你说,到时候妈教训她,你就在一边学着点儿,不许你插手!”
    易泽成也眼神阴狠:“放心吧妈,我现在掐死她的心都有,怎么可能心疼她?”
    短短两天,他在学校里的声誉跟人缘就一落千丈!以前那些总是围着他跑的姑娘们,立刻就翻脸不认人了!昨儿还缠着他要坐跑车去海边兜风,今天就高贵冷艳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一切的羞辱都是玲珑带给他的,他决不会放过她!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她给哄好了。
    易母不赞同:“这女人就不能惯着,你给她脸,她就得锅上炕,像她那种城里女娃,捧着她的人那么多,也不缺咱家,咱家就得让她知道,想嫁进来,那就得听咱家里人的话!女人嫁了人,那贴补婆家有什么问题?”
    易母泼辣刻薄,她的四个女儿也都遗传了她,易三姐帮腔说:“就是!前天早上我的脸都丢尽了!那苏玲珑还想不想嫁给你了?我跟你说,她要是不跟我磕头赔罪,我绝对不原谅她,也不承认她当你的媳妇!”
    她早上去上班却被单位赶了出来,说她已经被解雇了!不仅如此,单位还要收回分配给她的公寓,五险也不帮她交!易三姐不缺那个公寓住,毕竟那城里女娃倒贴自己弟弟后,连带着给自己也送了套房子,她就把公寓给出租了。公司把她一赶走就要收回公寓,人家租客当然不乐意!害得易三姐赔了三倍的违约金!
    她现在都入不敷出、揭不开锅了!
    反正所有的苦难跟麻烦都怪那个苏玲珑!
    易家女人一起嘀嘀咕咕,最终决定要去学校闹。易泽成却不赞同——他在学校已经很丢人了,再去闹,人家肯定会知道这是他妈跟他姐,到时候得多难看啊!
    “还是去苏家比较好,咱们好言好语上门,他们也不能把咱们赶出来不是?”
    这倒是。
    易母想了想,还是听儿子的。
    于是休息日,玲珑趴在柔软的被窝睡大觉,只有苏晁一人在楼下喝茶看报纸。基本上女儿一放假他就会调休,想要尽力陪她多一些。不过他的小宝贝喜欢赖床,苏晁也不急着喊,这才九点多,哪有女孩子这么早就起来的?
    而易泽成的号码早就被玲珑给拉黑删掉了,他就是打再多电话也不会有人接,甚至在小区外面进都进不来。
    保全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易泽成嘴皮子都磨破了,保全也不相信,还嘲笑他说:“……你是苏家大小姐的男朋友?那我还是苏家大小姐的哥哥呢!”
    这年头真是什么屌丝都敢做一步登天的美梦。
    不是说易泽成长得不好,而是他的环境跟阅历造就了他的层次,这些保全都是在别墅区干了好些年的,不说看人一看一个准,也能看出些门道来。
    再加上易母狂妄自大,觉得易泽成天下第一优秀就是配仙女都委屈,态度自然也算不得好。她态度都不好了,保全们又怎么会尊重她?
    因此闹了许久,就是不让他们进去,甚至连苏家人都没有通知。
    易泽成带着亲妈亲姐打车过来的,不见到玲珑怎么舍得走?既然进不去,就只好在外面等。保全不让他们在小区这边等,免得破坏小区形象,母子四人就到了马路对面,大太阳晒着,连口水都没有,嘴里愈发咒骂不停。
    玲珑一觉睡到大中午,醒来下楼,苏晁已经换好衣服要带她出门了,说是有个世交好友过寿,要带她过去看看。
    再等玲珑上去换身衣服化个妆,又是一个小时,父女俩出门时已经是十二点。
    苏晁点着女儿的鼻子嘲笑她:“也就是你禾伯伯,打小看你长大的,知道你这拖延症,不然还要以为是我故意给他没脸了!”
    玲珑抱住苏晁一只胳膊说:“那人家不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才好出门嘛~爸爸你看,我今天漂不漂亮~”
    苏晁想都没想就无脑吹:“漂亮!太漂亮了!跟你妈妈年轻时一样漂亮!”
    对苏晁来说,跟妻子一样漂亮就是世界上最好的评价。
    因为是寿宴,穿着需得体,但也不需要太隆重。玲珑就穿了一条雾霾蓝的蕾丝连衣裙,一字肩的设计使得她的锁骨看起来格外精致,肩颈线条流畅且完美,头发再全部束起来,苏晁觉得闺女就跟长大了一样,褪去了青涩跟懵懂,变得更聪明、更机灵了。
    她把随身携带的诸如小镜子呀口红呀手机呀之类的物品放入包包里,就挽着苏晁的胳膊,父女俩上了车。
    车子行驶到小区门口,保全认得车牌号,赶紧放行。对面马路上的易泽成一直紧紧盯着门口,一见黑色加长豪车驶出,立刻站起身冲车子挥手,还大声叫玲珑的名字:“玲珑!玲珑!是我!是我!”
    任他有一百分的英俊,在太阳下干坐几个小时滴水未进,再加上廉价的衣服油腻的神态也得扣除九十九点五,玲珑在车子里瞥了他一眼,根本不说话。
    车子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说时迟那时快,当易泽成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管不顾地冲到车子前面伸开双臂了——意识到自己差点儿就成了车下亡魂的易泽成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易母也赶紧带着易三姐易四姐跑过来,女人的声音高亢尖锐,尤其是她们自以为“讨公道”,愈发大声,玲珑单手撑着脑袋准备下车:“我就是脾气太好了。”
    苏晁却摁住了她:“你在车里等着。”
    他是疯了才会让好不容易跟易泽成断绝关系的女儿再跟那家伙见面!
    易母跟着喊玲珑的名字喊得口干舌燥,停在面前的加长豪车终于打开了门,不过先走下来的是四个身着黑色西装戴着黑超的保镖,个个人高马大,站起来的阴影都能把她给盖住。
    本来想耍一耍婆婆威风的易母立刻就萎了。
    玲珑在车里通过录像平板把她的神态看得一清二楚,啧啧称奇:“真是人善被人欺,柿子得挑软的捏啊。”
    在她读取的记忆里,易母对着原主可不是这个态度,那鼻孔都要长头顶上去了!更别提易泽成那几个姐姐,就把原主当成不听话的提款机而已。看不上她,觉得她倒贴是下贱,是她们家成娃子委屈了,转身却又不停朝她伸手要钱。
    原主对易泽成死心塌地,也拼命讨好他的家人,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不好相处,她每次去易泽成家都穿得很朴素,还学着做家务活,从来不曾带过保镖。
    殊不知她越是这样,易家女人就越觉得她贱,她倒贴。
    可保镖朝那一站,母女三个就跟被掐了脖子的鸭子一样,一句话也不敢说了,丝毫不见先前大叫玲珑名字的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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