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坐在椅子上,会想什么?
    一日匆匆而过。
    是夜,星隐回房时已到夜半,跟踪了一天,他一脸的一言难尽。说元桐上午教训新相公,下午处理琐事,晚上和朋友喝酒到半夜,一天忙得脚不沾地。要说异常的话,临睡前,他在朱槿的房前沉默了一会儿,但没有露出多少伤心。
    钟斐心里有数了,又问他见过朱槿的飞刀吗。
    习武之人对刀剑都敏感,果然,星隐毫不犹豫地说见过,外形狭细,刀鞘素朴,泛隐隐真气,可知是一把珍稀刀器。脱衣服前,朱槿放在床头。
    “你当时不是神志不清吗?”
    “我又没瞎没傻。”
    可钟斐到时,没见到飞刀,他的短期记忆像摄像机一样精准。寻常人,如云柳,不识货,很可能认为那是一把普通的飞刀,不会特意偷走的。
    惹事不生非
    【第九章】
    钟斐:“今天得了一个重要信息,朱槿可能是爻泽人,明天你去爻泽看一看。”
    一个相公说,朱槿的某个吐字口音很像爻泽附近的,他曾问过,不过被朱槿断然否定了——恰是这一点,让人觉得他应该就是爻泽人。
    钟斐:“看谁家,两三年前有少年出去,至今未归,大户人家,习过武,还很漂亮。”
    星隐:“为什么是大户人家?”
    钟斐:“一个人的出身影响他此生的所有行为。”
    星隐:“那他干吗不叫家人来,一个古董,哪至于沦落风尘。”
    这世间的事,没有定论。查一查,才知道他为何那么做,以及为什么会遭遇灾难。至于为什么去爻泽,是
    临睡前星隐好奇:“你能看出我的出身吗?”
    钟斐笑:“习武世家,想必非凡。”
    星隐三兄弟,性格迥异,都执着功法,保守同一个秘密。
    次日,阴雨绵绵,梨春院冷清了,几个相公没有客人,聚角落,掷骰子玩。一个相公输得爹妈都不认识了,就剩最后一次,他悲愤地说钟公子,来来来你替我扔,输赢算我的。钟斐轻轻一投,骰子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落定,赢得妥妥的。
    这相公拍手:“厉害了!”
    钟斐长得俊,举止端方,相公们乐得跟他聊天,都知道他留在这里是因为朱槿一事。钟斐没提起,他们自己倒说开了。有同情朱槿的,也有同情他们钟斐的。聊着聊着,就聊到掌柜元桐。据说,元桐也是被坑进来的,所以眉宇间总有一丝愁容。
    一说八卦就沸腾,大家七嘴八舌,两天下来钟斐收获颇丰。
    当天晚上,钟斐被脚步声吵醒。
    钟斐扔去一条毛巾:“你怎么淋成这样,半夜回来是几个意思。”
    星隐擦着头发:“迫不及待想见你。”
    钟斐疑惑:“这么快就找到了?”
    星隐说:“我的兄弟多,让他们帮忙还不是手到擒来。”
    果然,爻泽有一祁姓世家,人丁兴旺,在当地颇有声望。十八年前,族长的幼女未婚而诞下一子,名祁槿,顶着世人鄙夷的眼光独自养大。祁槿擅书,擅画,尤擅飞刀,从书画字迹及他人的描述能确定,祁槿就是木槿。
    祁槿家的事,远近皆知。
    祁槿的生父叫柳俊悟,酒后乱性,而惹出这事。柳俊悟原本有个极爱的恋人,所以他打死都不愿娶祁母。这事掀起了轩然大波,在祁家的压力下,柳俊悟只得离开故乡,不知去向。
    时隔十六年,也就是两年前,柳俊悟回来过,祭扫亡母的墓后就走了。第二天,祁槿不顾家人劝阻,辞行说要去修行。约半个月后,就是他到梨春院的日子。
    “柳俊悟的那个恋人呢,跟他在一起吗?”
    “不,出事后就愤然离开了爻泽。”
    深爱是互相的,爱之深恨之切,故而不能原谅柳俊悟的错误——他的恋人,也很刚。
    钟斐来了兴致:“如果你是柳俊悟,在道德与恋人面前怎么选?”
    星隐认真说:“我不会酒后乱性。”
    嘁,还真敢说。
    “如果你是祁槿,看见父亲,会作何感想?”
    “大概,会想杀了他。”
    乱而不娶,生而不养,祁槿见到让母亲蒙羞十几年的生父,很愤怒吧,所以借修行的名义追随父亲的足迹。依他的性格,会留下,只可能是目的已达到。毕竟打碎古董而留在青楼这理由,不太可能发生在世家子祁槿身上。
    “你是说柳俊悟在未艾镇吗?”星隐思索。
    “为什么不是在梨春院,相公们用的都是树的化名。”
    “可我要是柳俊悟,就算不是亲手养大,也绝不会让儿子沦落风尘的。”星隐反应很激烈。
    “假如,柳俊悟没见过儿子呢?”
    他回来的时间短,见的人有限,不可能去见不想见的人——有血缘又如何,没有抚养过,谈不上眷恋。所以,他很有可能不认识自家儿子。
    星隐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有凶手人选了?”
    钟斐说:“不好说,我还没想透。”
    梨花椅,是房中唯一的不协调。为什么上面布满新新旧旧的刀痕?想飞刀发泄的话,往墙上不是更好吗?还有,飞刀上哪里去了?钟斐想起,坐在椅子上看到的那片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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