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燕洵播下的一粒粒种子,如今才刚刚发芽而已,便已经有许多像水獭这样的道兵忠心于他。
    谢然书毫不怀疑若是上面下来军令让水獭这些人讨伐燕洵,恐怕他们这些道兵会立刻解甲投降。就像水獭自己说的那样,哪怕是没机会报恩,但绝对不能恩将仇报。
    这样有血有肉的道兵其实很好收拢人心,只是京城大营的纨绔子弟太多,从未把这些出身微末的道兵放在眼里,拿他们当畜生看,自然不会得到人心。
    回到自己的帐篷里,谢然书给自己倒了碗酒,仰头一口气灌下去,呛的直咳嗽,“燕洵啊燕洵,你为何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总是不按常理行事,偏偏事事马到功成。
    *
    火车里,铁炉子里烧着炭,铁管通向窗外,时不时冒出一股股烟雾。
    蛋弟弟穿着薄薄的单衣,冲着炭炉伸着自己的小爪子,一边烤火一边说:“我哥留在京城,难道对妖灯不感兴趣吗?”
    “应该不是。”燕洵捏着铁签子,串了一条冰冻的海鱼放到炭火上烤,一边说,“应该是大理寺积压的案子比较多,小蛋要留下来帮忙,不然他会让北齐跟着咱们一块去边城……”
    这回宝宝一回京城就忙得不可开交,除了晚上回来跟幼崽们一起睡觉,白日里几乎都在大理寺。
    就连这次燕洵和幼崽们去上火车,宝宝也只是急匆匆说了几句话就骑着狼犬跑了。
    “哥哥好忙。”蛋弟弟把小爪子烤的热乎乎的,又翻了个身,烤后背。
    “小蛋跟我说过,大理寺的案子确实积压不少,还有下面送上来的案子,很多都需要小蛋帮忙。”镜枫夜忽然道,“小蛋说年底了,大理寺要联合地方官府清一下案子。”
    他以为燕洵和幼崽们都知道此事,没想到宝宝只对自己说了。
    蛋弟弟站起来,拿起旁边挂在衣架上的衣裳穿好,哒哒哒蹦到窗户上,看外面飞速后退的风景,“等妖灯稳定了,我拿一个回京城给哥哥看看。”
    “成。”燕洵给烤鱼翻了个面,把调味粉末洒上去。
    妖灯十分神奇,并不是以往见过的火光,也不是夜明珠,而是一根小小的金属丝,通过看不见摸不着却真真实实存在的电,就能发出明亮的光芒。
    只是电暂时还不能储存,而妖灯的存在知道的人也都是边城军户和道兵,京城这边完全不知道,燕洵和幼崽们也没有主动透露,否则若是让京城这边知道,还不知道会掀起什么样的惊涛骇浪。
    毕竟像宝宝这样见多识广,几乎是什么古怪能力和格物都见过,对妖灯依旧十分好奇,更别说其他人。
    “火车上也可以安装妖灯,这样往后晚上就不用点油灯,也不用必须开着窗户或者门通风透气了。”利爪幼崽摸着下巴说,“对了,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发电的过程应该是可逆的吧?也就是说有了电和矿磁叶草果,是不是能让风车转起来?”
    “可以。”燕洵肯定道。
    利爪幼崽眼睛一亮,开始仔细琢磨如何实行此事。
    只不过猜想是一回事,真正的实践又是一回事,哪怕是燕洵在旁边指挥,小幼崽们也得根据自己的能耐和猜想,慢慢的一步一步前行。
    当窗外出现熟悉的棉花田和桑田的时候,燕洵便带着幼崽们开始准备下火车。
    庞大的边城火车站巨兽一样盘踞在火车道尽头,迎接从远方驶来的火车。
    熟悉的人早早等在那里,一个个脸上都露出笑容。
    燕洵带着幼崽们下车,看着熟悉的欢哥等人,没有丝毫的陌生感,这里就像另外一个家。
    “派人去一趟大营。”燕洵拿出一封信递给杨叔宁派来保护兼监视火车站的道兵。
    边城大营。
    杨叔宁看完信,一脚踢飞眼前的桌子,恨恨道:“又来、又来!传令下去,边城大营关闭,这回马场也不给他们!”
    上回杨叔宁心软,不想眼睁睁看着这些年纪不大的小辈送命,便让他们骑了战马走,结果他们回来是回来了,战马却几乎都让鞭打的皮开肉绽,若不是花树幼崽调配了药丸,这些战马怕是都熬不过冬日,杨叔宁心疼战马,这回是真的铁了心。
    实在是他心软,这些小辈却一点都不心软。
    杨叔宁的动静瞒不过燕洵,他也跟着说:“火车站关闭,马场关闭,不让他们进来。想在边城修整,便在外面水泥路上歇息吧。”
    于是等赵飞腾等人一路风尘仆仆,几乎个个灰头土脸,就等着来边城修整一番,终于来到边城的时候,就发现大家不但进不去火车站,进不去水泥楼,竟然连马场都去不了了。
    这让赵飞腾有些傻眼。
    “不可能吧?我们可都是领了差事,边城再如何也应当配合才对,否则他们要视王法于不顾吗?”赵飞腾翻身下马,再次看了眼关闭的马场,皱眉道,“没有战马可不行。”
    “去火车站!”
    “好歹得找燕大人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公子,麻烦你去大营问问,上回还好好的,怎么这回就不行了……”
    谢贾赵三家,除了贾求孤这个一路上依旧被孤立名存实亡的领头人,小辈分别以赵飞腾、贾沈、谢娇儿为主,分成三个小团体。
    三家召集来的下属由谢然书带领,至于贾求孤,从前他是一个人,现在也还是一个人,这回更是只带了一个小厮,且吃穿用度都跟他自己一样,倒是也没吃多少苦。
    贾求孤看着这些小辈自说自话的散开,只剩下谢然书带着下属找地方安营扎寨,他面色淡然道:“走。”
    “老爷,他们太过分了。”小厮眼圈泛红道,“就算他们都出身世家大族,不听老爷的,可那些工部派出来的工匠还有那些……都应该听老爷的才是……”
    “他们听谁的自然有他们自己的想法。”贾求孤翻身下马,拿出帐篷,亲自忙活。
    火车站。
    屋里烧着炕,还烧了地龙,又有炭炉,实在是太热,燕洵实在是忍不住,便把窗户拉开一些,灌进来猛烈的寒风,这才好受许多。
    “这回带的海鱼多,拿一些送去大营那边,让他们也尝尝。”燕洵说着,指了指撼山幼崽,“想不想去大营看看?”
    “想!”撼山幼崽眼睛亮晶晶的。
    海鱼是他爹卫守城带兵去海上钓的,一直用冰镇着,攒了许多,这回全都一股脑儿的送上火车,给了燕洵和幼崽们。
    那么多海鱼,全都冻的硬邦邦,若是燕洵和小幼崽们吃,怕是等着海鱼坏了也吃不完。
    燕洵自然不会都留着自己吃,他也明白卫守城的用意,给这么多海鱼必然是为了边城,毕竟当年他是守城大将,边城还有他的老部下,还有一方面,他也是为了撼山幼崽……
    第247章
    不管身份如何,撼山幼崽都是卫守城的孩子,他从出生起就一直在边城大营,看到的最多的便是道兵、军户,哪怕是他自己是个妖怪,他身体里依旧流着道兵的血。
    所有小幼崽中,撼山幼崽最像道兵,也最喜欢边城。
    他和长毛幼崽一起,抬着沉重的木箱,走进边城大营。
    蛋弟弟在前面引路,背着小手,不停地转动脑袋看着两边的营帐。
    这般寒冷的冬日,自然是屋子里更暖和,而边城大营依旧是帐篷连绵。
    为了能够时时刻刻做好迎接妖怪攻城的准备,边城大营无论如何都不会舍弃帐篷,道兵时时刻刻都要准备好上战场,甚至准备好舍弃边城,他们是天生为了战争而存在的。
    见着杨叔宁,撼山幼崽赶忙上前打开木箱,露出里面海量的海鱼,“杨将军,这些海鱼给你们。”
    “多谢。”杨叔宁冲着撼山幼崽拱手。
    撼山幼崽赶忙也拱手,带着长毛幼崽和蛋弟弟离开。
    杨叔宁沉着脸,看着撼山幼崽走远,许久后才道:“当真是虎父无犬子。来人,把这些海鱼分了,这东西可是大补之物……”
    三只小幼崽一路往外走,撼山幼崽和长毛幼崽都目不斜视,也不说话,只有蛋弟弟不停的看着周围,恰巧看到从外面回来的道兵,便主动上前说话,“咦?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两位小秀才,蛋弟弟。”象拔赶忙道。
    “啊,我认出来了。”蛋弟弟伸出小爪子指着象拔,“你就是那个割皮包的道兵。”
    象拔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他刚从病房那里回来,也是因为皮包的事。
    这些日子边城格外安稳,又是寒冬,妖国妖怪攻城的几率不大,便有一些道兵能够闲下来。
    恰巧霍起白那些大夫要学着做手术,而割皮包是最简单的,于是这些大夫就来大营选人,被选中的道兵都要去。
    这原本没有象拔什么事,然而霍起白不放心自己的本事,要看看象拔才行,被割的道兵也不放心,也想看看割了皮包以后的象拔到底是什么样,于是象拔就被叫去,给许多人围观了一番。
    反正大家都是糙汉子,平日里打熬身体哪个不是光着膀子,若是夏日天热,去河里洗澡不都跟下饺子似的,谁也不在意这个,有时候就算是哥儿和汉子也都不讲究。
    象拔原本也不在意,只不过最近他看中一个哥儿,正打算去跟人家提亲的……
    “哦,这样啊。”蛋弟弟摸着下巴,帮着出主意,“你说说是谁,我帮你打听打听。”
    “是鸣哥儿。”象拔赶忙道。
    “欢哥的阿爹?我跟他熟,回头我帮你问问吧。”蛋弟弟道。
    直到三只小幼崽离开,象拔还沉浸在喜悦中,他没注意到自己不过是跟蛋弟弟说了几句话,这便什么都说了出来。
    *
    火车站大门口,谢娇儿柳眉倒竖,冲着守门的汉子道:“你让我进去,或则让燕大人出来,我倒要问问,为什么我们不能进去?便是收银钱,给个数就是,难道我们出不起银钱吗?”
    “不行。”汉子梗着脖子道。
    “凭什么不行?大秦哪条律法写的?”谢娇儿眼睁睁看着玻璃门里面,一群来边城探亲的普通百姓溜溜达达过去,更是怒火中烧,指着他们说,“他们都行,凭什么我们不行?”
    大门口一直吵吵闹闹,燕洵听到动静出来,恰巧看到谢娇儿唾沫横飞的说着什么。
    谢家是联姻名门,族中个个都是美人,谢谦书是,谢然书也是,如今的谢娇儿也是个美人,往门前一站,守门的汉子虽然没让进去,但态度却下意识柔和许多。
    燕洵在旁边看了会儿才上前,笑眯眯道:“他们虽然身份地位比不上你,但他们都是来探亲的,若是你也来探亲,不管你是什么人,我不但会让你进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更会让你直接坐火车来,不用骑马的。”
    “燕大人?”谢娇儿一愣,确定是燕洵,又猛的上前一步,质问道,“燕大人,难道不探亲就不能进去吗?那他们为何又可以?”
    守门的汉子是边城军户,边城土生土长,只是因为没有修为不能进边城大营而已。
    火车站其实并不会拒绝什么人进去,只不过燕洵独独不想让这些人进而已。
    “你进来想做什么呢?”燕洵问。
    谢娇儿一愣,以为燕洵让他进,便赶忙说:“自然是歇息歇息,为去妖国做好准备。”
    “你们都准备好去妖国了?”燕洵又问。
    “当然准备好了。”谢娇儿傲然道。
    “药材也都凑齐了?”燕洵有些诧异,“普通马匹去妖国可不行,必须得是战马。圈山建墙,工匠是工部派出?那可也得仔细些。妖国不比大秦,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妖怪……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之所以不让你们进火车站,也是为你们好。火车站里固然舒适,然而你们终究是要去妖国的……”
    待在舒适的火车站里,只会让这些人懈怠罢了。
    燕洵说的这番话,虽有些不留情面,但若是谢娇儿这些人当真完完全全的准备好,那倒真的不怕去妖国。
    只是他们并没有准备好。
    马还是京城骑来的马,早已疲惫不堪,甚至还有一些马脚力不行,已经病了。
    当初贾求孤让众人准备药材,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拿回来一些,只是年份最多也不过是二十年,药效作用有限,最好的药材还是贾求孤拿出来的火灵芝。
    这样偷工减料熬出来的良药,便是喝了也没什么作用。谢娇儿想进火车站,自然不只是为了歇息,他还要想法子跟燕洵说上话,亦或是想法子弄到燕洵手中的药材,不拘手段,成功即可。
    然而燕洵这样直白的问出来,谢娇儿却不能说出自己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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