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确凿,何来无辜!”三人之中,皇后的声音最高,尖锐至极,恨不得于心然此刻就死在她面前。这宫里头妃嫔,一个两个不管得宠不得宠的,她都恨不得她们立马去死!若非母亲的劝说,连妙静云她都不想要!
    于心然不卑不亢,静静坐在梳妆台前。这对夫妻于天下至尊之位上,手握生杀大权,可都不是什么好人,她瞎掺和什么,皇帝要是不给她清白,她也没办法。
    她就等着皇帝怎么处置此事,也能猜个大概,无非就是把皇后劝回她的寝宫去,下一次她还敢这么闹,差别无非就是她找谢清麻烦,还是找她麻烦罢了。
    “来人。”皇帝冲着门口吩咐道。
    门外,皇后的两个得力嬷嬷立马就进来了,“奴婢在。”两人看向于心然,就等着皇帝一声令下了。
    “皇后得了癔症,带她回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得离开月华殿一步。”
    闻言,皇后和两个嬷嬷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个贱人她红杏出墙!皇上不赐死她,反而叫臣妾回宫?!”皇后指着于心然大声质问道。
    “堵住皇后的嘴。”皇帝又下令。
    “谁敢?”皇后挣脱了想要拉着她的两个嬷嬷,怒目圆睁地对着皇帝,“这两个贱人,她们都是妾,都是妾,我才是正宫皇后!我才是你的妻啊元溪!”
    “朕对你们华家仁至义尽。”
    皇后歇斯底里地对着皇帝乱叫,而皇帝一脸的淡然,他之前和皇后虽然明面上互相敬着,可是两人之间到底如何旁人无从得知,于心然只知皇后每月侍寝的次数还没她多,也有人说皇帝已经冷落皇后多年,每次去她宫里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于心然猜测是因为淑妃谢清的缘故,可她们三人之间的纠缠又与她何干,帝后同淑妃应该找间屋子关起门来闹才是,她何其无辜。
    为了避免被误伤,于心然在铜镜前给自己梳好头发,簪好发簪就就溜了出去,只留下帝后二人争论不休。
    才刚出门口就遇见了谢清,来得正好。谢清不忙着进去,估计是来看好戏的。
    “妹妹这脸,皇后打的?。”谢清伸手捏住于心然的下巴,看了看她的右脸。皇后一巴掌下去红了一大片。“皇后这般行事乖张,苦了你了。”
    谢清又说风凉话。
    比起皇后的直率蛮横,谢清的野心和城府更令于心然生畏。华琳琅在后位上,尚且还有她这个贵妃的一席之地,今日只是受了妙静云的挑唆,若哪日谢清得偿所愿得了后位,于心然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谢清没有要进去的打算,她深知自己才是皇后真正的眼中钉,此刻进去皇后会将一腔怒火发泄到她身上。
    至于妙静云,捅了娄子之后早就溜了,奴才们在门外跪得整齐。须臾,只剩下于心然一个人形单影只地站着。
    也不知在秋风中等了多久,皇后泣不成声地被两个老嬷嬷从殿里拉出来,这一场闹剧才算平息。外人看来尊贵又神秘的皇室,其实反而比寻常富贵人家更多些难以启齿之事。
    于心然双手背到靠在寝殿的大门上,她只着了单衣,秋分吹起裙摆,浑身冻得没有一点知觉了。
    “进来。”
    皇帝喊她,伸手来捉了她垂在裙边的手,才触到手腕上的一丁点儿,正在出神的人下意识地将手背到身后。皇帝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顿了顿,又不动神色地放下。
    “进殿来。”他又道了一声。
    她这才愣愣地往里走。
    “贵妃怎么遇事总想着躲?谁教你的?”
    “皇后这般,臣妾还能做什么?”于心然满肚子委屈。
    “你是贵妃,又非宫女。”
    “臣妾还宁愿自己是宫女。”于心然脱口而出,若她只是一个小宫女便不会牵扯进帝后的这些事,不会无缘无故被打,更不会成为于家的棋子,年满二十五便可以出宫了,比起做着这个看似地位高贵的贵妃,她更羡慕宫女!
    皇帝不再言语,将视线转向屋外跪成一片的奴才,又看看于心然,伸手捏住她的下颌,哪里有她方才挣扎时被嬷嬷指甲划伤的血痕。
    端详了一会儿,语气收敛了些,又成了那不显山露水的君王,“贵妃不懂如何御下吗?下人们一个个的如此懦弱不会护主。”
    偌大的宫殿里头灯火通明,照得样样价值连城的摆件熠熠生辉,放眼望去一片奢靡,如画中一般。
    两人皆一身锦衣堪堪站在铺着精致兰花刺绣地毯的中央,于心然身量纤纤仰着头,听了个这话心中更是如惊涛拍过。
    明明是他没管好皇后,任凭皇后在后宫这般发疯发狂,肆意妄为。而她这个贵妃做错一点事儿他都要训斥,都要管教,今夜的事他闭口不怪罪皇后,反而数落起她来了。
    于心然心里是有一个万个不服,一万个委屈,怨恨地看了一眼皇帝,没头没脑回了一句,“皇上对臣妾一点都不好。”语气中无意中带了些许哭腔。
    说完她也不管君臣礼仪,身上一片寒凉。走进内室拿了寝衣去屏风后头换衣裳,宫人们都在殿外跪着,她只能自己动手。
    才脱下里衣,手腕就被人从后面钳制住了,皇帝追过来用力掰过她的身子,于心然被迫对上一双饱含怒意的眼眸。
    方才已经收敛了脾气的皇帝神情阴鸷,怒意勃勃,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的温和,“朕予你贵妃之尊,予你荣华富贵,这叫待你不好?贵妃,做人是要有些良心的。”
    于心然身上只着了肚兜,在皇帝的目光下羞耻又委屈,心里头像是有一把火在烧,她用手遮住胸前。予她贵妃之位?难道不是看在于家和王家的面子上,皇帝要朝臣对他忠心,为他朝廷效力罢了。
    皇帝顾左右而言他,为何不肯就事论事,她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下来,今日她受的委屈太多了,帝后二人皆将气出在她身上,简直欺人太甚,不止,还有侯夫人,明明她只安稳过日子啊。
    “皇上不罚皇后,反而现在是口口声声斥责臣妾,今夜的事,臣妾何错之有?”于心然又怒又怕,双肩耸动,连带着声音都是颤抖着的,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了几步。
    她这般发泄完,四周静得可怕,冰凉的秋风透过门窗吹进来,殿里的烛灯被吹灭了多个,殿里的光亮瞬间暗了下来。
    皇帝垂眸看着她,他的脸在阴影里,握住于心然双肩的手松开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贵妃的意思,是朕的错?”
    君王怎么可能有错,即使有哪里容得她指摘。可皇后听了妙静云的唆使,妙静云又误会了她......于心然想了一圈,想不到真正的错在谁那。不欲再辩驳下去,提了裙子转身要跑,才动作,便被顺势压向了椒墙。
    “呜”她呜咽一声,眼泪沁出来了,整个人贴到了墙上,背后压着她的力道大得惊人。
    “贵妃怎么不说了?”皇帝的声音就在耳边。他是带兵打仗近十年,手上力气大,轻而易举地将她制服得动弹不得。
    如果追究源头,还不是因为皇帝在书房非要拉着她......这么想着她竟然喃喃说出了口。
    “不是贵妃你勾引朕?”皇帝闻言兀自辩驳。
    勾引二字从何说起,较真起来,“那是因为皇上冷落臣妾多日、臣妾不得已才、”
    若非如此,妙静云怎么会怀疑她。
    “在书房里,贵妃难道不快活吗?”皇帝冷声打断她的话质问道。
    “......”
    皇帝厉害,几句话将她身上的遮羞布彻底掀开了,于心然咬着唇靠在墙上,心里百转千回,羞愤至极。
    身上只剩肚兜,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站好些,成何体统。”皇帝低斥。
    于心然只能照做。
    皇帝滚烫宽实胸膛贴到她冰凉的背上,彻底压她向墙,灼热的气息萦绕在她脖间,一双大手爬上她腰侧牵制得她丝毫动弹不得。
    两人僵持着,于心然已是精疲力竭,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来,两道细细泪痕挂在脸上,无声地抗议。
    皇帝右手再次握住了她肩,微微弯下身,凑到她脸颊边,“别哭了。”
    语气似是柔了些,于心然却听不进去,她已经收着了,若非皇帝在这,她真的要嚎啕大哭一场以宣泄心中的委屈!
    于心然将头别到了另外一边不去看皇帝。
    这么任性完,皇帝猛然过来狠狠吻住了她,将她又翻了个身面对自己。
    绫罗碎裂的声音响起,这是要对她用强的,她当然不肯,一时什么理智都没有了,什么君臣,什么尊卑,伸手推到皇帝胸膛上。
    皇帝的吻霸道而炙热,从她唇上延绵至颈窝里,企图反抗的双手也被擒住了。
    “不要!”
    这样的反抗反而激起皇帝。
    “救命。”于心然惊叫出声,希望外面的奴才之中,哪怕有一个过来帮帮她。
    “你看他们谁敢进来!”皇帝骤然停下后,怒火中烧地吼了一句。
    于心然纤细的身躯因抽泣而不停地抖动着,一直以来心里的压抑的种种都爆发开来,她心里的苦闷和不甘,她的卑微和逃避,明明已经很听话了,可是她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却都不放过她,“你们就知道欺负我!”
    下一瞬,皇帝加诸于她身上的桎梏尽数消失了。
    她终于得以喘息,于心然靠到墙上,只觉得眼睛疼,手腕疼,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贵妃过于任性。”皇帝叹息般地道了一句。
    于心然再也不敢去看皇帝的眼睛,无力地靠着墙才不至于跌倒。
    “原来在你心里,朕是这样的人。”皇帝似乎已经从方才的纠缠中完全抽身。
    他身形高大修长,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所有的光亮。
    “是朕一直以来过于骄纵你,才令贵妃没真正尝过什么是失宠的滋味。”
    听到这句话,于心然抬起头,正好见到皇帝转过身往外走去,“朕让人撤了侍寝的牌子,贵妃便不会觉得朕在欺负你了。”
    话音落下,皇帝的身影也消失在门口的朦胧月色之中。今夜的她、皇后和皇帝都失态了。本就是血肉长成的至情至性之人,为皇室礼仪规矩束缚多年,无上高贵,却终究不甘真正摒弃最后一丝任性,无法成为铁石心肠刀枪不入的完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还有一更的~
    第26章
    许是吹了太久的晚风, 于心然半夜就发起烧,一喜守夜发现后立马去太医院请太医,却独自回了来, “娘娘, 当值的太医都不在。”
    于心然烧得浑身骨头酸痛,迷迷糊糊道,“等天亮吧,别哭了。”
    天微微亮时, 一喜又去了趟太医院,依旧是没带回太医来,“听说皇后在月华殿闹得厉害, 皇上疑是癔症发作,命太医全去诊治。”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一病,于心然一连在床上迷迷糊糊烧了两日,清醒过来时,正逢谢清来探病。
    “妹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于心然摸了摸自己的脸, 两日未吃东西, 只喝了点汤水能不瘦吗。
    “妹妹还不知道吧, 皇后那乱套了。”谢清没什么架子, 装得与她亲近, 素手端起药搅拌着凉。
    “何事?”
    “还不是她哥哥那件事, 华长明在牢里让人杀了,他们家华威逼利诱了大理寺卿,想以此来栽赃在我父亲头上。皇上亲自命了宗人府查这个案子,前日一早便水落石出了。皇上知道后大发雷霆,将国丈关进了天牢。皇后就闹得更厉害了, 现在皇帝不许她出宫门一步。”
    于心然听了,终于明白为何谢清今日心情这么好。
    “那可真恭喜姐姐了。”于心然道。她心里隐隐有种预感,谢家有备而来,对后位觊觎已久,想彻底取代华家。
    谢清亲手喂她药,于心然心里发怵,犹豫了片刻才吃下,总觉得谢清这是给她喂的毒药。
    谢清走后没多久,小琴领了个人进内室,“娘娘,七小姐来了。”
    于心然顿时喜悦起来,是她妹妹于欣然来了。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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