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悍马平稳行驶在空旷的马路,她用眼角偷瞄亲哥冷峻的侧颜,摸不准他心情。他到现在也没跟她说一句话,她的“死而复生”好像并没有让他多高兴。也是,两年前那次史无前例的争吵历历在目,他或许还在气她也说不定。
    她想着想着心里就惆怅。
    为了一个孟莹,不惜把兄妹关系弄得这么僵吗。
    “困了先睡会,到了我叫你。”
    低沉浑厚的男性嗓音打破车厢寂静。
    车停在红绿灯前,沈望白微微偏头,一双如狼的深眸淡淡扫过她。
    他的手轻搭在方向盘上,身子端正挺直,即便现在是放松的下班时间,他还是习惯保持军人威严肃穆的仪态,是一种打从骨子里渗出的严苛。
    “嗯。”
    沈灵枝应了声。
    没想到她哥跟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语气平静,神态自然,好像两年前的嫌隙从未生。
    “枝枝,你盖这个。”
    默不作声的傅景行突然扔来一件物什,盖了她一脸,她手忙脚乱地扯下来,居然是傅景行的贴身t恤!而他本人赤着上身,懒懒舒展身体,毫不避讳展示漂亮的肌肉线条。
    她没注意到沈望白握方向盘的手一紧。
    “我不要!”
    她毫不客气扔回去。
    又不是她男朋友,谁没事盖这种东西!
    突然一个尖锐的急刹车。
    沈望白和沈灵枝都系了安全带,只晃了一下。傅景行懒散惯了,什么也没系,注意力又集中在女孩身上,猝不及防往前一冲,前额咚地一下撞上前座。
    这一撞是小事,关键又扯疼了淤青。
    操。要在平常他早骂出声了,偏偏开车对象是未来大舅子。
    而始作俑者轻飘飘来了一句,“抱歉,脚滑。”
    傅景行咬咬牙,忍。
    回到久违的家,沈灵枝如约要帮傅景行上药。
    她哥却接过药油,淡声道,“这个我比较有经验,队里经常有兄弟跌打损伤,基本都是我处理,你先去洗澡。”
    让有经验的人来上药是再放心不过。
    沈灵枝赞同点头,“傅景行,我哥手法专业,一定会把你治得好好的,你放心。”
    傅景行:“……”
    他这个经常干架的人对治跌打损伤也很有经验的好吗。
    如果不是为了找机会接近她,他特么会像个傻逼一样坐在这?!
    十分钟后,沈灵枝在浴室听到傅景行诡异痛苦的呻吟。
    像娇喘。
    等她从浴室里出来,她哥已经换上纯黑居家服坐在沙上,客厅已不见傅景行的踪影。
    “他……没事吧?”
    “嗯。”
    刚刚把傅景行亲自押送进卧室的男人面不改色。
    沈灵枝点点头,像个乖巧的小学生杵在他跟前双手交叠,“那我去睡了,晚安。”
    他似乎“嗯”了声,目光深深。
    她的卧室两年无人居住,还保持随时可入住的模样。
    不管是地板,家私,还是书柜里的相框,都是纤尘不染,被子也晒没多久,还带着太阳烘烤后的淡淡余温。她窝进被子里深吸一口,真香。
    有种回家的踏实感。
    沈灵枝关了灯准备入睡,房门突然嗒地一声,开了。
    沈望白反手关门,拉了张椅子坐在她床边。
    “哥,你这是……”
    “睡吧。”
    他的嗓音总震得她耳骨酥麻。
    月光恰好打在他脖颈,凸显喉结性感的棱。
    她看不清他神情,呆呆地盯了亲哥喉结两秒,闭上眼。
    明明被谢暮折腾了好几回,本该一沾枕头就睡死,可有的人天生气场强大,光凭气流都能让人感受到难以忽视的存在感。
    沈灵枝翻了个身,背对亲哥睁开眼。
    啊,睡不着。
    谁来告诉她,她哥三更半夜不睡觉,坐在这跟镇守大宅的石狮子做什么?
    “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沈灵枝忍不下去了,翻过身。
    她怎么就忘了她哥是个闷葫芦,不主动问他,他搞不好会憋到地老天荒。
    “嗯?”
    “比如……两年前的事。你是不是不生我气了?”
    尽管两年前她真的没做错什么,但在这刚刚相认的节骨眼,她不想破坏这份和谐。
    沈望白似乎愣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哥从没生你气。”
    “骗人。”
    她小小声嘟囔,没生气,那两年前的争吵是她单方面在神经吗。
    他沉默片刻,“对不起,哥没有尽到兄长的责任。”声音紧绷,压抑。
    原来是来道歉的。
    是在说她被谋杀的那事吗。
    “你不用自责,一切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她特意绽开一个大笑脸,“所以哥,你赶快回房间睡觉吧,熬夜伤身!”
    男人不动。
    “哥?”
    “先看你睡。”
    “……”还看她睡,她又不是小孩子!“你这样坐在这,我睡不着。”
    她老实巴交地吐真言。
    他喉结滚动,“你当我不存在,快睡。”
    怎么可能当不存在。
    “那你睡上来。”沈灵枝往旁边挪了又挪,把玩偶搁在中间当三八线,“不然你坐着我躺着,我会有负罪感睡不着。”
    沈望白略有迟疑,还是躺了上来。
    床明显陷下一大块,原本对女孩空间富余的单人床,陡然变得狭小逼仄。
    沈灵枝刚让他上床就后悔了。
    男性荷尔蒙气息太强烈,简直是行走的春药。
    但她哥又不肯走。
    如果真如谢暮所说她会情,可别把她亲哥给强了啊啊啊!
    沈灵枝小心往外挪了又挪,确保安全距离,这才迷迷糊糊睡了去。
    沈望白听到女孩绵长均匀的呼吸声,缓缓转头看她。
    他不该呆在这,即便他们是兄妹,也是成年男女,理应避嫌。
    可他实在没办法走开。
    他怕明天一睁开眼,现又是一个美好而虚无的梦。
    就像过去这百来个日日夜夜,他无数次跌入带了妹妹身影的陷阱,又无数次被现实一刀戳醒,像心窝被扎开了大口子,冷风撕扯倒灌,比枪子没入血肉还疼。吃多了裹着蜜糖的砒霜,他便什么都不信了。
    只有亲眼看着,守着,他才能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
    女孩碾过玩偶滚到了他身边,沈望白警觉如狼,立即睁开眼,浑身紧绷。
    她的手,居然按在了他胯下。
    更可怕的是,仅仅是浅浅的触碰,一股热流直冲下腹,一直被束缚完好的欲望有冲破禁锢之势。
    他紧压着呼吸,把她的手挪开。
    “橙……”她迷糊呢喃。
    他低头看着她嫣红的唇,耳朵轻轻凑近。
    想吃橙吗。
    “程……让。”
    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落。
    沈望白盯着她,喉咙像被滚进了刺,一路咽入心肺,不上不下得难受。
    妹妹成年了,有心上人正常。
    非常正常。
    他不断这么告诉自己,却怎么也止不住身体散的戾气,终是翻身下床,去了浴室。
    程让第二天真的来了。
    沈灵枝跑去开门的时候愣了一下,“这么早。”
    程让不是单纯来找她的,他的手里提了大大小小的礼盒,“枝枝,早安。”他的衬衫收进了西裤,挺拔干净,显得格外沉稳正式,他嘴角扬起温柔令人迷眩的笑,“我是来下迟到的聘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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