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小事不好意思问妈妈,叶钦把电话打给唯一的女性朋友孙怡然。孙怡然听说他在洗衣服,大惊小怪地问他在哪儿,说要来给他拍一段纪录片。
    叶钦气得把电话挂了,拍了张洗衣机按钮的照片发微信上。
    孙怡然总算正经地帮他解决问题,让他别忘了选择漂洗,至少两遍,然后还要选择脱水的时长,末了还是耐不住稀奇,在微信里问他:“今天怎么想起自己洗衣服了?”
    叶钦被这破洗衣机弄得烦躁,泄愤地踹了一脚,说:“附近没有干洗店啊。”
    孙怡然:“你在哪里?”
    “嘉园小区。”
    过了大约十分钟,叶钦已经让洗衣机再次运作起来,她才继续问:“十三中附近的那个?”
    叶钦什么也没想:“嗯啊。”
    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说话”,叶钦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五点多了,火烧屁股发过去一句“我先去写作业了回见”,就把手机扔一旁,扑到沙发上继续写他没写完的小测卷。
    程非池是七点左右回来的,钥匙插进锁眼还没转,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叶钦手上拿着漏勺,嘴里叼着筷子,含糊不清地说:“再等一下,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说完立刻返回厨房。灶上的汤锅里煮着半锅泡面,水不知道沸腾几次了,正咕嘟咕嘟冒泡泡,叶钦手忙脚乱地往里面打鸡蛋,溅起的水险些烫到自己。
    程非池帮他把火关了,握着他的手放在冷水下面冲,确定没事才关上水龙头,问他:“不是让你不要碰厨房里的东西吗?”
    叶钦在生活上的白痴程度可以说是众所周知了。
    他本人并不引以为耻,擦干净手骄傲地说:“做晚餐啊。”
    程非池回头看了看那锅乱七八糟的面条,还是说了实话:“我吃过了。”
    住来这里之前,他跟叶钦达成了口头租住协议。叶钦原本不想收他钱,最后拗不过他,以周边租房价的百分之五十为标准收取,说这是男朋友价,再多就是普通同学价了,他才勉强接受。
    他以为叶钦说的“一起住”最多就是偶尔到这边晃悠一圈,毕竟这里条件一般,对挑剔的叶钦来说用“简陋”形容都不为过,周边吃喝玩乐什么都没有,只有讨人厌的小测卷,叶钦怎么可能待得住?所以他压根没想着回来吃饭,下课在教室里看了会儿书,趁食堂人少吃了碗面才回来。
    谁知小家伙当真在这儿住下了,一晚上过去不仅没走,还留在这儿给他做了饭。
    叶钦眨了两下眼睛:“晚饭你也在食堂吃的啊?”
    程非池“嗯”了一声。
    叶钦也回头看自己做的那锅面,把含在嘴里的筷子抽出来放下,顿了片刻,拉长语调说:“哦……”
    耷拉着脑袋的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程非池的心蓦地软了,拿起灶台边的筷子,搅了搅锅糊成一团的鸡蛋面:“不过我没吃饱,还想再吃一点。”
    二人分食完一锅面,叶钦邀功般地拉着程非池到阳台上看他洗的衣服。
    程非池默默地把裤腿拧着朝上的裤子换了个方向晾,看着迎风飘扬的两条内裤,清了下嗓子,有些为难地说:“以后……还是留给我自己洗吧。”
    “你跟我客气什么啊,”叶钦完全没get到他的尴尬点,指旁边的洗衣机,“再说都是它洗的,我就把咱们俩的衣服放进去,然后按几下而已嘛。”
    回到屋里拿小测卷给程非池检查时,后知后觉想起什么:“你不会是因为我没经过你同意进你房间,所以不高兴了吧?”
    程非池刚要说不是,叶钦就抢着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真的只进去拿了衣服,别的什么都没碰!”
    程非池:“……”他才是被这份天真打败要投降的那个。
    性格和习惯都相距甚远的两个人住刚刚在一起,几乎每一刻都有大大小小的新鲜矛盾被制造出炉。
    其中大部分可以凭借意对方家庭背景形成的行为模式进行梳理和推测,接着从互相体谅的角度出发当场解决。而小部分脱离基础社交范围、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好意思问的事儿,就有些棘手了。
    比方说程非池不明白叶钦今天晚上为什么又不肯回自己房间,宁愿多背一篇英语短文,边背边抠手,指甲都快抠劈了,还是扭扭捏捏不肯走。
    时针指向数字十一,叶钦困得东倒西歪,脑袋几次砸到桌上又弹起来,额头磕得通红。程非池没办法,躬身将胳膊穿过他两边腋下,半抱半拖地把人送到隔壁房间的床上。
    叶钦脑袋一挨床就睁不开眼睛,还固执地拽着他的衣领不放他走。
    程非池思索片刻,倾身靠过去,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地碰了下。
    叶钦立刻睁开黑亮的双眸,用力咬了下嘴唇,眼尾都跟着染上一抹红,然后恼羞成怒地直接上手推他的脸:“谁谁谁跟你要晚安吻了?”
    原来这叫晚安吻,程非池记下了。
    从现在开始,他又多了一项需要学习的技能,那就是摸准叶钦的心思,不要让他总是噘着嘴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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