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到底也是陛下的女人呢。”容妃见那宫女装模作样地谢罪,看了看摇摇欲坠的荷嫔,这才娇笑道,“陛下只怕是吃了惊吓,回头,本宫来得去看望陛下,叫陛下别叫人吓坏了去。”她看都不再看荷嫔,慢悠悠地说道,“今日咱们去给贵妃请安,日后贵妃娘娘出宫去了,只怕相见也难了。”
    她知道独占盛宠的贵妃要出宫,都不知道谢了多少漫天的神佛了。
    能叫贵妃出宫,自然也叫余下的妃嫔称愿,一时都聚集在沈望舒的宫中,竟都还落下泪来。
    沈望舒自然知道这里头并没有什么真心,自己都替这些还要抹眼泪的女人们累得慌。
    她自己是忍不住嘴角的笑容的,看着下头的妃嫔,轻轻地笑了。
    她一笑,下头的妃嫔哭得更厉害了。
    “本宫出宫去,本以为你们会很开心。”沈望舒火红的指甲儿在光线之下闪过了淡淡的流光,那一瞬,下头的妃嫔都屏住了呼吸,恐这个美艳绝伦的贵妃会恼羞成怒送她们去死一死。
    只是沈望舒自己是没有什么心情的,虽然她也知道背后这群妃嫔不知如何诅咒怨恨自己,可是看着这满宫的如花美眷,却要凋零在这个无情的后宫之中,她心里依旧是有些叹息的。
    “散了吧。”她意兴阑珊地说道。
    她急着想要出去,可是天底下又有多少女人,为了那万分之一的恩宠,就想要进来呢?
    “今日你们愿意送本宫一程,是你们的心意。”沈望舒冷淡地垂目说道,“往后,都好自为之就是。”
    她已经将自己的行装整理得差不多了,这些年的那些惠帝赏赐的无价的珍宝,都被她好生带着预备日后做个嫁妆,余下的下人,除了阿香磕头一定要跟着自己,旁人她也就不愿意带着在自己面前碍眼。
    她有些唏嘘地在妃嫔们噤若寒蝉之中最后一次打量眼前这奢华的宫殿,却仿佛是看到了曾经那个贵妃,她一个人住在冰冷华贵的殿宇之中,守着自己的痴心,最后不得好死。
    沈望舒的眼角露出淡淡的冰冷,又觉得有些伤感。
    痴心错付,就是如此伤人,甚至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当初的贵妃离世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在后悔,把自己的真心,掏给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
    “荷嫔,”她声音清冷地说道,“是个不老实的,你们好好看着她。”
    “娘娘这话说着了,今日臣妾还看见她引诱陛下,只是陛下没看上她呢。”容妃早就不耐烦露出舍不得的样子了,且若贵妃真的被感动了,不出宫了怎么办?
    她急忙挤出一个笑容,将荷嫔如何如何赤身*就追着惠帝跑的不堪说重到了十二分,这才在妃嫔们小声骂荷嫔不要脸的议论声中心满意足地说道,“大抵是她旷得久了,只是如此放荡,实在叫人耻笑!”
    沈望舒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特意描述荷嫔如何如何引诱惠帝的容妃。
    容妃前些时候承宠,之后也日日在惠帝面前晃悠,很得了些嘲笑,如今,是要拿荷嫔还给自己垫背了。
    “水滴石穿。若日日都脱光了在陛下面前试试,谁知道她会不会真的得了宠呢?”见容妃脸色微变,对自己轻轻俯身,沈望舒决定帮她一把,含笑说道。
    “荷嫔那不要脸的,还真干得出来!”容妃立意要先踩死荷嫔,至少也得叫荷嫔的名声在宫里声名狼藉,比自己更坏,急忙赔笑说道。
    她见沈望舒提到荷嫔一脸厌倦,又话锋一转说起了其余的闲话,短短的说笑之中,就听见了外头传来了内监的高声,之后,就见一袭龙袍的惠帝一脸伤心地进来。
    他看着高高在上,慵懒艳丽的沈望舒,只觉得心痛难忍,一时忍不住,竟落下了泪水来。至尊的帝王在贵妃面前不舍地落泪,叫妃嫔们都嫉妒坏了,可是更叫人腹诽的,却是高高在上的贵妃,眉目十分冷淡。
    她就看着帝王在自己面前哭泣,没有半点不舍。
    “朕,朕……”
    “我该离宫了。”沈望舒看都不看惠帝一眼,只觉得他如今的依依不舍,实在是可笑之极。
    她才穿越到贵妃的身上没有几天,可见惠帝如今不舍的,本就是从前的贵妃。
    可是既然舍不得,当初为何能那样冷酷残忍地践踏贵妃的真心?
    为何能为了讨好荷嫔,就将贵妃置于死地?
    如今知道舍不得,真是叫人恶心。
    “别走。”惠帝被沈望舒的漠视与厌恶伤害了,心里有些胆怯,却还抱着一点希望轻声央求道。
    沈望舒充耳不闻,只带着垂头的阿香,越过了惠帝踏出了宫门。
    她快步行走在御花园暖洋洋的日光之中,眼前的只有那越来越近,代表了自己自由与阿玄存在的宫门,她也知道身后惠帝正无助地亦步亦趋跟着自己哭泣,还有那些想要讨好帝王的妃嫔,也都在随着她走向宫门,可是她的心里却什么都没有,只有满心的轻松与喜悦,叫她忍不住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
    她走得飞快,却并不觉得劳累,跨步走到了宫门口,却猛地停住了脚步。
    她猛地捂住了嘴。
    火红的宫门,长街之外,英俊高挑的青年带着火红的宫车,还有赫赫扬扬,喜气洋洋的无数的人,立在日光之下,看见她来,对她破颜一笑。
    “该回家了。”他对他唯一的王妃轻声说道。
    ☆、第27章 贵妃金安(十三)
    “这,这是……”
    沈望舒看着满目的大红,还有沸沸扬扬的喜乐,竟觉得眼睛酸涩起来。
    “你既然出宫,我自然不能辜负你,叫你难堪。”贵妃出宫之后该往何处去?
    对不住,朝中的大臣们只在乎的是贵妃赶紧出宫给自家在宫中讨生活的女孩儿腾地方,哪里管得了贵妃在哪儿呢?可是阿玄却不能叫沈望舒落在一个尴尬的境地。他今日大张旗鼓地带着迎亲的队伍大张旗鼓地来迎接沈望舒,就是要叫朝臣们都看清楚,自己重视爱惜着沈望舒的态度。
    她并不是无所容身。
    他恋慕着她,连一点小小的委屈,都不愿意她有。
    他赫赫扬扬地来迎娶她,什么都是最好的,什么都不敢有一点的懈怠。
    只有被摄政王珍重的王妃,才是这京中宫里宫外的第一人。
    比在宫中做一个莫名其妙的贵妃,还要风光。
    “可是你的名声……”摄政王看上了帝王的贵妃,千方百计地给弄出宫娶走,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热热闹闹来娶,这只怕会叫天下人都非议他了。
    他的名声可怎么办?
    如此迫不及待,不是更昭显了摄政王的狼子野心?
    以臣谋君……觊觎后宫……
    “只有你是最要紧的。”阿玄见沈望舒眼眶微红,从袖子里取出了帕子来给她轻轻地擦着眼角,认真地说道,“旁人说什么,我都不在意,我只在意你的心。”
    他轻轻地咳了一声,方才红了脸,再也没有了一个叱咤朝堂的摄政王的威仪,只有一个无措的爱惜着心上人的寻常男子那般地说道,“我也得不及想要见你。”叫沈望舒出宫之后等着他,他慢慢儿筹备盛大的婚事确实稳妥,可是他却辗转反侧,总觉得夜长梦多。
    他得把她娶过来,叫她在天下人眼里只是自己的王妃了,才能安心。
    给他这种不安的,正是沈望舒身后,正扶着宫门口泪流满面的惠帝。
    他满眼的痴望,可怜无助,只等着沈望舒回头看一看自己。
    摄政王阁下的脸顿时就阴沉了下来,伸出了修长的手,覆在了沈望舒颤动温热的眼睛上,亲手扶着她就往宫车上走。
    宫车上已经下来了许多美丽喜气洋洋的宫女,围拢在沈望舒的身边请安拜见,又急忙将许多的首饰给沈望舒戴起来,又将一串儿摇曳的红水晶垂帘戴在了沈望舒的头上。
    只见珠光流动,流光溢彩,本就艳绝的女子,那刹那的光彩叫天光都失色。不过是带了几分喜气,可是这前贵妃,如今该称呼一声摄政王妃的女子确实美丽得艳冠群芳,许多拜在摄政王麾下的朝臣们见了,都忍不住在心中唏嘘了起来。
    这般绝色,威风凛凛,怨不得叫摄政王丢不开手,宁愿千夫所指,也要费尽心机地抢过来宠着护着了。
    此时此刻,谁还记得被夺了贵妃的惠帝呢?
    阿玄只是含笑看着沈望舒上了宫车,看着鲜红的珠帘哗啦啦地垂落,露出隐隐约约端坐的那个心爱的女子,招了招手,自己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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