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走到岳羽身后的岳张氏,顿时是张大了眼睛,几乎不相信自己眼前的所见。
    她本欲追进来阻拦岳羽,却不想自己的儿子,竟是三言两语之后,抬手间就将这房内一位所谓的世外高人诛杀当场!
    岳张氏尚且如此,其他人自然更是惊异。特别是张雪娟,先是一脸的失魂落魄,紧接着却是几乎抓狂般的怒意,手指着岳羽道:“你这个疯子!是见不得菲絮好是不是?你得罪了公羊长老,这次你们岳家死定了——”
    她旁边的李宇熙这时却是头冒冷汗,脚下用力踢了自己妻子几脚。
    张雪娟先是不解,当转过头时,却见李宇熙正眼带焦急的对自己使着眼色。再顺着丈夫的视线,向左右望过去,只见大堂内的两旁,那十余名身份高贵的散修,尽皆是面色沉凝如水,一言不发的望着岳羽,眼里面竟满是忌惮畏惧之色。
    张雪娟顿时一阵哑然,这才惊觉,眼前的情形,似乎远远出乎了她的想象。居于弱者的一方,绝非是岳家的这个小子。
    而随着她的话音骤停,整个堂内也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位于正上首处的公羊英,此刻亦是一挥手,将一面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的蓝色宝幡的收了回来。方才对那雄伟汉子,公羊英也并非就是袖手。那叮当敲击声响,正出于此。只是他却远未曾料到,这件他原本信心十足的宝物,会被对方的银针一举洞穿。
    看了看手里这已彻底报废的法宝,公羊英是不怒反笑,眼内杀机森然的望着岳羽。
    “你可知就凭方才之事,即便我今日将你诛杀于此,你宗门长辈亦怪不得我?此人虽非是我们玉皇宗之人,却是老夫之友。今日你想脱身,定要给我个交代——”
    张雪娟闻言,顿时浮露出欣喜之色。原来公羊长老,还是能压得住这个岳家小子的。此刻她是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将这三人赶出李家。总算是还知道情形不是很明朗,这才忍住没再骂出口。不止是她,便连李宇熙和李家族长,亦是一脸的轻松和幸灾乐祸。
    而那边的岳张氏和张元哲,面上则全是忧容。
    岳羽闻言却是毫不在意的一声冷嘲,他意念方动,那三百六十五枚三妙如意雷针,便骤然间爆发出一团强烈雷光,将那大汉生生殛成碎粉!
    就在殿内众人,纷纷浮露出震惊畏惧,以及几许不敢置信之色时。那些银针,又纷纷从墙上拔起,回到了岳羽的身前。
    “——此人该死,我母方才已明告尔等,我乃广陵宗弟子。却依旧敢下这等狠手,莫不是真不将我广陵宗放在眼中?即便没有此节,他欲杀我母,亦是百死莫赎其罪。这般死法,也算是便宜他了——”
    语音淡然,充斥着清冷之意,却令整个大堂之内,都仿佛温度跌到了零度以下。而这时话音稍顿的岳羽,却是再次直视公羊英:“那家伙不过是仗你之势,出手不知轻重。可你公羊英却应该知晓厉害,任你走狗伤人,可是以为我岳家好欺?”
    公羊英面沉如水,良久都不曾答话,神色阴晴不定的上下打量着岳羽身上的那身袍服。
    这个人就是岳羽?前些时候,倒也听说过此子之前在北马原的种种。当时未曾在意,可今日一见,才知此子不凡,远超他的想象。
    ——广陵宗四代真传弟子,传法殿执事身份,十八岁的年纪,灵虚神寂期修为。这其中的任何一样,他都可不用太去在意。可这些凑在一起,却是令他心内忌惮万分。
    如此人物,下山时怎可能没有师长护翼在侧?
    凝思了片刻,公羊英终于是闭上眼长吐了口气,强压住心中爆腾而起的怒意:“此事确是我的错处,那家伙性情鲁莽,方才我亦是阻拦不及。不过如今人你也杀了,那么这件事就么揭过如何?”
    此言一出,大堂之内的十余位散修,顿时皆是面露轻松之色。而位于岳羽身后,那张雪娟与李家二人,却又转为煞白。
    心里兀自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堂堂玉皇宗金丹长老,竟是在大庭广众面前,向一个年纪都不足二十的修士服软?哪怕这岳家小子,真是在广陵宗有些身份,那也无需如此——
    ——莫非这广陵宗,真强到连门下低层弟子,亦能强到对他派顶尖高手颐气指使?
    那边张元哲却是多了个心眼,留神仔细看着岳羽的服饰。他到底是见多识广,再因女儿也在广陵宗的缘故,也算是对这北荒第一宗门有些了解。不出片刻,就是身躯再次微震,心内的不可思议之情,愈发的浓厚。
    虽还是有些不解,可也总算是对公羊英的避让,有了那么几许了然。
    十几名散修更毫无意外之色,仿佛公羊应的答复,本该是如此!
    “真是阻止不及?”
    岳羽唇角微弯,胸内犹自杀念未息。不过想想自己也没什么证据,若真把事情闹大,估计多半广陵宗多少会有些麻烦,也就不愿在此事上再做纠缠。
    此刻两宗之间,还未真正交战。玉皇宗是否与他门广陵宗为敌,也在两可之间。要杀此人,总需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才好。公羊应如此避让,倒让他不好下手。
    脑内转过这些念头,岳羽又移目看了正愕然中的李菲絮一眼,然后再次一哂:“你真愿意跟这老家伙?还是由我来帮你解决此事?”
    李菲絮本来是神情怔忡,直到闻言后,才渐渐的面上弥漫着喜意。只是过了片刻,她却看向了张雪娟与那李宇熙二人,始终未曾答话。
    “我既然说是解决,那自然是真正不留后患解决此事,他不会再找你和李家麻烦——”
    岳羽心内稍稍思量,便知李菲絮的顾忌。他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转头望向了正上首:“公羊前辈,我方才说的话,你可有什么意见?”
    在公羊英身后,石垒顿时面色狰狞,紧攥的双拳中,更是一滴滴的血液滴出,涓流不绝的滴落在地面。
    倒是公羊英本人,虽被如此羞辱,面色却依旧平静无波:“我先前不知此女与你有亲,才有想要纳她为妾之事。既然是岳老弟说话,那么此事就作罢好了。稍后还有薄礼,算是稍作补偿——”
    李菲絮终于压抑不住狂喜,而张雪娟则仍是定定的看着公羊英,神情恍惚,似乎还在震惊不解之中。
    怎么可能?公羊长老怎么能在岳家这小子面前退让?此事不比其他,若是传出,公羊长老又颜面何存?他们李家,也会成为他人眼里的大笑话。
    还有岳家这小子,不是传说叛出浮山宗,投入到广陵宗门下么?一个叛门之人,在广陵宗又无根基,又能有什么前途?
    传闻中那些修士修炼到金丹境,即便是天才之流,亦莫不需上百年时光,其中无一不拥有移山倒海的浩瀚之能。而眼前这岳羽,才离开北马原几年?便已能在公羊长老面前谈笑自若,甚至压对方一头了么?
    这满屋之内,似乎都以此子为尊!
    忽然间,张雪娟的心内是后悔已极,感觉自己只怕以前是做了个天大蠢事。心内更隐隐的,对旁边的这李家两兄弟,埋怨不已。若非是这两人撺掇,她当年也未必就会推拒了这门婚事。
    岳羽心里也是暗暗惊异,心忖他眼前这老人,倒真是够隐忍的。不过此人愈是如此,他心里本已平息下去的戾气杀意,却反倒是再次浮出。
    凝思了片刻,岳羽心中便有了决断。微带笑意的再次望了过去:“公羊前辈既然肯退一步,那就再好不过。不过在此之后,岳羽斗胆还请前辈,在此地呆足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今日之事便了就此揭过,你我日后再不相干。”
    旁边诸位散修皆是一阵不解,只有公羊英闻言,却终于再次变色:“一个时辰?你们要毁去靖海宗别府的地火?”
    岳羽是笑而不答,心里却暗暗讶然,对眼前之人愈发忌惮。只凭他一句话,就能猜出他们的目的,这公羊英的确是聪明。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在北方百里之外,骤然传来了一声滚雷般的轰鸣。那边灵力波动,亦是随之骤升。
    岳羽心知这恐怕是端木寒已经动手了,而对面的公羊英则是目眦欲裂:“你们广陵宗,真是欺人太甚!”
    就在这话音落下之时,公羊英已是整个人化作了一团青光,向门处逝去。然而他的身形才刚动,岳羽便已是冷声一笑,身周的银针,在磁场作用下,全都化作了一团银光,如潮般急袭而至。
    公羊英神色微变,身形数次转折。不过他速度虽快,兼且灵巧至极,却快不过三妙如意雷针的速度,尚未出馆舍便被拦了下来。岳羽亦不主动攻击,只是布下一片片雷网,只等公羊英撞入其内。如此十数次,公羊英的面上终于浮现出了怒容。
    “竖子无礼,真当我杀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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