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南川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将喇叭放下,拿起了一边的对讲机,说道:“各机组准备,开始拍摄!”
    姬嬴怀中端着一个硕大的木箱,正从门外艰难的往屋内挪。
    木箱里面放着一摞一摞的青砖瓦,颜色古朴,但却崭新,叠的很整齐,显然是刚购入不久。
    外面还下着细密的雪,层层叠叠铺满了整片地面。
    她将东西轻手轻脚的放进屋子旁边的走廊,活动了一下手指,第一件事情,便是从井边打了盆水,先把手给洗干净了,
    过会儿,她又兑上了一些热水,将毛巾蘸湿,坐到了床边,给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的人慢慢擦拭。
    她的动作熟练,显然已经做过不止一次了。
    她一边擦拭着,一边眯着眼睛看了看窗外簌簌的雪景,说道:“你从前经常嚷嚷着,说总错过初雪的日子,在你家乡雪景更是鲜少,初雪可遇不可求,看得到都是运气。可今年这场雪下的大了又久,你终于还是错过了。”
    床上的人双眼阖着,呼吸安详又绵长。
    外面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姬嬴放下手中借来的闲书,眯了眯眼睛,看着窗外不知什么时候照进来的一缕阳光。
    阳光正好,不偏不倚的照在了江文谋的唇边,最后隐匿在了她的耳畔,给她下半张脸都镀上了一片朦胧的金黄色。
    姬嬴托腮,头轻微有些侧,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的人看。过了会儿,她喃喃道:“我在这守了你三年,真品良药用了不少。但凡来看过的你的大夫,都说你内伤已经痊愈,到现在没醒过来,全都是你自己不想醒来。”
    说着,她的手轻轻的碰了碰江文谋鬓边的发丝。
    发丝轻软黝黑,就如同成了江文谋之后的温眸一样,身上看不出一点脾气,不管她说什么,江文谋永远都是笑着说好。
    和温眸一丁点儿都不一样。
    温眸总永远都是活力满满,又兴高采烈的,整日上蹿下跳的跟个小猴子一样,一眼看不见,当真就蹿到树上去摘桃子了,整天浑身脏兮兮,和江淮以及当代大儒这几个字,也当真是扯不上一丁点的关系。
    “那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姬嬴说着,轻轻躺在了江文谋的枕边,“不愿意醒过来呢?”
    江文谋的呼吸细密悠长,姬嬴看着,便着了魔一样的在她颈侧蹭了蹭,悠悠的叹了口长气。
    随后,她的头缓缓的移到了上方,在江文谋的唇边轻吻了一下。
    接着慢慢的转到了唇角,目光缠绵而温柔的望着她的睡颜。
    只是最轻微的触碰,可在姬嬴离开后,却夹杂着万分的依恋。
    她重新坐回了塌边的矮凳上,双目悠长,看着窗外说:“礼朝如今大势已去,自鹿溪覆灭后,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朝中老臣心思各异,各地藩王也蠢蠢欲动,妄想当一当真正的主人。可我管不了,到现在一直隐姓埋名,生怕让人发现你的存在,守着你在这住着,可你呢。”
    顺完,她的目光落在了窗外不远处。
    不远处有两个墓碑。
    其中一个碑上,刻着‘先外祖江淮之墓’,而另外一个,则是个无字碑。
    那是姬嬴到这之后就发现有的,并不是她立的。
    她知道那是江文谋给她自己留的,她也知道,如果江文谋当时再拖着她那副被假死药掏空的身体,就这么耗下去,油尽灯枯,少年早衰只是迟早的问题。
    所以她给自己提前准备好了一个墓碑。
    打算让她找都找不到。
    “你做的倒是决绝。”姬嬴喃喃念叨着,伸手又轻轻抓住了江文谋落在窗边的手,放进自己的手心捏了捏。
    似乎觉着太凉了,她又小心翼翼的护着呵了口气,放在手里揉了一会。
    “你就从来,都没给我留过退路。”姬嬴最后说的话让她自己都不由露出了一抹苦笑来。
    她将江文谋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又加多了些屋里的炭火,这才又穿上了厚实的毛皮外套,小声嚷嚷着,说道:“我从没怪过你,可你也不快些醒来看看。这屋子一砖一瓦,可都是我按照你曾经说的,特意给你造出来的。今日做完,这后院的猪圈和鸡笼也出来了,我可特意用了上好的青砖瓦,一箱箱从山下扛上来的,够你日日抓猪崽,摸鸡蛋解馋的,也一定不会塌。”
    说完,姬嬴似乎是觉得干了这么多活有点不太高兴,干脆又扭了回去,忿忿的在仍然昏睡中的江文谋唇上轻轻咬了一下,这才出了门。
    被咬过的嘴唇在姬嬴刚离开的瞬间甚至出现了一圈白边。
    姬嬴离开的快,因此,也没能看到,在她离开后,床上的人似乎极为挣扎的动了动手指,嘴唇也不知是回弹,还是抖动的缘故,也为不可查的动了动。
    “好了,卡!”张南川心满意足的喊了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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