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些风花雪月的时候。
    大半夜的,一个陌生男子出现在闺阁小姐的房间,并且这男子的特点都符合大家口中的采花贼的特征。
    阿窈张嘴,准备喊人。
    渊法,也就是采花贼,提前捂住了阿窈的嘴。
    “别喊,我没有恶意。如果我有恶意,你喊破喉咙也没用。”
    阿窈圆圆的大眼睛眨巴着,表示接受。她的睫毛还在颤动,显然是害怕。
    虽然阿窈不想承认,但是这采花贼说的是真的。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小姐,如何比得上能飞檐走壁、突破宰相家守卫的采花贼呢?
    采花贼继续说:“我叫渊法,你可以唤我——算了,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阿窈能感受到他确实没有恶意,所以渐渐放松了下来。
    “渊法公子,虽然这么问有些不礼貌,但是,您是采花贼吗?”
    说起“采花贼”这三个字,渊法也是无奈。
    他即便有前世今生的记忆,可是在凡间的身份和命运也不是他能够完全掌握的。
    渊法也想不到,司命星君居然给他安排了一个采花贼的身份。
    他反抗过,也成功了。
    但是司命行军亲自跑来凡间对他说,为了能够让阿窈早日化形,这种曲折一点的情节必不可少。
    所幸渊法虽然不能阻止命运,却能够控制自己的一些行为。
    比如说命运让他去采花,他没办法不去,可是他进了姑娘的闺房后,能控制自己的行为。
    众人眼中的“采花”,实则是渊法进了姑娘闺房之后转头就走。
    如若这些姑娘不声张,那么渊法采花贼的名声并不会如此沸沸扬扬。
    但是,事与愿违。渊法见过的好多姑娘都声张了这件事情。
    对此渊法也很无奈。这些事情属于不能对阿窈解释的命运,渊法只好硬着头皮回答:“是。”
    第55章
    “那么渊法公子, 您深夜造访,有什么事吗?”阿窈问完,自己都觉得这问题很白痴。
    采花贼深夜进入女子闺房, 还能是为了什么事?
    她又燃起了要喊人的想法。
    渊法说:“我想劝你, 不要嫁人。”
    这倒是很新奇。
    阿窈联想到平日里小丫鬟们聊的关于采花贼的事迹。
    那些见过渊法的闺阁小姐, 都不想嫁给原来定下的未婚夫。
    今日看来, 说不定就是被渊法劝的。
    于是阿窈问道:“渊法公子是专门劝说京城的小姐们不要嫁人吗?”
    “不,”渊法否认道:“只劝过你不要嫁人。镇北将军的小儿子并非良配。”
    阿窈无法分辨渊法话语的真假, 她对镇北将军的小儿子不太了解,但听说杀敌挺猛的。
    阿窈愿意听一下别人对于这位小将军的评价,她追问:“为什么不是良配?”
    “狼子野心。”渊法习惯性的言简意赅。记起解释的对象是阿窈,神色不自然道:“镇北将军一家有谋反之心很久了。不出意外,过段时间皇上就会出手整治他们。而此时求娶尚书独女, 无非是想多拉拢些势力,在和皇上谈判的时候拥有更多的筹码。”
    “你怎么知道这些?”阿窈满头问号。她认为她爹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如果李却凝知道的话, 一定会一口回绝这门亲事。
    渊法回答得很有深意,“总归是和你有关的事情,我都想尽可能地去了解,避免有意外发生。”
    这话就像是爱人之间亲密的诉说。
    阿窈觉得很别扭, 她跟这位自称渊法的采花贼不过才第一次见面而已。
    不过也可以理解为什么京城那么多小姐为这位采花贼趋之若鹜?
    就这绝世的容颜, 就这会说情话的蜜嘴,还有这高强的武功。
    怎么能不让春闺少女向往呢?
    阿窈不属于这部分春闺少女,她非常有礼貌地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说:“多谢公子提醒。我会让父亲更加关注镇北将军这方面的动向。若是没什么事情, 还请公子移步, 我要睡了。”
    “嗯。”渊法从善如流,“早些睡吧!好梦。”
    他走的时候, 贴心地帮阿窈关上了窗户。
    也是一个很奇怪的采花贼呢!阿窈想。
    第二日。
    阿窈同父亲谈论起镇北将军的野心。
    李却凝虽有疑惑,但涉及女儿的终身大事,总归是调查重过怀疑的。
    派人调查一番,李却凝得到结果后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这门亲事。
    他没有把调查结果告诉阿窈,可阿窈明白,这么果断的拒绝说明,渊法所言为真,镇北将军确有狼子野心。
    想起渊法,阿窈莞尔一笑。
    自那一夜之后,就没再见过渊法了。
    而作为一位采花贼,想必是去了别家小姐的闺房,花前月下罢。
    不过阿窈还是很感谢渊法给了善意的提醒。
    这个时代,女子出嫁从夫。
    一旦嫁了人,就好像是丈夫的附庸品,不再有自己独立的人格。
    阿窈不喜欢这样,可也没有办法改变这种大众认知。
    只能在择婿的时候擦亮眼睛。
    渊法让阿窈规避了一个不良人。
    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能再见了。
    阿窈也不明白是在期待什么,不自觉地将窗户打开了。
    月辉皎皎,如那日见到渊法时一样。
    四处张望着,院内郁郁葱葱的绿植被月光照耀着,明暗交织。
    亮处愈亮,暗处愈暗。
    阿窈心中有些失落,她低头关上窗户。
    在窗框与窗沿还剩一条缝隙的时候,听见那温柔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道:“找我吗?”
    是渊法!有了这样的认知,阿窈连开窗户的动作都是轻快的。
    但她好歹记得女孩子的矜持。
    在窗户大开之时,按压住自己反应过度的惊喜表情,好歹端住了淑女的架子。
    阿窈福礼,打招呼道:“渊法公子。”
    “嗯。”渊法点头回应,他挺想念阿窈叫他“法法”的日子。
    转而想起,在阿窈对记忆中,这才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还是循序渐进吧!
    渊法问:“求亲的事解决了吗?”
    “解决了,多谢渊法公子。”阿窈当面道谢,了却一桩心事。
    渊法噙着笑,亦真亦假地说:“只有口头上的道谢吗?”
    阿窈把这句话当真了,她思考了一会儿,从柜子里翻出一颗夜明珠。
    那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通体散发着荧荧透绿的光,是她十岁生辰时收到的礼物。
    “我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这颗夜明珠是最值钱的了。如果你看得上它,我就把它送给你。”
    渊法被阿窈的实诚打败了,他接过夜明珠,放置于桌上,不打算接受。
    “会刺绣吗?”
    见阿窈防备的眼神,渊法解释道:“不是让你绣什么帕子香囊。我知道那些似乎会影响姑娘家的名声。”
    他拿出一个看不出形状的红色布状物,大概有掌心那么大,询问道:“姑娘可否行个方便,帮我把这朵千瓣红莲修补一下。”
    阿窈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堆红色布状物,她怀疑地问:“确定这是一朵千瓣红莲吗?”
    不是一堆破布头子吗?
    渊法沉默几秒。他虽然神色未变,但阿窈能感受到渊法此时的尴尬和羞愧。
    在阿窈没来得及深入推敲渊法心理的时候,渊法主动和盘托出:“这是我做的千瓣红莲,想把它送给喜欢的姑娘。但是,如你所见,手工太差。故而想找姑娘修补一下。若姑娘觉得麻烦,那就当作我方才说的话都是耳边之风罢。”
    “倒也没觉得麻烦,就是——”阿窈停顿了片刻,说:“就是觉得,你送给喜欢的姑娘,经过我手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渊法很笃定,但是没有说明原因。
    阿窈忖度着,对方帮了自己一个大忙,现在要求给他补朵莲花,也是没什么的。
    她答应了。
    “渊法公子把成品图给我吧,我照着成品图做,看看能不能达到您满意的效果。”
    渊法从兜里拿出了东西,放在阿窈手上。
    却不是阿窈认为的成品图,而是两串糖葫芦。“送你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谢谢!但是我不吃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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