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指着牛绢大喊:“你给我把那姓黄的叫出来,他个杀千刀的,这是要拿全村人的性命当赌注!”
    周围众人都愣住了,纷纷上来询问为什么。
    “二爷,您老可别吓我们大家伙的啊,今天牛原醒了,本该是个好日子的啊。”一名和牛家关系不错的村民说。
    爷爷瞪着眼,冷声说:“看破不说破,我现在还给他一个机会,你只管把他叫出来,我让大家伙不为难他。”
    牛绢显然被爷爷的架势吓到了,连忙点头,跑进了屋里。
    突然哐当一声,似乎是一叠碗被摔碎了,随后屋里就传来了牛花儿的哭啼声。
    我和爷爷连忙蹿进屋里,只见后门被打开,一个人影在小树林里晃动,跑得很快。
    “仲谋快追,一定抓住这个家伙!”爷爷大喊,扶起地上被瓷片割伤的牛花儿。
    我应了一声,快步冲出后门,一路紧跟着那个人影。
    可跑着跑着,我发现,这个人影不对劲!
    之前我见黄清时,他分明年纪在六十以上,可现在他表现出来的劲头,分明比二十几岁的小伙还要强。
    约莫跑出三里地,他突然站在一个小土坡上不动了,我心中一喜,连忙加把劲,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
    就在我和他只相距两米距离时,他肩膀左边突然耸起,猛地回头。
    我已经伸手去抓他的肩膀,当看清他的脸时,顿时头皮发麻。
    只见这根本不是一张人脸,而是狐狸脸!
    他趁着这个功夫,一拳打在我胸膛上,我只感觉像是被一个铁锤狠狠砸了一下,倒飞出去,撞在一棵树上。
    我脑袋有点懵,等撑着地面起身时,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形。
    “怎么会是狐狸脸?”
    我心中光是想到就打了个寒颤,在原地来回看了几圈,没有什么发现,只能灰头土脸地回去。
    到了牛家,爷爷看到我一个人回来,没有怪罪我,沉声问怎么回事。
    我把路上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一时间人心惶惶,都说是狐大仙来作怪了。
    爷爷眯着眼,显然不觉得这黄清会是什么狐大仙。
    也在这时,牛绢啪嗒一下跪在了地上,不停地扇自己的嘴:“二爷,我错了,前几天您老提醒我不要相信黄清,我还不听,现在遭报应了,二爷您老救救我家牛原……”
    “前几天提醒过?”我不由一愣,看向爷爷。
    只见他目光闪躲,看向别处,干咳一声说:“我当时已经说过了,你如果一意孤行,神仙也难救,现在你来求我,已经晚了。”
    敢情好,爷爷让我不要插手这件事,还是偷偷地警告过牛绢。
    似乎是实在被逼急了,牛绢抓着手臂上还绑着绷带的牛花儿说:“二爷,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我让牛花儿给仲谋做小老婆!”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爷爷却是正色看向牛绢。
    周围村民都开始劝爷爷,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牛大哥载全村人过河这么多年的面子上,帮帮牛家。
    爷爷瞪了那说话的人一眼,随后摆了摆手说:“罢了罢了,你记住你答应的事情!”
    牛绢连忙感谢,我则有点懵,爷爷这话的意思,分明是答应让牛花儿做我小老婆了。
    人前不好说道这件事,我便没有出声。
    虽说老婆越多越好,可我家里已经有妮儿了,这再要个才十三四岁的牛花儿,我心里还真没底气。
    毕竟哄一个女人开心就已经很困难了,哄两个……我做不来。
    回到家里,我低声说:“爷爷,牛花儿的事,您老不是认真的吧。”
    爷爷瞪了我一眼:“你小子倒是想得美,你爷爷我都没享过这种福,你还想起来了。”
    我长舒一口气,心中的石头落地,不过不知道怎么的,莫名感觉还有点小失落。
    打铁趁热,爷爷和我收拾了一些水下用的家伙,带上村里三四个青年,到了留仙河的上游。
    这里离村子也就六七里路,村里人叫它雾沟,每到下雨或多雨的时节,这里就总是萦绕着雾气。
    在雾沟的左边山脊上,是村里的墓地,放眼望去,现在还能看到清明时村里人祭祖插的白幡。
    爷爷先是带着我们在墓地里转了一圈,离开时还让我们一人捏了一把土放在口袋里。
    下到雾沟里,细微的白雾缓缓飘过,外头分明太阳不小,这里却有些阴暗,能够感觉到明显的寒气。
    很快,一面平整如镜子的水潭出现在我们视线中,水潭左右还长着一些身材歪曲的老树,看着就像是某个人在惊声呼喊。
    “二爷,咱们这一趟,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一名青年沉声问,脸上挤出笑容。
    爷爷摇头,将目光落在我身上:“要有危险,也是仲谋担着,你们只是用来撑场子的。”
    听到这话,几人长舒一口气,看向我的目光变得憧憬起来。
    到了水潭边上,爷爷让他们站在原地别乱走动,随后便拉着我一旁说:“仲谋,这趟要麻烦你了,阿牛和他爹的尸骨就在这水潭底下,当年我和阿牛他爹有过承诺,不得不这么做。”
    我心中惊讶,爷爷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这件事你要烂在肚子里,谁活在世上都是要有愧的,以后你会明白的。”
    “可是爷爷,他杀了那么多人!”我摇头,想不明白。
    爷爷抓住我的手肘,第一次用男人间对话的语气说:“仲谋,当你最在乎的人要死了的时候,哪怕还是拖千千万的人去陪葬才能救他回来,你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知道吗!”
    这话沉重无比,我突然想到儿时一直有肉吃的事,心里五味杂陈。
    虽然我心中还有很多疑问,但现在显然不是问个究竟的时候,我重重地点头,到了水潭边上,系上红腰带,看着潭水中的自己。
    突然,不知是不是我眼花,潭水中我的倒影露出了笑容。
    面对恐惧,我心里有着一句话“直面它”,不多想,我脚下发力,钻入水中!
    第20章 人不见了
    潭水清澈无比,几乎一眼就能看到水底,我左右查看,并未找到爷爷所说的红布标记。
    “难道是被冲走了?”我心中暗自低语,决定先上去缓口气,再下来查看。
    可就在我快要到达水面时,一个红布绸缎出现在我视线中,只瞥了一眼,我就有些急了。
    只见它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住,深深陷入淤泥中,正在快速往回缩。
    按照往常的想法,时不寻常必有妖,我一定不会急这一时,应该先去换口气再下来。
    可不知道是什么思绪在催使我一次完成任务,不要让事情拖到最后没办法完成。
    我身体一个翻滚,快速游向红色缎带,就在我以为能够抓住它的时候,它骤地往后缩了一下,昏黑的水底还冒出七八个泡泡。
    几乎是瞬间,我往前挺身,一把抓住它,猛地往上扯。
    下方的力量极大,我非但没有把它扯上来,还被它拖着往下。
    在我快被拖到水底时,我准备松手,先上去跟爷爷说一下情况。
    不料手上的红缎带不知什么时候缠在了我的手腕上,我试着保持冷静,要将它解开,可很快我就发现,这是一个死结!
    “在水下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就慢慢想自己手里还有什么。”
    我心中低语,左手往身后摸,抽出柴刀来。
    这次也是鬼使神差,平日里为了身体轻快,我基本除了打一个红腰带,再不会带其他多余的东西,今天倒是多做了一番准备,将柴刀别在腰间。
    主要还是这些天遇到的事情都太过古怪,以前我就没遇到过水鬼之类的东西。
    柴刀顺着下去,就在我准备割断红绸带时,视线中瞟到了一块半人大的石头。
    随即我心中一动,将缎带扯着往石头那边游,绕在石头的半腰上,抽出自己的红腰带,同样打了个死结。
    隔断绑在手上的缎带,我快速往上游,已经能够明显感觉到缺氧的不适。
    当脑袋探出水面后,我爬上岸去,不由有些愣了。
    只见爷爷和其他村民都不见了,浓雾将视线的能见度降到三米不到。
    我缓过气来,从地上站起,走到一棵歪树前,只见两名村民正抱着这棵树不停地亲,嘴里还嘀咕着“美人啊”“再喝一杯”之类的胡话。
    “喂,你们这是咋了?”我上去推了两人几下。
    一人眯着眼睛看我,皱着眉头说:“哪里来的小毛孩,走开走开,不要打扰大爷!”
    听到这话,我不由哭笑不得,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人就把地上的石头丢给我:“去去去,这十两黄金给你,到一边玩去。”
    看着手里的石头,我心说完了,这俩人应该是着了道,陷入幻术里了。
    幻术这东西爷爷曾跟我说过,除了江湖上厉害的术士,山林间有些道行的野兽也能有这种本领。
    黄鼠狼和狐狸自不用说,就算是老虎,它的粪便有毒,能够让人头昏脑胀。
    随即我抓住这名叫陈兵的村民,对着他的人中狠狠地掐了一下。
    顿时哀叫声响起,他半眯着的眼睛睁开,看先我问:“仲谋你干嘛呀,好疼啊!”
    我指了指还在啃树的那位村民:“不掐你醒不了啊,我怕你也把牙给啃坏了。”
    此时树上已经有血,那村民浑然不知,门牙都缺了一个,还在啃个不停。
    陈兵也是急了,一巴掌扇在村民脸上,顿时把村民扇懵了圈,木讷抬头,看向我们。
    我当即往村民人中上一掐,村民顿时疼得清醒,推开我的手,嘴里喊疼。
    俩人都醒了,我就问他们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陈兵摸着后脑勺,眉头紧皱地说:“刚才我们就在岸上等着,二爷看你下去这么久还没上来,有点急,就让我们掰这歪树的枝,做成杆来捞你。”
    另一名村民有些结巴:“结果,结果有个人喊二爷,声音很怪,像是……狐狸叫。”
    陈兵连连点头:“对,声音很邪乎,我们当时要扭头去看,二爷让我们都别动,继续折树枝,他老人家自己走过去了。”
    一听这话,我心里暗叫不好,那个叫爷爷的东西,肯定是黄清,只是他现在是人是妖,我还有些分不清。
    “后来怎么样了?”我沉声问。
    陈兵和另一名村民相视一眼,摇了摇头,说后来起雾了,他也不知怎么的,就没了意识。
    我站起身,左右观望,看着茫茫的白雾,暗自为爷爷担心。
    另一名村民沉默片刻,喊了我一声:“仲谋,我当时偷偷看了一眼,那家伙不像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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