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气无力地伏在床沿,一味解闷儿似的咳嗽,待微微平息了些,半真半假道:“被你踢的。”
    谢明澜连连冷笑,道:“你是瓷做的不成?”
    话是这么说,可是怎么听都没什么底气。
    我想了想,道:“此处虽不辨时日,但……一两天怎么也是过了的,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
    话还未说完,谢明澜又凑了过来。
    他现在一旦挨得近了,我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他微垂着眼帘,用鼻尖蹭着我的脸颊,轻哼道:“另一桩事,便是朕将积压的折子都批阅发了,三日内,谁也不会来烦朕。”
    我一怔,顿觉天昏地暗。
    见他又揽过来,我忍着推开他的冲动,竭力偏开脸道:“我饿了……你给我弄点吃的。”
    谢明澜默不作声地看着我,仿佛生怕我耍什么花样。
    不过许是我奄奄一息的模样不似造假,他到底是去了。
    他一走,我一边在心中回想着,一边咬着牙伸手将床上都摸遍了,没有寻到我想寻的那物,只得又忍着疼下了地,在桌上摩挲着。
    这间密室本就不大,这两处都寻不到,我便扶着腰,慢慢跪在地上寻找那样东西,谁知腿一软,一个没跪住摔倒在地。
    此间没人,我终于也不用顾着脸面,抽着冷气呻吟起来。我自腰下几乎都没了知觉,手指伸出去也是一味的抖,我又暗骂谢明澜许久,继续勉力找了起来。
    终于,我在床脚寻到了那个瓷瓶,掀开塞子嗅了嗅,又沾了些在唇边抿了抿。
    这好像是……
    我心头一震,又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涌上心头。
    正在此时,密室的门发出厚重的一声,我应声抬起头,见谢明澜端着一碗粥,正站在门外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他面无表情地在我与那瓷瓶中游移半晌,我本以为他会发怒,但这一次他称得上平静,他将粥放在桌上,一手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按在床上半坐了。
    我登时如同受刑一般呻吟了一声,歪着身子道:“不……不坐……”
    他方有些恍然,又扶着我趴了下来,自己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我唇边。
    谢明澜默默地一勺勺喂着,我也暗忖着说辞,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等到这碗粥见了底,谢明澜仍是端着碗,勺子在碗璧上轻碰着,听得我心乱得要命。
    不知过了多久,我咳了一声,慢慢道:“你气我,要罚我,都好……但是,不要伤了你自己的身体……此物药性太烈,以后不要用了吧。”
    谢明澜霍然抬眼,他的眸子一向很亮,此时更是映着波光粼粼。
    直到他抿了唇,仿佛很委屈似的,别开了眼。
    其实,一直有件事,我没有想明白。
    苏喻也好,谢明澜也好,他们对我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苏喻说过,他是觉得对我有所亏欠,才对我产生了带有欲望的爱。
    可是没有道理啊,按这个逻辑,他苏喻作为曾经的忠臣孝子,竟然做得欺君罔上私纵国贼的勾当,如今更该对苏家和谢明澜满怀愧疚才对。
    那他怎么不想睡谢明澜呢?
    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浮现出苏喻和谢明澜滚到床上的画面,我竟然觉得还挺相配。
    正胡思乱想着,一只手自我的身侧探了过来,覆上我的手背,想要努力掰直我的手指。
    我懒得理他,闭上眼假寐起来,他却锲而不舍地自顾自玩着。
    我又腹诽道:连这种无聊的毛病都一样,你俩真是配极了。
    谢明澜拿着我的手指摆弄了半天,身子向上蹭了蹭,下巴抵着我的肩膀,他大部分体重都压了过来,低声道:“小皇叔从小便长手长脚的,今日我才发现你的手指也好长……”
    他也不管有没有回应,又翻着我的手腕,默不作声地在腕上伤处摩挲了半天。
    我暗暗几转思绪,忖度着心头血一事,只是我实在拿不准谢明澜的心思,他将我关在此地约莫已有十天,自那日后,他就绝口不提此事,我有心旁敲侧击一番,又怕一开口惹得他勃然大怒,我挨些踢打不要紧,就怕他发作起来摔了长明灯,再无回寰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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