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终究还是以自己的心来猜度夏天青了。夏天青想明白了这一点,微微一笑:“大哥说的话,我记在心上了。”
    “记在心上就好,天青,虽说分了家,但你在外面,姨娘虽然搬出去了,难道我们还能不去经常看望姨娘不成,真要对姨娘不管不问,那不是要被人笑话,笑话我们夏家,连礼仪都不懂了。”
    夏举人见夏天青这样表态,也就放心下来,对夏天青笑着说,夏天青也和自己的兄长又说了几句,也就告辞离去。
    等夏天青离开,夏举人打个哈欠,不管怎么说,这家里的事情总算是安定下来了,等以后,这家里就是自己做主,再不用花一点银子,还要看自己爹的脸色。
    自己的爹也真是,库房里面存了那么十几万两银子,白白地放在那,差点霉坏了,还让自己给老三家,多分了一万五千两,这会儿三兄弟,数老三家的银子最多,足足五万两银子,买田地都能买不少。
    好在,除了这些银子,还有眼见就能分到的行会的分红,自己作为长房,每年能多分一万两银子,这会儿父丧还不能动,等出了孝,就拿着银子,先去买两个绝色的丫头来受用,再去买上一任知府,这以后的日子,想想就快活极了。
    夏举人盘算完了,心中十分欢喜,若不是身边有人,就该哼上一支曲子,好让人知道自己内心的快活。
    夏天青回到自己院中,见吴姨娘房中还亮着灯,夏天青不愿意去打扰自己的娘,刚推开房门就听到吴姨娘在那喊了自己一声:“天青!”
    夏天青回头,见吴姨娘站在她的房门口,也没扶着丫鬟,就在那看着自己。夏天青对吴姨娘笑了笑:“娘,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呢。”
    “睡不着,我一直在想心事。”吴姨娘走到夏天青面前,仔细看着夏天青,夏天青笑了:“娘这是怎么了,没有见过儿子吗?”
    “天青,这一转眼,你都三十多了,你大哥有你这个年纪,你侄儿都要娶媳妇了。”吴姨娘伸手扳着自己儿子的脸,自顾自地说着,夏天青有些尴尬:“娘,这些事,急不来的,就像老苏,他娶媳妇的时候,都四十多了。”
    “他不着急,那是因为他没有娘,没有人为他着急,你爹虽然没了,你还有娘,做娘的操心儿子的婚事,那是最天经地义的事儿了。”吴姨娘絮絮叨叨地,夏天青也只有由着她絮叨。
    接着吴姨娘长叹一声:“天青啊,我见这个江姑奶奶,人还是不错的,又漂亮又能干,可是呢,你是娶媳妇,不是娶个女掌柜回家,天青,你听娘一句劝,这几年,由着娘在这冷眼给你挑着,等你爹的孝期一满,娘就给你完婚,好不好?”
    果真还是自己成亲的事情,夏天青觉得,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想着自己成亲的事情,却没有想到,成亲的是自己,要过一辈子的人还是自己,而不是合了他们的心意。
    “娘,您胡说什么,我和翠柳,我们只是一起合伙做生意。”就着夜色掩饰,夏天青也就这么大胆地说,吴姨娘已经摇头:“胡说,你哄别人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哄你亲生的娘。天青,你别骗娘了,你看那个江姑娘的神情,和你看别人的神情都不一样,甚至当初,当初看我媳妇的神情,也不一样。”
    夏天青过世的妻子,是吴姨娘和夏天青都不愿意提起的过往,夏天青呢,觉得自己对不起妻子,明明知道夏家后宅,有这么多的纷争,还是把她放在了这个后宅之中,而吴姨娘呢,是有些心疼,心疼自己没有为儿子,守住他的媳妇,不然的话,这会儿夏天青膝下,也该是儿女成行了,而不是依旧空空落落,回到屋里,连个等他的人都没有。
    这会儿吴姨娘提起夏天青过世的妻子,夏天青心中也有些酸涩,拍了拍吴姨娘的背:“娘,那些事情,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你说都过去了,我这心中,却怎么都过不去,天青,我晓得你为人好,我也晓得,晓得你心中想要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可是这儿媳妇娶回来,是要和娘长相处的。”吴姨娘这话,可以说是说到尽头了。
    夏天青轻叹一声,看着自己母亲的眼睛:“娘,您的意思,我全明白,但是我娶个媳妇回来,不只是为了侍奉您,还是因为自己喜欢。而且,这家里后宅之中的事情,我不会再让任何纷争,影响到她。”
    说完这句,夏天青自己突然笑了,不让任何纷争,影响到她,这样就够了,足够了,而不是再像从前一样,担心还有那些纷争,影响到她,从而让她不高兴,不开心,甚至于,郁郁而终。
    “天青!”吴姨娘只说了这么一句,眼泪就涌出,夏天青拍拍自己娘的手:“娘,我晓得您在这个家中受委屈了,所以才想要扬眉吐气,可是呢,日子是自己过的,自己心里欢喜最要紧。”
    “所以你才想要带着我,离开这个家,重新买个宅子,然后我在家中做老太太?”吴姨娘反问,夏天青笑了:“是,您在家中做老太太,谁要惹您不欢喜,您就把人给打发了,谁要讨您欢心了,您就多赏她几两银子,多好啊!”
    吴姨娘忍不住擦眼泪:“是,你就是在哄我,什么都说的好好地,可是呢,你什么事都不肯顺着我的心意来。”
    “娘,大事,自然不能顺着您心意来,至于这些小事,我不是样样都顺着您心意了?您想要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我从来都没有二话。”夏天青的话让吴姨娘笑了:“好,太太那天也说,让我放下,说,什么所谓精致地谋划,看在老爷眼中,什么都不是。这会儿,我算明白了,那以后,我就什么都不管,只管在家里享福,想着要吃什么,再坐了小轿子,过来和太太斗牌。”
    “是啊,那时候您过来斗牌,难道还有人敢给您脸色看,真要有人给您脸色看,那就是,分不清东南西北。”夏天青见总算把自己的娘给哄好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若没有哄好,还要时刻惦记着自己的娘,那还真是,让人在远方都悬着心。
    “娘,您就回去歇着吧,这些日子,收拾东西,您也够累的。”夏天青扶着自己娘的肩膀,把她推进了屋,又叫醒丫鬟,让她们伺候吴姨娘歇息,这才重新走回自己屋里。
    夏天青的屋里点着灯,但没有人,也不晓得是小厮偷懒呢,还是因为别的,但夏天青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坐下,看着灯开始发呆,若是,这个灯下,有翠柳等着,那又是一番什么样的情形?
    但很快夏天青就笑自己,不要去想什么翠柳等着,翠柳她不是这样的人,不会等在灯下,她只会,在外面跟着自己一起忙碌,然后忙碌完了,一起回来。
    娶媳妇又不是娶个女掌柜!吴姨娘的话又在夏天青耳边响起,夏天青突然笑了,不,不,娶个女掌柜也没什么不好,娶了翠柳回来,那就更好了。翠柳翠柳,夏天青喃喃念着翠柳的名字,有些话,还没到时候,还不能说出口,只是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到了时候,可以说出口?
    夏天青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说出口,或许,就让时间慢慢流逝,等到双方都觉得,可以说出口了,再说出来!
    吴姨娘搬出夏家,那也是件大事,那边的宅子,早就让木大嫂带着人去布置停当了,但是吴姨娘房中的那些东西,特别是金银细软,得吴姨娘亲手安置妥当了,然后亲自看着人搬过去,等放到了吴姨娘那边的房里,还得要吴姨娘来亲手打开,然后吴姨娘把东西放到自己该放的位置才好。
    所以到了那一大早,吴姨娘刚一睁眼,木大嫂就来了,服侍着吴姨娘梳洗换了衣衫,吴姨娘也就带上人去给夏太太辞行。
    这是大事,吴姨娘进到夏太太房里时候,房里已经挤满了人,都是些夏太太的儿媳孙媳孙女。
    见吴姨娘进来,除了夏太太,别人都站起身,夏大奶奶稍微站的迟了点,就有人看着她。夏大奶奶也装作看不见。
    而吴姨娘进来,就给夏太太跪下,众人也急忙跟着跪下。这是应该的礼仪,夏太太也没推辞,只扶着丫鬟的手站起身,对吴姨娘道:“你搬出去,跟你的儿子一起住,这也是礼上应该的,这在家里闷了,想着要寻我来斗牌说话,一乘轿子就来。”
    “辞别太太,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以后太太要叫我进来伺候,我也没二话!”吴姨娘可没有夏太太这样文绉绉的,说话就直截了当的,这会儿她们各自说完了话,夏大奶奶才站起身,扶了吴姨娘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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