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这就是装逼的代价!
    项东升精神接近崩溃,一屁股瘫坐在甲板上,双手颤抖,十分委糜、费力地点上一支烟,也颤悠着给了我一支。我也软软地坐在甲板上,倚在他身边,嘴里吸着烟,脑袋里与项东升一样一阵空白。
    骞小兰提着枪上了船,他提着马灯检查了一下。我惊奇地发现,郑旗子脑门正中一个小眼,脑袋后部已经不翼而飞,整个驾驶楼上则全是他的血和脑酱!
    中国陆军第39军培养出的侦察班长,如此暗夜,竟然能在不利的情况下,利用郑旗子得意忘形脑袋升高的刹那,一击毙命。如此精确,如此神技,令老子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刚才那短暂的瞬间,我们象过了一个世纪,在地狱门前来来回回两三趟了,此时衣裳再一次湿透,浑身一点力气没有。
    骞小兰也坐在郑旗子的尸体旁边,点上一支烟。三个人一句话未说,只到都吸完一支烟,骞小兰才扔掉烟蒂,“石头,我和老项去把尸体弄甲板上,你检查一遍船,注意如发现郑旗子的爆炸装置不要动,一会我来处理。”
    二人顺着跳板下了船,我则把挂在棚上的马灯摘下拧亮,先检查了郑旗子的尸体。左耳朵上边果真有一个黑团,看着象一颗痣,细看真的是用黑胶团堵着的一个小洞。我割下他的左耳,用布仔细裹好揣到口袋里。
    再将几个船舱挨个检查了一遍,郑旗子准备很充分,这船上大米、咸菜够吃一个月。两个大油桶满满的,成套的工具,旅行包内有几身换洗衣裳,一把崭新的左轮手枪,一牛皮盒没开封的子弹,共二十四颗。
    一个小皮包里有二百多斤全国粮票、一堆病历或收拢,八千多块钱。枕头下还有一把黑色的匕首,通体漆黑,却锋利无比,小巧喜人。舱壁边还放着一个大型药箱,里面是急救器材和药品。
    最令我震惊的是,就在一叠衣服遮掩下,赫然是一个暖水袋大小的定时遥控爆炸装置,最上面绑着一个白色小闹钟!
    郑旗子竟然真的会制作炸弹,随时准备与追捕他的人同归于尽,这让我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他刚才不是从昏睡中醒来仓促应战,而是脖子上挂着炸弹……我不敢往下想了,赶紧将炸弹提出舱外“扑嗵”扔进河里。
    真是万幸,幸好我们攻击未得手,项东升将他引出了舱外。如果我们强攻得手,这牲口就是起不来,临死之前也一定会引爆炸弹,这条木船将被炸飞,我们将与他同归于尽!
    窝棚内五具尸体,枪和刀、铁锹等,都被项东升、骞小兰一一搬到了船上,芦苇荡内不能留下一丝痕迹。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刚才交手时枪声密集,警察和庄氏的人马一定会来,我扯动绳子启动柴油机,刚要驾船向天池湾内驶去,骞小兰到底心细,“石头郑旗子随身带着炸弹,船上没发现?”
    我说被扔下河里去了,项东升、骞小兰一言未发,二人都是一个鱼跃,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可他们转悠了半天上来,一无所获。
    正要再扎下去,我让他们上来,自己一个猛子扎下,搜索了船舷外没有,便又顺着水流向下游搜索,终于在离船十来米的地方找到了这劳什子。
    等我小心翼翼地将这个四四方方捆着电线的铁疙瘩捞上船,项东升和骞小兰用钳子拆散装置,将雷管和药包扔到舱内。骞小兰这才解释,声音中带都会埋怨,“如果渔民捞上来,不小心弄炸了那还得了?”
    他说得我心惊肉跳,老子根本就没想到这一层。当兵出身的骞小兰仍保持着在部队的传统,人民军队爱人民!
    驾船顺流而下,骞小兰又主动问我,“石头,你一个猛子咋这么长时间,吓得我们都快跳河救人了!”
    我告诉他我在天都港长大,憋气时间超过10分钟,惊得他们连连感叹,其实心里根本不信,说世界记录才十四分钟。
    出了沽河湾口,月光下兰春英的大船静静地泊在湾边,我拿起手电摁亮照了三下。谁知“轰”地一声巨响,兰春英手中的火铳对准我们开火了。
    “卧倒——”
    就在枪声响起的前一秒,骞小兰率先发现不对,他声音凄厉地下达了卧倒口令。
    我和项东升随着骞小兰的口令“扑嗵”卧倒,铅子和沙子打到船身上和水面,“噼劈啪啪”一阵乱响,惊天动地。
    我们魂飞魄散,九死一生处决了郑旗子,现在却差点让这娘们给收拾了。骞小兰手中的81杠已经瞄准了兰春英,我举起他的枪口,嘴里凄厉大叫,“兰春英么的个臭娘们,是我小石头啊,你么的疯了不成,再乱来老子一枪崩了你!”
    “啊?石头?对不……起,不……不是我打的,是……走火了……”
    兰春英惊惶失措、带着哭腔的声音战战兢兢响起。但一直等她站起身,我们这才敢慢慢靠帮。
    我提着药箱刚跨过去,心有余悸,扯过她对准肥臀“啪”“啪”“啪”就是狠狠的三巴掌。可兰春英却一头扑到我怀里,嘴里带着哭腔,“石头啊,枪响成一片,嫂子魂都吓没了,还以为你们……你口袋里是啥?”
    上上下下揉捏几下,见我全身无大碍又抱着我脑袋啵了一口。
    我推开她,口袋里是郑旗子的耳朵和两枚子弹,当然不能让她知道,“我们弄死了姓郑的,我和老项、老骞毫发无损,你以为啥?我都是大小伙了,你还对我动手动脚的,就不怕你家老赵把你我崩了?”
    兰春英破涕为笑,“嘻嘻,大嫂疼小叔,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吃屁醋啊。再说,他整天拿老婆孩子泄忿,不知好歹。不看他是为公司受的伤,我早对他不客气了,以后这醋啊,有他吃的。”
    骞小兰也跳帮过来,明知他是大伯子,这娘们又抱着他啵了一口。见项东升并没过帮,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柴油味,不禁惊问,“石头,这是又要闹哪样?”
    骞小兰安慰她,“弟妹别怕,这六条尸体不能留岸上,会被发现的。”
    兰春英已经启动柴油机,闻言却从后甲板上蹦起,一惊一乍地叫唤起来,“啊,六个啊?你说……你们弄死了六个人?!”
    正是落潮时候,船摇晃了一下,我大为不满,赶紧冲过去稳住舵,“你能不能别惊惊乍乍的,我到现在胸口还在跳。我可没那本事,这一晚上老子就拸了一棍,只打个半死。都是人家老项和老骞的功劳,你家老赵还非要找人家老项报仇,我们十个人捆一块也不是他对手啊。”
    “真的啊,你想得美!”
    兰春英感叹着,可说出的话咬牙切齿,“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牲口是有大功不假,一码归一码,老娘得替我男人教训教训他,要不还不反了天了?!”
    我被她噎得哑口无言,也感觉不解,“教训?超级猛兽啊,你一个妇道人家拿啥教训?”
    “还能拿啥?这牲口这么能打,老娘得收了他,让他象条狗一样摇尾乞怜!”她说得斩钉截铁,似乎已经吃定项东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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