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春一直闭着眼,象犯错的丫环,楚楚可怜,任我鞭挞。
    她身子软成一摊泥,只是死死地抱着我,我们灵肉交融,从始至终吻着,仿佛想掏尽对方的津泽。也当潮汐终于退去,当我们从云端跌落凡间,思维才渐渐恢复,可当我们四眸相对,却满腹沧桑,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我点上烟,不敢看她,努力打破尴尬。
    “说说你那个软塌塌的假洋鬼子吧。”
    “不!”
    陈小春突然坐起,她的侗体已经变得粉红,娇媚可人,“陈舔夫,我想唱。”我赶紧拖出床下箱拿出吉他,琴弦拨动,我们心有灵犀,张嘴就唱。
    我唱:“三载同窗情如海,山伯难舍祝英台。相依相伴送下山,又向钱塘道上来。”
    陈小春唱:“送兄送到藕池东,荷花落瓣满池红。荷花老来结莲子,梁兄访我一场空。送兄送到小楼南,你今日回去我心不安。我和你今世无缘成佳偶,来生和你再团圆。送兄送到曲栏西,你来时欢喜去悲戚。今日你我分离后,人虽分离心不离。送兄送到画堂北,劝兄回家不要哭,英台不是无情人,一片真心如碧玉。眼前就是上马台,今日别后何时来?”
    我们合唱:“不见梁兄见坟台,呼天号地哭哀哀。楼台一别成千古,人世无缘同到老。彩虹万里百花开,花间蝴蝶成双对。千年万代不分开,梁山伯与祝英台。”
    情到浓处,我们相顾无言,泪眼相对,又在绕梁余韵中相拥融为一体。
    没有山崩地裂般的抵死缠绵,我们款款相依,情深意长,耳畔依然响彻着歌声。我们忘却尘世间一切烦恼,仿佛又回到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一对文艺流氓,一对苦恋的有情人,在天都港和铁道沿线自由自在地飞翔。
    一列货车呼啸着进站,大铁床在惊天动地的蹦跳着,呜呜的汽笛声将一切虚幻的繁华惊醒。歌有尽时,繁华终将褪去,我们又面露仓皇不得不面对现实。
    “我记得你男人是个鼻涕虫,三脚踩不出个屁儿来。”
    “陈舔夫,你上着人家的媳妇,竟然还骂人家,么的翻了天了,你得受惩罚?”
    陈小春还是那个陈小春,她撩拨着,突然翻身而上,神情黯淡,展绝技一阵紧缩,让陈舔夫幸福得灵魂出窍,差点丢人崩溃。等老子猛讨饶,她才饶了我,又紧紧地吻着我的嘴唇。良久,才用不屑的口吻说起那个名义是自己丈夫的男人。
    “他原来叫路东。路金锁杀人放火,老天惩罚他,让他没生育能力,这个儿子不是他亲生的,这从血型上就能看出来。他还是个三脚踹不出屁来的主,路金锁常骂儿子是清鼻涕,说滋到墙上都挂不住。他很崇洋迷外,一次在香港买了一本繁体小说《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就把自己的名字改为路勒斯,后来又改成现在的路维斯。”
    我痛不欲生,恨得想杀人放火,烧塌那座小黄楼,“么的一朵花插在牛粪上,你怎么能嫁给这么个人?”
    这问到了陈小春的伤心处,她伤心啜泣,很掐着我的腰肉,“你混蛋陈三石,呜呜,还不都怪你,把一切都毁了,呜呜,你以为我想跳火坑啊?呜呜。”
    哭泣、施暴的同时,又断断续续地说了自己嫁人的过程。
    三年前我被关进少管所后,陈小春曾三次偷偷坐长途车跑到王村乡大山里,到少管所去探监。当时陈家已经风雨飘摇,这事让她母亲李玉梅发现,便把她软禁了起来,整整二个月不让她走出家门。
    爸爸陈乐夫见她可怜,就常常找借口带她出来“放风”。一次美国军舰来访,天都市政府组织机关干部和家属参加欢迎仪式,陈乐夫与李玉梅带陈小春到三码头参加活动。
    那天也巧了,仪式开始前出了点差错,原来天都市、北海舰队准备的两个送礼仪花束的姑娘有一个高跟鞋跟让码头石缝崴了一下,走不利索了,急需再找一人顶上。于是,就在欢迎的女孩中找长得好看的姑娘,没想到就找上了她。
    那天陈小春很出风头,但噩运也来了,站在欢迎人群中的路勒斯让美艳的陈小春迷住了,害起了单相思,回去后一个礼拜不吃不喝,逼他爹妈上门求亲。
    路金锁被逼着没办法,只得请市委常委、办公厅主任常宝泉出面送了彩礼,陈乐夫、李玉梅夫妇拗不过面子,就与路家见了面。
    当时风声已经很紧,陈乐夫已经受到组织调查,陈小冬离家出走后一直没有消息,陈乐夫夫妇俩伤心之余,害怕小女儿再有个三长两短,正想给女儿找一个避风港。
    路金锁是港务公安分局局长,这样的家庭安全起码有保障,路勒斯又老实本分,职业是海员,收入高,李玉梅便做主应承下了这门亲事。
    早已不是父母之命的时代,叛逆的陈小春没有违拗父母的安排。但现在深究这话题毫无意义,于是我问,“小冬姐都失踪一年多了,是怎么回事?”
    陈小春说,“我姐当时从学校回来过暑假,平时都是我们俩一块出去玩,那天我身上来了肚子疼得不想出去,我姐就一个人去图书馆借《核化工原理与实验》,当天晚上没有回来。夜里我们找遍全市所有她能去的地方,第二天就报了警,可一年多了,她一去就再也没有消息……”
    想念姐姐,陈小春泪水淋漓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抱着她吻了一会,我想到了“星探”田昊,想到了那两个小美嫚萧静与乌燕,心里有一丝强烈的不祥预感,“你姐或你们家得罪过什么人没有?我是说,包括你爸妈?”
    陈小春摇了摇头,蹙眉思索,“这可难说。从我记事起起,家里总是有各种各样送礼的人,送钱送首饰送什么的都有,这些人都是求我爸妈办事的。我很快就知道,爸妈在单位都是大干部,管很多很多大事,权力很大也很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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