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立即单膝跪地,却不开口请罪,救天澜国的皇后,却要自己的主子以身犯险,灰衣绝不认为那样划算,尤其是在自己人里有内奸的前提下。  完颜霖强忍一口气,若非知道灰衣对他的死忠,定会一掌拍死他。
    “什么时候的事?”完颜霖询问道。
    “昨日。”灰衣回话,抬头看了完颜霖一眼,见他神色平常,安心不少。
    “立即安排下去,明晚准备营救。”完颜霖命令道。
    “主子,慎刑司不比皇宫,咱们没有密道,营救天澜国的皇后而损伤自己的兄弟,值得吗?”灰衣梗着脖子问道。
    “这是命令。”完颜霖冷声,眼中也多了冷意。
    “主子不怕会寒了兄弟们的心吗?”灰衣不甘心的问着,眼中有失望之色闪过。
    完颜霖心中一凛,这是灰衣第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可见灰衣心底多排斥营救苏眠月之事。
    完颜霖犹疑一会,低叹道:“粮草的事情你是知道的,苏眠月能够为了给慕霆添堵,而给我们增添臂力,这次若将她营救出来,她必不能再回宫去,且对慕霆也会恨之入骨,届时她如何会不全心全力效忠于我?”
    “主子认为苏眠月会效忠他人?”灰衣虽一向沉默寡言,却不是痴傻之辈,倒也看得出苏眠月骨子里的桀骜不驯。
    完颜霖一窒,随即笑道:“苏眠月那样的女人,自然不会臣服于任何人,她有她自己的骄傲,只认自己为主。”
    “那主子还要救她?”灰衣不解。
    “正因为她的桀骜不驯,只要能对她的胃口,哪怕是合作伙伴也可以受益良多,而我正是可以给她这样机会的人,你觉得她会拒绝?”完颜霖反问。
    灰衣沉默一会,看向完颜霖认真问道:“主子救她,真的只是为了大业?”
    完颜霖眸光微沉,凝视着灰衣那双认真的眸子,郑重道:“自从我们背叛来到天澜国之后,唯有大业才是我们一生的使命,没有任何事情能凌驾于大业之上。灰衣,这是你第一次质疑我的决定,我希望这也是最后一次。”
    闻言,灰衣又一次单膝跪地,请罪道:“是属下失言,请主子责罚。”
    “出去吧,明晚的行动不允许有任何差池,这也是我们给慕霆的一个回礼,还当年火烧幽兰宫的耻辱。”完颜霖眸色深沉,声音更是透着几分恨意。
    灰衣不敢再疑有他,急忙躬身离去,密室中的完颜霖却是眉头微皱。
    救她,与大业的确有关系,但也不乏私人情感,可若没有大业的需要,他还会救她吗?
    扪心自问,完颜霖扬起一抹苦笑,他的人生早已注定要为了那个位置而倾轧一生,定不会为一个女人而牺牲他布置多年的棋局,尽管苏眠月是完颜霖心中的特殊存在。
    苏府内,苏承业在朝堂上昏迷被送回相府后,这几日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以苏府如今的境况自是不能请御医前来救治,且最让人放心的两位御医和他们的徒弟都在全力救治太后,是以苏府只能请府医问诊。
    “两位公子,相爷这次怕是要中风了。”府医叹息着摇头,他会留在苏府完全是因为苏承业当年救过他的性命,却不曾想最后他却救不了苏承业。
    “有劳了。”苏哲痛楚的闭上眼睛,对府医做了个请的手势。
    兄弟二人沉默一会后,苏浩推着苏哲离开苏承业的房间,他们兄弟俩的谈话最好不要让苏承业听到。
    “小妹已经被关到慎刑司两日,我让人去打点过,慎刑司那边却不卖任何人情,只怕小妹受了不少苦。”苏浩冷静的开口,想起苏眠月之前对他说过的话,心中不免暗暗着急,却无法对苏哲明言。
    “都怪我无用,若是我有半分父亲的睿智,也不会在朝中没有话语权,或许能为小妹周璇一二。”苏哲气愤的直捶腿。
    苏浩急忙抓住苏哲的手,因用力而咳嗽不止,他的身体状况如今十分糟糕,夜探慎刑司根本就不可能,而苏府培养的暗卫,都被苏承业送给苏眠月,他们也联系不上。
    “大哥是为了保护我,为了保护苏家才会让人伤残,况且皇室对苏家的忌惮,不允许我们继续荣耀,否则父亲当年也不会有归隐之心,更不会让我们止步于仕途。”苏浩看的更开一些,但这并不能解决问题,眉头这几日都不曾松开过,只得劝慰道:“小妹一向自有主意,我相信她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之中。”
    “身陷囹圄,还不算是险境吗?”苏哲双目通红,仿佛已经看到苏眠月现在的惨况,以及苏府即将要面对的下场,不由得愤恨道:“早知道他会这般对待小妹,当初拼着要小妹伤心欲绝,我们也该带着小妹离开,至少不该支持他登上皇位!”
    “大哥慎言!”苏浩摇头,低声道:“如今乃多事之秋,大哥一句话便可能让苏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而小妹的境况也会更加艰难。”
    苏眠月如今的护身符并非是皇后之位,而是母族,可苏府若一同没落,苏眠月才是真的穷途末路了。
    兄弟俩一夜未眠,却依旧没能商谈出任何对策,并非是他们无能,而是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无法亲力亲为,且这么多年来苏承业一直在致力于退出朝野,自是不让他们接触太多关系。
    何况苏眠月现在的罪名是谋刺太后,即便苏承业这一党的官员,也不敢妄自为苏眠月求情,尤其是在苏承业重病无人带头的情况下,大家都在观望朝局。
    慎刑司相对的巷子里,铁血与冷血坐在一户人家的屋脊上,商议着要不要劫走苏眠月。
    以他们俩的身手,想要带走苏眠月并不容易,毕竟慎刑司内机关重重,一旦惊动官兵,整个京都都会戒严,唯一的办法便是动用苏彧在京都的势力,可后果会很麻烦。
    但若不营救苏眠月……
    “皇后在少主心中的分量重于一切。”冷血不情愿的开口道。
    “让人传信给少主,由少主自行决定。”铁血想了一下,建议道。
    看了铁血一眼,冷血道:“你忘记少主说过,有关她的事,事急从权?”
    让人传讯,不论苏彧在接到消息后是亲自赶回来,还是安排人手,可能都来不及,与看着苏眠月送死没有区别。
    当然,也有可能是苏眠月无罪释放,但那样的可能性太低。
    铁血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在大业面前,他们与灰衣的态度一样,除了自己主子的安危之外,任何事情都不重要,苏眠月属于任何事的范畴之内。
    “你去传信,我在这守着。”铁血思考一下道。
    这次冷血没再说话,飞身而去,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目光落在慎刑司的府衙匾额上,铁血眼中一片复杂之色,他还记得被指派来保护苏眠月的时候苏彧所说的话,一时间不由得两难。
    暗卫的使命便是服从,可忠心亦是使命之一,他该如何抉择?
    慎刑司之内,苏眠月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今日负责来看管她的女狱卒倒是没有多做为难,应该是慕霆那个派系的人,晚餐还见到了一点肉腥。
    只是当苏眠月打算好好的睡一觉的时候,却被牢房外的争吵声吵醒。
    “上面没有谕令,你们不能提审皇后娘娘。”女狱卒挡在门口,阻止另外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
    “慎刑司里从来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只要是犯人,想什么时候提审就什么时候提审,你要是不想丢了脑袋,就滚到一边去,不要妨碍我们做事。”长的像个爷们似的的婆子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推了女狱卒一把。
    “里面的可是皇后娘娘,岂能和其他犯人一样对待。”女狱卒被推了个趔趄,急忙又挡在门口,不肯让路。
    “进了这里就是犯人,管她以前是什么人物,还不是由着我们折腾。”婆子一把抓住女狱卒的手臂,将她拎到一边去,另外一个婆子则是趁机打开牢门,走了进去。
    “你们这么做,就不怕曾统领怪罪吗?”女狱卒大喊一声。
    “这里是慎刑司,就连刑部都不能插手,曾统领又能如何?”抓着女狱卒的婆子不屑的哼了一声,显然是上面有人,不耐烦的冲里面大喊一声,“速度快着点,别让贵人等急了。”
    “知道了。”牢房里的婆子回了一声,看向坐在草床上的苏眠月,毫无恭敬之意的问道:“皇后娘娘是打算自己走,还是让奴婢带您过去。”
    “不必劳烦。”苏眠月站起身,摘掉身上的草屑,清冷的目光扫了婆子一眼,便朝牢房外走去。
    “皇后娘娘,您不能和她们走!”女狱卒被拎着的手臂形状扭曲,脸上有了冷汗,显然是被卸掉了手臂。
    “手臂脱臼的时间太久,可能会废掉,你的尽忠职守,本宫记下了,却不知是否有机会谢过,保重。”苏眠月浅笑着朝女狱卒点点头,不知她能否听懂自己的暗示,便冷眼看向那个恶型恶色的婆子,皱眉道:“带路。”
    今日这两个婆子可是比昨晚的顾嬷嬷几人壮实多了,落在她们手上定没有好果子吃,苏眠月后背上一阵阵的冒着冷汗。
    还有那婆子所说的贵人,又是哪一路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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