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那天去乔家,乔老太太对初柠的态度。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这样,没人的时候还不知道会如何。
    初柠脑袋抵着车窗,目光掺了些复杂:“我妈也是小地方出来的,有我爸捧着,给她各种资源和帮助,后来才成为舞蹈家。老太太不喜欢我妈,从小就讨厌我,说我是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
    她渐渐忆起从前,声音被情绪浸染:“小的时候,我爸总说那是他的母亲,要我跟奶奶搞好关系,我百般不情愿也去讨好她,我妈给我做的点心,我舍不得吃捧着给她,她拿去喂狗,说畜生吃的低贱东西也配给她吃?”
    初柠冷笑一声:“她自诩高贵,旁人都比她低贱,如今还不照样躺在病床上,要死不活?”
    车子驶进星阑湾地库,秦曦熄了火,侧目望过去。
    抬手抚过她披散着的长发,轻声说:“以后有我在呢,谁也不敢欺负你。”
    解掉她的安全带,秦曦将人拉过来,抱坐在腿上。
    她的手冰凉,秦曦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昨晚上还发烧呢,待会儿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好容易退烧,可别让病情再加重了。”
    想到刚刚那通电话,秦曦又说:“你生日不回家刚好,就咱们两个,我给你过,好不好?”
    初柠鼻头涌起一股酸涩,搂着秦曦的脖子,抱住他。
    她勒得紧,秦曦有些喘不过气,戳了戳她的背,吊儿郎当地笑:“怎么了?”
    初柠脸埋在他侧颈,声音轻若蚊喃:“还是你好。”
    “这就感动了?你要真感动,要不然考虑考虑嫁给我?”
    初柠环着他脖子的力道渐渐松开,咬着唇不吭声。
    秦曦瞥她一眼,说起别的:“你前阵子太拼了,工作再忙也不能不顾惜身体,以后不能再那样了。”
    她不说话,秦曦点着她的鼻尖:“听到没有?”
    “知道了。”初柠不情不愿地打掉他的手,捧着他那张帅气的脸,凑过去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要推开时,被秦曦大掌扣住后脑,加重那个吻,舌强势而入。
    牙齿磕碰到嘴唇有些疼,初柠摇头躲避。
    秦曦放开她的唇,辗转吻在她的颈。
    初柠身上的呢绒外套退了一半挂在臂弯,衬衣纽扣开了几颗,衣领敞着,露出里面的黑色吊带。
    雪色肌肤上,浮现淡淡的粉,无声无息间撩人心动。
    秦曦的眸子变得越发深邃,性感的喉结滚动两下,暧昧在车厢内升腾发酵。
    肩上的衣带被他扯下来,细密的吻落在肩头。
    已经入冬,车厢里开着暖气,但肌肤露在外面时还是能清楚感觉到凉意。
    初柠打了个颤栗,感觉喉头一痒,转首咳嗽几声,揉了揉有些堵塞的鼻子。
    秦曦登时回了神,粗沉的呼吸洒下来,望着她微乱的衣衫,才发觉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她还病着,自己怎么就失了控。
    帮她把衣服重新整理,拢紧她身上的外套,扣子一颗颗系上。
    开口时声音还带着不自然的低哑:“是我忘情了。”
    “是吗?”初柠搂着他的脖子笑了下,轻轻咬向他的喉结,凑在他耳畔低喃,“我不觉得啊,你怎么不继续了?”
    她眼眸闪亮,笑意浅浅,小妖精似的看着他。
    知道她是故意招他,秦曦压着火,在她脸蛋上用力捏了把:“看来对你太好了,居然敢挑衅我?”
    “哪有。”初柠拿开他的手,鼻塞得有点难受。
    秦曦点她额头:“回去吃点感冒药,好好休息。”
    ——
    乔老太太转去了icu,瘫痪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
    她住院期间,初柠没去看过一次,乔继恒也没有。
    周六是初柠生日,但当天还需要排练,要傍晚六点钟才结束。
    大型排练室里,初柠口干舌燥,去落地窗前拿起自己的水杯一口气喝下半杯。
    一个跟她年龄差不多的女孩走过来,叫余卿卿。
    她拿起旁边的杯子,冲初柠感叹一声:“你也太拼了,一遍又一遍的练,其实大可不必。照目前来看,那些主持人个个状况良好,咱们这些替补是没机会上台的。”
    “我知道。”初柠应着,把水杯盖子阖上,笑笑,“不过这么多老师聚在这儿,能被他们传授一些经验,我还挺愿意学的,毕竟机会难得嘛。”
    余卿卿啧啧两声:“其实我觉得你条件挺好的,能力也不错。可惜呀,闷头练习是没用的,你又没后台,只靠红姐的关照,再熬几年也没上场机会。这年头可不仅拼实力,还得拼背景。”
    她说着,下巴轻抬,示意前面那个穿着白色礼服,把主持词念成诗歌朗诵的梁粟:“看见没,就她这水平,前段时间还跟咱们一样是替补,如今就领先你三票顶上来了。明明平时老师们都夸你表现好,结果最后却大半投票给她,你知道为什么?”
    前段时间有个主持人突然车祸受伤住院,节目组要从替补中选一位补上。
    投票结果出来后,初柠比梁粟少三票落选。
    初柠往那边看了眼,问:“为什么?”
    “潜规则你不懂?傍上大人物了呗。你生病提前回家那晚有个饭局,人家殷勤得很,跟一位投资人眉来眼去,第二天名额就给她了。”
    余卿卿看了眼初柠,说,“你也是倒霉,赶在那时候生病错过饭局,要不然你这条件,那天晚上估计就没她的机会了。”
    初柠把水杯放回原位,随意接腔:“那我还挺庆幸的。”
    余卿卿:“……”
    “初柠,你来一下。”红姐忽然叫她。
    初柠跟余卿卿打了声招呼,跑过去。
    红姐出道十几年,在长莞的主持界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此次跨年晚会在一众主持人里也担当重要角色。
    排练已经结束,不少人都陆陆续续离开。
    红姐看到初柠叹道:“你呀,我当初劝你的话半点没听。替补一般没机会上台,前几天突然有个机会,多难得啊,今年晚会whole life珠宝是最大冠名商,依照你和秦曦的关系,你若让他出面,哪至于名额被别人抢走?”
    这件事红姐确实劝过初柠几次,让她去找秦曦,她没当回事。
    原本以为凭自己的实力,从替补中脱颖而出没有问题的,也不用麻烦秦曦。
    但如今名额已定,她也不想计较太多。
    大概她没什么功利心吧,其实对于落选这件事没太大感觉。
    听红姐真情实感地为她不值,初柠笑笑:“没关系,明年还有机会嘛。”
    红姐:“你还挺佛系,谁知道明年是什么情况?”
    初柠没说话。
    红姐喟叹道:“我们做主持的,谁不想站在跨年晚会的舞台上?这种时候,有背景当然要利用,只有你先站稳脚跟露出头角,才有把实力展现给观众的机会。”
    说到这儿,红姐头疼地道,“有个主持人出道六年,在主持界小有名气,之前去演艺圈待了两年,奈何演技是短板混得不成样子,如今又回来做主持。他今年想上跨年晚会,到现在还在努力找门路,你跟人家一比,显得也太不思进取了。”
    见初柠听得心不在焉,红姐叹道:“算了,跟你也说不通。”
    红姐手机铃声响,她冲初柠摆了摆手,去一旁接听。
    时间已经不早,初柠和秦曦约好了今晚一起过生日。
    出了演练厅,初柠要去车库时接到秦曦的电话,说他就在附近。
    徒步从台里出来,秦曦的车停在路边。
    初柠四下看看,周围没人,这才急忙上了车:“你怎么来了,被人看到怎么办?”
    秦曦笑说:“明天晚上我录的那档节目不是就播出了吗,到时候人尽皆知,你还怕什么。”
    他不说初柠都快忘了这茬。
    《客座》的节目在周日晚上八点钟播出,明天播出的那期恰好就是秦曦的采访,预告都放出去了。
    也就是说,明天晚上,大家就都知道她和秦曦的关系了。
    秦曦没急着将车开走,觉得她似乎有心事,问:“怎么了?工作受什么委屈了?”
    初柠摇头:“倒也没有。”
    她垂着眼睫,感慨地说:
    “就是突然觉得长大了世界还挺复杂的,以前上学的时候,只要我够努力,就能考第一,拿奖学金,站在领奖台上。但是工作之后,好像只有努力是不够的。”
    “大人的世界,自然没那么单纯。”秦曦看着她,“受委屈了就告诉我。”
    初柠笑:“我能受什么委屈,就是有感而发。”
    秦曦观察她片刻,也没多问:“那把眼睛闭上,给你个惊喜。”
    初柠疑惑地看他一眼,乖乖闭上眼睛。
    秦曦拉过她的手,在她手腕上绑了什么东西,触感微凉。
    他放开她的手:“好了,睁开吧。”
    浓密的鸦睫轻颤,初柠掀起眼皮看向自己的手腕。
    上面绑着一条蓝宝石手链,做工精致漂亮,看着似乎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初柠抚过上面的人鱼泪宝石,恍惚间忆起什么:“这不是whole lofe今年新推出的那款项链吗。”
    秦曦说:“项链是我带着团队在伦敦设计的,顺便做了这条手链,全世界就这么一条。”
    他嘴上说是顺便做的,但这条手链的做工却比市面上卖的项链更精美,更细节。
    上面还有几个字母:dawnlemon
    曦光与柠檬。
    初柠抚着腕上的项链,唇角一弯,学着他刚刚的语气说:“哦,那我就‘顺便’收下好了。”
    在他跟前晃晃:“好看吗?”
    秦曦俯身过来帮她系安全带,吊儿郎当道:“也不看看谁做的,能不好看?”
    看着他英俊的侧脸贴近自己,初柠凑过去,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秦曦手还抓着安全带的扣子,脊背僵了一瞬,抬起头,要亲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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