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朵儿争辩道:“成神就得杀妻灭子,他们都没人性么?”
    叶玄敲着手道:“你的视频给人剪接过,里面根本没提杀妻灭子的事儿。但是,老班拿枪崩人的事儿给拍了个清楚。这回好了,老班毙死人,变成毙活人了。这特么咋弄啊?”
    小钱儿也说道:“如果,那些术道中人不接触到神术还好,一旦接触,神术就会像一剂毒药,让他们欲罢不能。那时候,他们都会像张元龙他们一样为了成神不顾一切。况且,在抢夺神术的过程中,没人会有心思去研究神术。他们的心思全都在怎么抢。 要是有人杀红眼,整个术道都会被搅进去。”
    叶玄,小钱儿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差点挤兑哭了丁朵儿:“怎么会这样?我真没想到会出这么大事儿?我只是想收藏一下,我们一起执行任务的记录?”
    “你没想到?”叶玄气得七窍生烟:“你没事儿瞎拍什么视频?我们的任务跟你有关系么? 你拍任务也就算了,老班和张元龙对话,你也拍?你要抽风啊?”
    “玄子,别说了。丁朵儿也是受害者。”我阻止了叶玄:“就算没有丁朵儿,很多资料也会流出去,只不过流出去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我沉声道:“布局的人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们,最初他可能只是为了捧杀我。事情到了后来,却对他越来越有利了。”
    “他们了解我的性格,故意撺掇了丁朵儿跟着我拍视频。我让丁朵儿跟来,他们就能抓住把柄对我们展开攻击;我们不让丁朵儿跟着,肯定要跟她动手。那时候,我们不想下重手,他们也会让人死。最后肯定要变成我们和丁朵儿之间的一场血拼。”
    “我们和丁朵儿和好之后,他们又在继续监视丁朵儿的电脑,可能连他都没想到能在丁朵儿这里发现这么大的秘密。他们就把目标从我们扩大到了整个术道。”
    “术道上从来就不缺不畏死之辈,为了神术他们一定会动手。到了那个时候,异调局与术道肯定要互不相让,最好的结果也是我们双方彻底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如果操作得当就是异调局与术道之间的一场血拼,双方不仅要两败俱伤,甚至会世代成仇。”
    我声音一顿:“如果,对方下手再狠毒一些,就让整个术道陷入杀局。最后不得不让宗门出来收拾残局。那个时候,术道可就真的完了。从此之后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杨智明!”叶玄,小钱儿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肯定是杨智明!”我微微点头道:“除了他,我想不出这个杀局对谁更有利。杨智明是宗门利益的代言人,术道乱了,颓了,才最符合宗门的利益。宗门才能永远掌控术道。杨智明这一次把整个术道都算计进去了。”
    叶玄,小钱儿他们都不说话了。
    任何人都知道,杨智明这一次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差别就是在于他的收获究竟有多大?
    这一局,我们是败,是伤,或者是安然无恙,最终的决定权完全在我。
    对我而言,最有利的办法就是放弃保护何梦蝶。只要我把她扔出去,就等于是跳出了局外。异调局按兵不动,静等术道厮杀,然后暗中出手拉拢术道高手,收为己用。这样一来,我们不仅不会受到任何损失,异调局反而能借机壮大。但是,那样做,我就等于亲手把何梦蝶,甚至何家推进火坑。对于何梦蝶而言,死都是最好的结局。
    我能想到的事情,叶玄,小钱儿一样可以想到,他们都在等我的答案。
    我从来没承受过这么大的压力,这也让我更难选择。
    其实,这个时候,在等待我答案的人,还有远在千里之外的杨智明。
    我在焦头烂额,杨智明却和人品茶对弈。
    后来我才知道,真正设局的人并非是杨智明,而是他对面那个翩翩公子——四公子。
    杨智明把棋子放回棋盒:“四公子又赢了。”
    四公子淡淡笑道:“一局棋才下到一半,你怎么知道我赢了?”
    杨智明笑道:“四公子大局已成,谁还能破?公子怕是只用一半脑袋就能赢我啊!公子这次只用一个黑客,就把陈野逼上了死局。我是万万不及啊!”
    四公子笑道:“下棋也好,江湖也罢!有时候不动如山,胜似侵略如火啊!你发招越快,对方的反抗也就越是激烈,有时候稍给对方一些机会,我们反倒能得大胜,你说对吧?”
    “公子高明!”杨智明恭维了一句才说道:“其实,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公子既然已经展开了棋局,为什么不掐死陈野的后路。反而给他留下一线生机?”
    四公子拿起茶杯道:“任何棋局都不是牢不可破,有时候一颗棋子就能改变整个局势。况且,这个漏洞未必就是陈野的生机。你跟陈野交手多次,你猜他会怎么选择?”
    杨智明沉思了片刻道:“我觉得陈野放弃何梦蝶的可能性比较大,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第二步计划。决不能让他翻身?”
    四公子似笑非笑的看向对方:“你说的是真心话?”
    四公子看见杨智明点头才摇晃着一根手指道:“你跟陈野交手多次,还是不了解对方。陈野看似满身邪气,实际上他的骨子里带着侠气。让他放弃何梦蝶,他自己都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陈野看似痞气十足,可他不是真正的痞子。想当痞子就得没脸没皮,能屈能伸。可是陈野不行,他心里有股子傲气,甚至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你。因为,你太圆滑。”
    “陈野可以败在别人手里,却不会甘心败在你的手里。陈野必然要反击。哪怕明知道取胜渺茫也一样会出手反击,这就是陈野的性格。”
    杨智明笑道:“那不代表陈野死定了?”
    四公子站起身来,看向窗外道:“我倒很想看看,陈野能不能破局而出。”
    杨智明道:“公子恐怕还得忍受几年无敌的寂寞,陈野绝不是公子要等的人。他虽然是有点本事,却不配做公子的对手。”
    四公子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明天我要前往一处秘境,陈野的事情交给你了。我不希望,你再失手。”
    杨智明起身道:“这一次,有公子帮忙布局。陈野插翅难逃,如果我再输给陈野,就太对不起公子了。”
    四公子再次摇头:“凡事都有万一。如果,你再败,我也保不住你。”
    杨智明道:“公子放心,这一次万无一失。退一万步讲,就算让陈野侥幸逃脱,我还有一个杀局在等着他。”
    四公子看向杨智明:“你还是动了那个地方?你在玩火。”
    四公子说完不再去看杨智明,继续看向了窗外。
    第165章 毅然
    四公子看向窗外时,我也在看着窗外。
    其实,窗外风景并没什么可看之处,我只是想让自己的视野更加开阔一些。有人跟我说过:人在看得远时,心情才会舒畅,心胸才会阔达。
    我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用,可我现在却只想站下来好好思考一会儿。
    我仰头看向窗外夜色:“玄子,你说,人活在世是不是应该有些坚持?”
    叶玄想了想道:“我没想过那么多。我就是觉着人应该活得简单一些。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该揍人的时候绝对不憋着。老王那一套我学不来。”
    “说的好!”我转头看向叶玄:“我现在还不想躺着混日子。小钱儿,给宁爷去电话,跟他说,把我开除异调局。无论我身上发生什么事情,都让他不要插手。”
    我说完之后抬头看向客房的方向:“何老板,你不用躲了。你信得着我陈野就自己藏起来,把何梦蝶交给我。我不能保证全身而退,只能保证,我死之前,何梦蝶不死。”
    何如心从客房走了出来:“陈先生,我……其实……我其实不是想偷听。”
    “人之常情!”我断然道:“丁朵儿,求你件事儿。你帮我往网上发一条消息。就说我陈野与雇主同进同退。接了任务就一定会保她过完二十岁的生日。”
    丁朵儿还没说话,何梦蝶却先急了:“陈野!你干什么?你这是要跟整个术道为敌啊!我只是你的雇主!”
    “拿了人家买命的钱,就得给人卖命。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我看丁朵儿拿着手机却迟迟没有行动不由得笑道:“丁朵儿,你这是怎么了?平时不让你发视频,你都偷偷拍,这回让你发,你怎么不发了?把我拍的帅一点。说不定一上镜还能有女粉丝呢?网上不是有句话么?得女粉者得天下。”
    丁朵儿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陈野,你真的……我是说,你不再考虑一下?”
    我沉声道:“我是术士,术士有术士的尊严。你说对么?”
    丁朵儿很快把信息发了出去,可她却在后面加上了自己的名字,她这是要跟我们共同进退。
    我看向何如心道:“何老板,你马上去异调局,待在局里别出来。术道中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冲击异调局。我带着何梦蝶走。玄子抄家伙,把能用的火力全都带上,要打就打个天翻地覆。”
    叶玄手脚麻利的把我们全部装备都搬到了车上,直奔北山碉堡开了过去。
    北山碉堡是日伪时期修建的防御工事,上下两层,机枪口,迫击炮位一应俱全。而且,保存极为完善,地点也相对隐秘平时不会有人进出。我和叶玄也是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地方,那时候我还开玩笑说:哪天咱们要是被人围攻就往碉堡里撤,说不定据险而守还能打他们一个满脸开花。
    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了。
    叶玄忙着架设机枪的时候,我却一直坐在碉堡上面看天。
    叶玄凑了过来:“老班,你不下几个陷阱?你那陷阱有时候比机枪还管用。”
    我摇头道:“用不着下陷阱,张元龙他们不来就算了,如果来了,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术道的目标有两个, 一个是我们,一个是张元龙。他们肯定会先对张元龙动手,我们的身上沾了个官字,他们不会一开始就把目标锁定在我们身上。如果,张元龙他们全都死了。我们也就成了术道中人最后的目标。杨智明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指了指山下:“说不定那边早就是天罗地网,专等着张元龙他们上钩了。”
    叶玄一下站了起来:“那我们还不赶紧……”
    “没用!”我摇头道:“杨智明敢在我们眼皮底下出手肯定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我们出手,不但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容易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损失。先让他们打一场再说。”
    我想按兵不动,山下也一样寂静无声。
    我以前从不知道悄然流逝的时间会给人无限压力,那种感觉就像是坐在即将倾塌的危墙之下,明知道这座墙会崩塌,却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塌落下来。越想就越觉得害怕,越是觉得提心吊胆。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抽了多少根烟,直到烟盒里倒不出烟来,我才意识到自己想一件事想得太久了。
    我拿出水壶灌了两口才哑着嗓子说道:“小钱儿,你给我说说。你家那边发生过什么怪事儿没有?”
    我本来是想要打发时间,没想到小钱儿却真的开口了:“我们家那边有座千年古刹无妄院,有无妄院在方圆几十里之内什么邪事都不会有。不过,我听村里人几十里之外的山上闹过一件大事。”
    山上出事的时候,我家还没搬到村里,我也是听人说起过这件事儿。
    那个时候,有个老板在那边投资开了一座石场,用来加工站建筑材料,石场建起来没多久。开山的人就从山里挖出来了一口铜钟。据说,那口钟足有一人多高,铜钟上面也不知道画的什么东西,有人说画着龙,有人说画着鬼脸,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当时,有人想要把铜钟拉出去卖了。你们也知道,那时候文物基本上也没有人管,谁挖出来就算谁的。就算单纯拿出去买铜,也能买上不少钱。开石头的人也就动了心思。
    那时候,监工也在山上,还特意走过去告诉他们:不想死,最好别碰那东西。当时谁也没拿监工的话当一回事儿。开石头的人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家伙,要上山拽铜钟,可是那钟实在太沉,他们拽了两次都也没能把钟挪出去多远,就又去约了几个人,准备第二天早上再去把钟弄下来。
    谁知道,当天晚上就出事儿了。
    那天晚上忽然下起了大雨,被连绵雨幕笼罩的山岭,除了会在闪电当中时隐时现,任何人都别想透过大雨看清它的真容。
    山里都讲:逢雨不出门,打雷不上山。照说,那天晚上电闪雷鸣,大雨瓢泼,不应该再有人往山上凑合,可是采石场的人怕丢了大钟,全都躲在临时工棚里避雨。山雨虽然浇不进工棚,却在外面连成了山溪,贴在距离工棚不到一米的地方飞速奔流,工棚里的人能听见水声却看不见水流。
    一开始,几个人还在工棚里面喝酒,没过一会儿,就看见水从工棚大门里涌了进来,外面水声也悄然停歇。工棚里的人第一个反应就是有山水冲下来的石头把水道给堵了,不出去两个人把水道捅开,用不上多久,山水就能进屋。
    工棚里十多号人,谁也不愿意出去,最后干脆拿扑克抽签,十三张扑克十张红,三张黑,谁抽到黑的,谁就出去通水。
    本来抽着签的人还不想去,被人拿话挤兑了两句,就借着酒劲儿出了门。他仨没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告诉同伴:别把门关上,仨人就那么一只手电,顶不了什么事儿,开着门也好给他们借个亮儿。
    可他们三个刚出门口,大门就咣当一声关了起来,不管他们怎么吆喝屋里就是没动静,吆喝的声大了,屋里的灯还关了。
    其中一个人扒着门缝往屋里一看,只看见了炕上有一排整整齐齐的人影。他还没弄清屋里人在干什么,天上就划过了一道霹雳,从窗口上照进去电光,瞬时间映出了一排惨白的面孔。
    没出门的工人,排成一行脸朝着大门跪在炕沿上一动不动,刚才还喝得面红耳赤的人,短短几秒之前脸上就没了血色。看上去就像是顶着张白惨惨的死人脸,跪在地上的等着行刑。
    扒着门缝那人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站都站不起来,他的同伴想去拉他的工夫,他们几个听见有人在远处嘿嘿笑了一声,等他们打着手电往那上边一看,离着老远就看见水里立着一口铜钟,钟沿子插|进泥里几寸,把水道给堵了个严严实实,冲下来的山水,绕着大钟冲进了屋里。
    白天的时候,铜钟上面还沾着泥,这会儿,大钟已经被雨水给冲了个溜净儿。手电光一打过去,正好照见了钟上的一张人脸。
    那三个看见了人脸的人都说,那张脸根本就不是刻在钟上的东西,那就是一张被活剥下来,贴在了钟上的脸。
    三个人差点吓掉了魂儿,扔下手电没命的往山下跑,几个人还没跑过断头石,就听见山上轰隆一声巨响,原先工棚一下被卷进了泥石流。三个人玩了命的跑下来才算是捡回来一条命,但也吓得几天没起来炕。
    天一放晴,村里人头一件事儿,就是上山去找那口铜钟,那口钟还在原来的地方,上面粘的的泥也一点没掉,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钟上画着花儿,谁也不敢真把上面的泥给扣下来,看看里面是不是有张人脸。
    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口大钟。有人忽然想起了那个监工的话,等他们去找监工时,那人已经没了踪影。
    第166章 脱身
    能出主意的人没了,村里人就只能自己硬着头皮想办法。
    村里的几个老人商量了好半天,又把钟给埋回了原来的地方,还是特意杀了只羊,祭了山神爷,才去扒那几个工人的尸体,那些工人的尸首全都找着了。那些人的手,就剩下了那么一双光秃秃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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