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助?”无恨灯冷笑道:“我只是帮他们去死罢了?陈家后人听我的话,我就让他们多活几天,传给他们有缺陷的《白灯决》,让他们死在任务里。如果,他们不听我的话,我就逼着他们听话,直到把他们折磨死为止。”
    小糖豆的声音渐渐发冷:“就像是你当年对狐狸哥一样,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不断找他麻烦,想要把他逼疯是么?”
    “对!”无恨灯道:“他的运气太好了,才没死在我的手里。”
    无恨灯厉声道:“要不是陈家第十五代传人出了一个狡猾的败类,我就能一直守着陈家。那个家伙不仅奸诈。而且,就像陈野一样是个不忠不孝之徒,竟然怀疑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不动声色的把我骗走封印了起来。”
    我奶冷着声音道:“老陈头,你听见没有?你个老糊涂蛋,就像你们陈家祖宗一样,把仇人当祖宗供着。供来供去把自己家人全都给恭敬死了。”
    我爷沉着面孔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脸上这会儿都要滴出水了。
    我爷就跟陈家祖先一样,守着死理,一直把无恨灯当着祖宗恭敬,就算它差点把我害死,我爷也没对无恨灯痛下杀手,就是因为他死守着祖训。
    这种事情放在现在人看来是个笑话。按照现在人衡量问题的标准:你都下手害我了,我管你是不是我祖宗,我都要反抗。
    但是,这种想法放在,我爷那辈人身上行不通啊!他们从小受的教育不一样啊!
    第480章 命运的偏差2
    我爷生活的年代,虽然已经不是封建社会了,但是多数人接受还是封建教育。
    我爷他们从私塾里念书过来的人。讲究的是:小杖受,大杖走。
    这是儒家思想里认为孝子在受父母责罚时应该有的态度,轻打就忍受,重打就逃跑。儒家原本的意思不提倡愚孝,但是到了明清时代,追捧的就是愚孝。小受大走的事情,不止对父母,对长辈也是如此。总之,无论如何不能跟长辈反目,长辈更没有不是之处。既然他们没错,你再对也是错。不然就是不孝,我爷的脑袋里也有这么种想法。
    大概就是种想法,才是无恨灯能折磨陈家十几代人的人,也差点让陈家绝了后。好在陈家还出了一个明白人,才保住了陈家的香火。
    我爷这个人我知道,他暴跳如雷的时候,你兴许还能把他劝回来。但是,他一旦不说话了,那就糟了,那就是谁也劝不回来了
    我奶轻轻碰了我爷一下,我爷沉着脸微微点了点头,那意思应该是:他暂时还能忍住,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坏了我奶的计划。
    我奶沉声道:“陈家祖上传下来的灯,不是你吧?”
    “谁说不是我!”无恨灯厉声道:“我就是陈白灯传给后人的守护灯灵,我的任务就是守护陈家。陈家后代必须像是恭敬祖宗一样对我唯命是从。这是陈家的祖训,是陈白灯欠我的。”
    我爷这才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有病么?”
    无恨灯刚刚还说,她害死了陈家几代人,现在又冒出一句:她是陈白灯传下来的守护灯灵。这明显就是先后矛盾。谁听了还会相信?
    我奶又碰了我爷一下,后来,我奶才告诉我:当时她的反应就是无恨灯已经疯了,她不仅用谎言欺骗了陈家后人,也同样骗了自己。她等于活在自己的谎言了。把自己当成了陈家的守护灯灵。
    我奶冷笑道:“是不是谎话说多了,自己都会把谎话当成真话说?”
    “不是!”无恨灯尖叫道:“我就是陈白灯亲手交给后人的守护灯灵,他到了最后还是相信我。”
    “他凭什么相信你?”我奶厉声问道:“陈白灯只要脑袋没坏,就不会相信一个疯子!”
    无恨灯呵呵笑道:“如果,有人告诉你,她为了你,把自己的皮剥下来,做成了一盏白灯。就算不跟在你的身边,也会保护着你家人的安全,你会不会相信他,会不会感激涕零?陈白灯当初就是如此!”
    “你疯了,你疯了!”我奶连续说了两句“你疯了。”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谁能为了报复一个人,活活剥了自己的皮,那得需要多大的仇恨?
    我奶沉声道:“我想知道,陈白灯究竟是什么地方对不起你?”
    “我不想说!”无恨灯冷声道:“无数年来,我只要想起陈白灯,就觉得恨不得活活把他撕成碎片,在把我自己也一块撕碎。我们当年的事情,我一句都不想提。”
    我奶是个能言善辩的人,可他面对无恨灯,已经是无话可说了。一个正常思维的人,没法去跟疯子讲理,除非你也是疯子,而且还能跟上那个疯子的思路。
    我奶沉默了良久才再次说道:“据我所知,陈白灯并非只有你这一盏灯吧?”
    “他只有我一盏白灯!只有我!”无恨灯真的疯了,她喊声已经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
    我奶知道,没法再问下去了:“糖豆,先把她封起来吧!等到需要的时候在放出来。”
    无恨灯阴声道:“封吧!你们把我封起来吧!你们不杀我,我早晚还会变成灯灵,还会要你们陈家人的命。”
    小糖豆刚要去封印灯灵,桃小妖忽然道:“陈野,你要找的东西是不是这个?”
    我刚在一直在听我奶和无恨灯对话,差点忘了去找那样东西。要不是桃小妖及时提醒,我还想不起来自己最初要干什么。
    我过头往桃小妖手里看了一眼,马上喊道:“糖豆,先别动手,我有话要问?”
    无恨灯冷声道:“你想问什么?问白灯决?我不会说的,一个字都不会说。”
    我从桃小妖手里接过一个被雕成海棠花似的木片站了起来:“我想知道,当初把你做成无恨灯的人是谁?”
    “是云屏!我的侍女!”无恨灯得意冷笑道:“造灯的手法是我传给她的,我传出去的陈家秘术,可不止这一样。你们觉得自己的《异兽诀》很厉害是不是?实话告诉你们,那只是《异兽诀》的残篇。真正的《异兽诀》在魔徒手里。”
    “没有你们陈家,就不会有魔徒。认真算起来的话,你们陈家就是魔徒祖师哈哈哈……,想不到吧?你们陈家辛苦首创的《异兽诀》会成为魔功。”
    我爷气得把拳头握得嘎嘣直响:“你该死!”
    我奶也低声道:“难怪陈家的运气这么差,原来是根源出在这里。”
    按照术道因果报应的说法,创出魔功的人,一定会遭到报应。因为,只为杀戮的功法,出世之后必然会带来无边杀孽。这些杀孽所带来的报应,总有一部分会报应他们后人身上。魔道门派的开山祖师必然不得好死,后人也早晚会夷灭三族。这就是魔功的报应。
    陈白灯创出《异兽诀》的初衷或许不是为了称王称霸,但是他的功法却成就了一支魔道门派。他的后人的气运自然会受到影响,不仅享不了富贵,还得一生游走在生死边缘。
    陈家后人不正是如此么?
    无恨灯为了报复陈家可谓手段无所不用了。
    我奶轻轻拉住了我爷,意思是让他先别动气,等我把话说完。
    我慢慢悠悠的说道:“商无恨,你真的了解你那个侍女么?”
    商无恨厉声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扬起了手中那块木雕海棠花:“我相信,你能看见这朵花吧?如果,我没弄错,这朵花应该是你的侍女云屏放在灯里的吧?你仔细看看这朵花背后刻着什么?”
    那朵海棠花的后面刻着成片的符文,我虽然不认识符文的内容,可我能断定那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商无恨冷笑道:“是又如何?这朵花,是云屏给我留下的念想,不行么?”
    我沉声道:“这朵花,可不止是给你的念想,也是逼你发疯的东西。”
    “无耻!”商无恨厉声道:“你是我见过陈家人最无耻的人,没有之一。你撬不开我的嘴,就想用云屏打击我,我告诉你,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赶紧把我封起来,我看见你就觉得恶心。”
    我没去理会无恨灯,而是对我奶说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看到过一段记忆吧?当时,商无恨站在海棠树下面,云屏站在她背后……”
    我当即就一人分饰两个角色,把当时自己看到的事情给演了出来,我虽然做不到把两个人都演得惟妙惟肖的程度,但也能把当时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包括语气模仿得七七八八。
    我演完之后,才说道:“你们觉不觉,云屏当时看似在劝商无恨,其实在挑动她的恨意?”
    我奶点头道:“有点像!”
    桃小妖却故意说道:“会不会是云屏不会劝人,才说出那样的话来?”
    无恨灯再次冷笑道:“你们不用故意演戏了,你们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我们几个人谁都没去理会无恨灯,我继续说道:“如果说,云屏在劝解商无恨的时候,是因为她不会劝人,才勾起了商无恨的恨意。那她给商无恨剥皮的时候,就更让人无法理解了。”
    我沉声道:“按照我第一段所见推算的话,商无恨与云屏就算没到情同姐妹的程度,也应该是无话不谈的密友。你们想,如果我坐在地上,让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拿刀活剥我人皮,你们会不会同意,又能不能下得去手?”
    “不会!”小糖豆当即摇头:“我会拼命阻止你。哪怕是我死在你面前,也不会动手把你剥皮。”
    桃小妖也摇头道:“无论是从忠仆的角度,还是从好友的角度,云屏都不应该动手。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我的朋友遇上了渣男,我应该是去弄死那个男人,而不是帮我朋友自行解脱。况且,陈白灯只是走了而已,又不是杀了商无恨全家,她都没到山穷水尽,又必须报仇的程度,为什么非要剥皮报复不可,这有点说不通。”
    我点头道:“你们说的都没错。可是,云屏当时就那么做了,而且,我看过云屏下刀,她的情绪虽然表现的非常激动,一边下刀一边失声痛哭。但是,她的下刀时手法非常的沉稳,每一刀都恰到好处。这是一个情绪失控的人能做的出来的事情么?”
    我说到这里声音微微一顿:“我想这点商无恨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她本身就是挨刀的人,我想她最应该有发言权吧?”
    我在说话之间再次看向了无恨灯。
    无恨灯厉声骂道:“你放屁!”
    第481章 命运的偏差3
    无恨灯本身就对我带着戒备,我忽然去说一个被她视为心腹的人,她肯定不会相信。
    我缓缓说道:“我问你,云屏是屠户出身,还是常剥人皮?”
    据我所知,大户人家伺候小姐的丫鬟,很多都是跟着小姐一块长大,一辈子都陪着小姐。所以才会受到小姐的信任,哪怕小姐成了夫人,随身丫鬟的地位在仆役当中也是高人一等。我问的事情,几乎不可能存在。
    无恨灯果然冷声说道:“你当以为商家,是你陈家那样的白丁么?什么人都能进商家大门,什么人都有资格做跟家主称兄道弟么?”
    我仍旧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们的无恨大小姐,大概是没见过怎么剥皮吧?剥皮可不是剪窗花,有把剪子有张纸,心灵手巧就能做得来。”
    “如果,你认识皮匠的话,就会知道一个皮匠得练上几年才能出徒。他得先学会剥兔子皮,剥狗皮,等练到能把小动物的皮完完整整的剥下来,皮子上不带多少肉星,又不伤外皮的之后,才有资格去剥牛皮。你的侍女练过这些么?”
    我并非是信口开河,我小的时候村里就有皮匠,这些事儿是他告诉我。过去的百行百业,各有各的规矩。皮匠也是一样。不要说以前那些旧时候,就算是现在一头牛也价格不菲 。剥皮也极为讲究,下刀深了带下来的肉太多,不仅得有后续的处理,而且容易让东家觉得你在偷肉;下刀太往外了,又容易把皮划开,一张牛皮上出的口子太多,又容易废了皮子。没有几年练习,剥皮匠没法出徒,师父也不会允许他上手干活儿。
    我又继续说道:“剥人皮和剥牛皮又不一样。你下刀的对象,不是你的盘中食材,而是活生生的同类。先不说手法,单是下刀时带起的血腥,平常人就不能承受视觉和心理上的冲击。如果,没见过杀人的人,仅仅是看见那个过程,都会几天几夜睡不着觉,甚至是被吓疯过去。你的侍女杀了多少人,才能连手都不抖一下的把你的皮剥下来?”
    商无恨这下无话可说了,她回答不了我的问题。
    我再次问道:“云屏在什么时候造出了无恨灯?那个时候,你的魂魄又在什么地方?是你教给云屏制灯的手法,还是她自己把灯做好,将你弄进去变成了灯灵?”
    “我凭什么告诉你?”商无恨虽然尖声回应,却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我摆弄着手里的木雕海棠花:“如果,我没猜错,云屏把这朵海棠花放进灯里的时候,应该特意跟你说过什么吧?我没完成封灯符文,你却变得奄奄一息,是因为你碰到这个木雕吧?当年,云屏把木雕给你的时候嘱咐过你什么?你刚才又做了什么?”
    这一次,商无恨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就像是已经烟消云散了一样,听不到她半点生息。
    我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到了这个时候,商无恨还是想要报复陈家。不然,她不会明知道云屏疑点重重还闭口不言。一个人的心理真的能够扭曲到如此地步?
    我恨不得上去一刀劈了商无恨的时候,我奶慢悠悠的开口道:“丫鬟,小姐之间的故事,可不一定都是完美结局啊!丫鬟想要骗小姐的时候,能把她骗死,还让她觉得自己贴心。”
    “咱们不说别的,单说《西厢记》吧?里面没有红娘,张生和崔莺莺成不了好事。要说,这也是红娘的性子野,要是换上一个循规蹈矩,替崔莺莺考虑名节的丫鬟。不用别的, 只要转身出去跟张生说一声:我家小姐说了,让你别想着吃天鹅肉。《西厢记》没等开场就得剧终了。”
    我奶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在古代,大家闺秀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闺房就是她的大半个世界。大户小姐的私情多数都是由丫鬟出面来办。
    陈白灯也好,商无恨也罢,都是活在古时候的人,就算陈白灯是江湖儿女,也可能像现在人一样,一个电话就把商无恨叫出来。他们在某些时候,还得靠云屏传话。如果,云屏真的用了什么手段。那么,我奶的推测就成立了,是云屏给商无恨造成了她对陈白灯有意,陈白灯对她无情的错觉?
    无论我奶推断是对是错,那个 云屏肯定都有些问题!
    我奶继续说道:“商无恨,你仔细想想,你跟陈白灯相遇,跟他闹翻,最后成仇。是不是在关键的时候,都有云屏的参与。如果是,那你就再想想, 云屏参与之后,你是不是再没跟陈白灯见过面,你所得到的所有消息都是出自于传闻?”
    我奶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她是说商无恨的性格。
    商无恨的性格中的霸道,独占,任性和报复,已经决定了她不会在陈白灯面前让步,陈白灯大概也不会一直迁就商无恨,分道扬镳必成定局。如果没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或许商无恨不会变成无恨灯,陈家也不会连遭劫难。
    云屏就像是一块磁铁,把本不该有所交集的两个人吸引到了一起,让他们的命运产生了纠葛。但是她又拨动了两个人的命运,让他们走向了偏差。本该无恨却变得恨意如火,仇深似海。
    我能听懂我奶的意思,却不知道商无恨是不是能听懂,或者听懂了之后会不会相信?
    短短几秒钟之后,商无恨便厉声喊道:“是又如何?不是又怎么样?就算你们说的都是真的,也改变不了陈白灯跟那个贱|人离去的事实。陈白灯对不起我就是事实,我就是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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